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落里的宋洛听闻是个孙子,眉毛都抬了起来,如此甚好,宋家后继有人,只是他笑容中带着几分迷茫,有了孙子,便要考虑往后了。
柔姬十分虚弱,她的出血量不至于血崩,却也比寻常产妇要多,接生婆刚才吓得半条命都要没了,她可是异国公主,又是相府的儿媳,万一有事,她这条命就不好说了。
她沉沉地睡去,恍惚中有人握住了她的手,她顺势捏了捏,但也敌不过疲意。
当柔姬再次醒来的时候,她已经躺在自己的卧房,周身收拾得干净,宋明月正双手撑着下巴守在一边,见她醒来,忙惊喜道:“嫂嫂,你醒了,喝点汤吧。”
“好。”柔姬是有武功底了的人,立马坐起来,这把宋明月吓了一跳,她则不以为然。
刚才失去知觉的时候看了一眼初生的孩子,那孩子皱皱巴巴,周身发红,五官也辨不出来,看上去就和个小老头子一样,柔姬心道宋清明也不算丑,自己也算美,怎么会?
都说儿子随娘,或许长一长就会好看?
宋明月看柔姬眼神不集中,好像在想什么,知道她挂念孩子,赶紧去把孩子抱过来,初生的孩子五官没那么分明,但这孩子睁开眼的瞬间,那双眼睛分明就是她的样子。
柔姬一下子轻松了:“幸好,幸好。”
“噗。”宋明月实在是忍不住笑意:“嫂嫂原来是担心孩子长得随我哥哥呀。”
宋清明称不上丑,但绝不是帅气的模样,顶多是儒雅,若论五官,柔姬觉得秦风是男子当中少有的美男子,萧令瑶又风华绝代,他俩的孩子估计闭着眼睛生,都能生出好看的。
她打有孕起就盼着孩子能像自己多一点,别的不说,她要是长得丑,千大人也不会在诸多人当中选中她来做这个公主,心思被戳中,她干笑道:“有一点。”
宋明月笑得更欢畅,也是与他想到一处:“要是那两位的孩子,肯定不会有这种担心。”
那两位的名字如今是大忌讳,哪怕是在自己府上都不敢多说,宋明月不知道府里有元帝安插的耳目,但年纪长了,心思也多了,晓得要谨慎说话。
柔姬就更不用说了,她与宋家父子早就达成一致,也恰到好处地将元帝的耳目安排在略远的地方,宋夫人听说柔姬醒了,赶忙带着挑选的乳母过来,孩子也先交给乳母。ъìQυGΕtV.℃ǒΜ
现在的柔姬成了宋家的大功臣,父子俩上朝时众官来贺,两人寒暄得腮帮子都在发酸。
更有不少人盼着宋家摆满月酒时能光明正大地前来拜访,不错过这次与宋家结交的机会,就连元帝似乎也沾了些喜气,这几日上朝面色好看了不少。
宋洛心底却清楚,那位大鲲来的使臣还在宫里呆着,看似礼遇,实则幽禁,那位姓沈的使臣也是个心大的,听说好吃好喝好睡,丝毫不把自己的处境放在心上。
元帝如何想的,宋洛不敢揣测,眼下家中有喜事不假,但工部与兵部各自派人前往西南。
该做的公务是一样未少,宋清明更是没有告假,每日当值,柔姬也未有怨言,府中全靠夫人和女儿悉心打理,父子俩肩上的担子才轻了些。
这一日,宋洛从皇帝的御书房出来,迎面遇到变黑变瘦了的四皇子,萧令煜刚刚返程,就被召进宫中,见到宋洛自然而然地打招呼,虽是风尘仆仆,却精神头十足。
“四皇子此行看来收获颇大。”宋洛现在再看四皇子,知道这是元帝着他力保之人,态度自然与以前有细微的差别:“陛下等待四皇子已久,快进去吧。”
萧令煜在外面混了大半年,对朝中的事情一无所知,只觉得宋相对自己过于客气,以前虽未有过疏离,但今日的口吻尤其显得亲切,他没有多问便匆忙去见父皇。
看着身后的御书房关上大门,宋洛知道,今日,就是陛下对四皇子挑明的一日了。
只是不知道这位素来没有野心的四皇子会如何想。
册封太子的诏书摆在眼前,让原本带着舆图前来的萧令煜有些恍然,也是在这瞬间,他明白了为何宋洛对他有那种细微的差别:“父皇这是何意?”
“这封诏书并非临时而就,而是在你大皇子薨了以后便有了。”元帝盯着他的眼睛,此时语气才透出些许无力:“在你离开隋城后发生了许多事,你可要听听?”
洪公公走上前来,从二皇子与三皇子相争说起,又提到那白家如何左右逢源,又暗地里怂恿四皇子也参与东宫之争,白家的所作所为全都被陛下看在眼里。
更提到最近的变化,还有那秦风暗地里操持一切,私下占地为王,另立他朝,还有郭家意图毒害陛下,一件件,一桩桩,洪公公说来看似简要,但句句点中核心。
萧令煜虽是坐着,但后背的汗都没有停过,他看着明黄的诏书,想到元帝提到的立诏书的时间,那个念头在他心间无限扩大,所以,父皇早就属意将大皇兄拉下马,推自己上位?!
“父皇认为儿臣可以担当大任?”萧令煜还沉浸在外面的世界里没有抽离,此番走出隋城方知天地之大,如若可以,他更想脱了身上皇子的皮!
“二皇兄与三皇兄虽有外家犯错,但他们更有野心,儿臣这般平庸之辈实在难堪大任,请父皇三思!”萧令煜扑通跪倒在地上,那位置谁爱坐谁坐,反正他不要!
元帝看着萧令煜,似乎想到了瑞王,曾几何时,皇弟他也是摆出不爱皇权只爱美人的姿态,事实证明,他爱的是性命,只要能保命,什么话都能说出口。
“如今没人再能威胁你的性命,你有多少想法尽可以实施,镇北侯那边自有朕替你顶着,你见过民生,见过各地风情,还不知道东越最需要的是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