殷亦九一睡就睡到了特协部。</P>
下车的时候他还没有醒，杨冬青想背他，又想起上次背他就让他避了好几天，这回要是在特协部背他，也不知他要躲到哪里去。</P>
杨冬青干脆就在车里等他醒来。</P>
此时已经到了下班的时间，周扬带人去部里汇报情况，殷俊也一起去，他们在车上就讨论着试试能不能联系城市管理部门把那栋小楼拆了，要不就管理起来，免得又有人去那里找刺激。他们还讨论要让那六个年轻人再开直播解释今天的事，还要让他们在直播里呼吁不要私自到野外或者废弃屋子探险，容易发生意外。</P>
主要是李平飞和他们讨论，周扬很少说话，尤其很少和殷俊搭话。</P>
这很反常，杨冬青不由得观察了一路，然后得到一个结论——</P>
扬哥在回避殷处长，眼神也好，对话也好，他都在回避。</P>
心里对那六个年轻人生命安全的担忧落下，杨冬青的八卦之心又冒了头，不由得推测着早上在办公室周扬和殷俊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P>
也许是表白？壁咚？强吻？脑海里闪过一堆猜测，都被杨冬青快速否决。</P>
太阳落到云层后面，杨冬青把大开的窗户关上一些，拄着下巴看着殷亦九继续出神。</P>
他们回到现实后，除了那封信，其他的什么东西都没带回来，包括他们身上的衣物，这很奇怪。咦？那封信呢？</P>
杨冬青皱眉想了一下，好像是刚才顺手放在衣服兜里了。等阿九醒了就去找找。</P>
殷亦九的身上盖着杨冬青的外套，整个人呼吸平稳，睡得很沉。双眼紧闭，额发垂下，整个人都特别乖，和他醒着时的那股慵懒，动手时的那份凌厉完全不同。杨冬青这才突然发现小道长不但有奶膘，连眼睫毛都挺长的，直直地在下眼睑落下一道阴影。</P>
夕阳余晖从云层中穿透出来，有几缕从车窗溜了进来，落在殷亦九脸上，在温暖的阳光中，杨冬青甚至看到了他脸上的绒毛。</P>
好可爱。</P>
杨冬青的心神从八卦跑到了观察上。</P>
担心小道长着凉，杨冬青还把座椅调低，把自己不知什么时候放在办公室的外衣拿来盖在了他的腰腹上。</P>
他突然有种想恶作剧的冲动，可惜翻遍了衣兜都没有找到一支笔，看到衣服鼓起来的兜，他把手伸了过去。</P>
然而衣兜里没有笔，只有一封被捏得皱巴巴的信。</P>
杨冬青愣了一下，这才想起来跳房子的时候他似乎两只手都没空着，左手拉着阿九，右手抓着信，然后把信带回了现代。</P>
原来回到特协部的时候，他上楼打卡顺手把信塞在了衣兜里。</P>
罪过罪过。</P>
杨冬青皱了皱眉头，希望不会因为一封信而给过去带来不好的变化。</P>
殷亦九醒了。</P>
在最后一缕阳光被山峦彻底掩埋的时候。</P>
杨冬青正在嗦粉，他今天没吃中午饭，就啃了一个馒头，早就饿得受不了了，就请李平飞带了一碗粉。</P>
婉拒了李平飞请求帮忙的目光，杨冬青蹲就在车边嗦粉。</P>
牛肉粉的味道挺大的，他怕影响殷亦九休息。这会儿都快吃完了。</P>
等他听到动静，殷亦九已经站在他面前低头看着他了。</P>
他倒不怎么在乎形象，一边站起来几大口嗦完粉，一边说：“饿了吧，你想吃什么？”</P>
殷亦九递给他纸巾，他道了谢接过来一边擦嘴一边走到垃圾桶边把粉盒丢进去。</P>
殷亦九还没怎么清醒过来，就悄无声息地跟过去。</P>
杨冬青根本没听到他走路的声音，要不是反应敏捷，转身铁定得踩到他。</P>
殷亦九垂着头，他就低头凑近去看他：“还没睡够？”</P>
殷亦九看着他，脑袋上翘起了一缕头发，刚睡醒的眼睛湿漉漉的，眼神懵懵的，像一种小动物。</P>
杨冬青想了好一会儿都找不到具体像什么小动物，就觉得挺可爱的。</P>
怎么办，好想揉他的脑袋！</P>
杨冬青搓了搓手指，忍住心里的冲动，拉着殷亦九去找吃的。在人行道上他故意走开几步距离，怕自己身上的羊肉味道熏到人，不过还好味道很快就散了。</P>
过马路的时候杨冬青担心他不注意看车，就把他拉到身边揽着他的肩膀，这才发现对方竟然和自己差不多高了，目测就两厘米的差距。</P>
“啧！”杨冬青咋舌。</P>
“怎么？”殷亦九偏头疑惑地问他。</P>
“没事。”杨冬青转来目光，突然想起那封信，以及在1936年看到的杜明澜，他说，“明天有空不，咱们一起去见见杜明澜？”</P>
殷亦九这会儿似乎清醒了，他说：“你把那封信带回来了？”</P>
杨冬青点头：“如果此杜明澜确实是彼杜明澜，那这封信也许该给他。毕竟这封信是唯一被带到这个时空的东西。”</P>
杨冬青心中有几分愧疚，也许他把这封信带回了现代，就会导致杜明澜看不到这封本该写给他的信。</P>
梅昕玉特地写给杜明澜的信。</P>
殷亦九解释道：“也许和梅昕玉的执念有关。”</P>
除了这封信，其他的任何东西都没能来到这个不属于它们的时代。这也许确实和执念有关，却不知是梅昕玉的执念，还是杜明澜的执念。</P>
“好。”殷亦九说，“明天我和你一起去。”</P>
杨冬青笑着夸张地说：“好嘞，多谢小阿九，请问您想吃什么呢，小的这就鞍前马后给您安排！”</P>
殷亦九很少情绪外露，这次他却对杨冬青无奈地微微皱了皱眉。</P>
杨冬青笑着推着他进了一家饭店，给他点了一堆蔬菜，说是好好犒劳他，他自己也跟着再吃了一些。</P>
吃完饭，两人往特事处走去。</P>
杨冬青打算送殷亦九回特事处，自己再打车回家。</P>
在路上，殷亦九把在异世界看到的事情都和杨冬青说了，包括梅昕玉和杜明澜那隐秘的爱恋。</P>
杨冬青听得很专注，等殷亦九语气平淡地说完，他才感叹：“那时候挺不容易的。”</P>
其实现在也大多都挺不容易，爱上同性，这条路放在任何时候都难走，社会的包容，家人的理解，这些都是可遇不可求的，也许以后会有所改变，但不是现在，更不可能是过去。</P>
殷亦九没有发表自己的看法，他只说：“我一直在思考，梅昕玉究竟要去哪里？”</P>
杨冬青接道：“那里已经成为一片废墟了，为什么他的小楼屹立不倒？”</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