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德元年,二月。
内阁之中,谢迁正在“备课”。
马上就要进行日讲了,而他,就是这一次的讲官。
对于这次日讲,他很是重视。
去年冬天的时候,其实经筵就已经在群臣的要求下开始了,但是朱厚照对于这事儿很不感冒,听了一个月之后实在受不了了,就以天寒地冻为理由暂停,而就在不久之前,他们刚刚旧事重提。
所谓“上以副先帝之顾托,下以慰臣民之瞻仰”,内阁诸臣也知道这位正德皇帝不待见这经筵,但是这么一压,朱厚照想不从,也得从了,于是经筵就此重开。
经筵分为会讲和日讲,会讲朝廷众臣都要到,那更类似于表演,表示皇帝对儒家的重视。昨天召开的,便是会讲,那比较流于形式,讲的都是大道理,上古先贤之道,没有实质性的内容。日讲,才是给皇帝灌输儒家思想、治国理念的重点。
尤其是最近正德皇帝的行为似乎愈发的偏离了“圣君之道”,不仅特别喜欢骑射诸事,还经常流连于花园,并时常微服出宫,对于学习与处理政务等一些事情,很是怠慢。
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正好趁着这个机会,把这个少年皇帝扭过来。
谢迁这样想着,备课更加认真。
然而就在这时,房间的大门却被一把推开,刘健怒气冲冲地走了进来,看见正在准备课程的谢迁,立刻开口,语气中满是愤懑之意:
“于乔(谢迁字于乔),不必准备了,这次日讲陛下想听春秋列国之旧事,已经请了陈国公作讲师,刚刚命人通知我们,不用去了!”
谢迁和一旁的李东阳听到这句话,顿时目瞪口呆。
“可是,经筵不是按惯例,要讲经史子集,儒家经典的吗?”谢迁满心疑惑地说道。
“是啊!陛下说他要听《春秋》,他还反问我,《春秋》难道不算经史吗?我能怎么说,我能怎么说???”
刘健怒火冲天,哪怕面对两位同僚,他说话也是冲得很,他本来就性格刚直,现在皇帝这样的做派,令他愤怒不已。
“要是真的讲《春秋》,也就罢了,里面也有治国之道。可是,让陈国公来讲,让他来讲……这是什么意思?我们不能讲吗?陛下之心昭然若示!他就是想听春秋列国征伐之事,而不是学习我儒家礼仪之思想,孔圣之道!”
“这日讲,这日讲……简直胡闹,胡闹!”
李东阳和谢迁呆在了原地,一时之间竟然没有反应过来,这样的情况,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他们的脑袋一时之间陷入了混乱,心里充满了不敢置信。
片刻之后,谢迁才终于反应了过来,他怒喝一声:
“简直荒唐至极!”
“是谁出的主意?”
“还能是谁,陛下身边,以内官监刘瑾为首的‘八狗’!”
……
严渊其实也很懵,他被皇帝召到宫中的时候,他还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只以为陛下有什么事情要和自己商议。
结果一到地头,抬头一看:皇帝坐在书桌前,旁边伺候着几个宦官,正是正德皇帝手下的“八虎”。
却是朱厚照受不了那经筵,才出此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