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他是个哑巴，不会说话，规矩不足。”

“无碍。”

那士兵善意的提醒道：“此乃护国夫人，还不快跪下请安。”

周戈渊依旧没有抬头，随着士兵的话音落下，他弯腰缓缓跪下，头伏地，如寻常百姓一般行了大礼。

“壮士快请起，你救了小公子，便是我的恩人，当不得恩人的大礼。”

她声音清泠，如珠如玉，有多久未曾听过了，仿佛一生那么长。

谢德音见他没有动弹，示意那士兵将他扶起。

周戈渊起身后，昱儿挣扎着下来，小跑着过来，抱住了周戈渊的腿，仰头望着他，一双眼睛乌黑晶亮，璀璨如星子

“哒哒。”

谢德音低声微斥道：

“昱儿，不可乱喊。”

谢德音起身去拉开抱着周戈渊的昱儿，闻到了那人身上淡淡的鱼腥味，知道船员们在底舱生活，淡水供给少。

她弯腰将昱儿抱起，站起来时，恰好迎上那人的一双眸子。

只见他很快垂目，敛去了目光，谢德音微怔。

好一会她才后退了两步，与那人拉开距离。

就在方才，她竟然有一种错觉，在这个水手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熟悉的情绪。

而且，这般站在他面前，竟让她有一种站在王爷跟前的感觉。

如此怪诞。

这样一个口不能言，谦卑拘谨，身上带着鱼腥味儿和底舱特有的霉味儿的男人，怎会让她生出这般感觉？

“壮士勿怪，因着壮士救了他，他对壮士格外的亲近。”

只见那水手揖手，腰深深的弯着，极为谦逊，似不敢领这个恩情。

谢德音准备了谢礼，此时让人拿了上来。

“区区薄礼，不成敬意，万望壮士收下，聊表我意。”

周戈渊辞而不受，反倒是单膝跪地，手势比划着。

谢德音看着他比出护卫的动作，随后指了指昱儿，她不确定的问着：

“你是想留在小公子身边做个护卫？”

周戈渊点头。

谢德音有些为难，昱儿身边的人，都是王爷在时，精挑细选，每一个都知根知底。

这个水手不知来路......

随后谢德音看到了他脖颈处起的一大片红肿，还有衣衫被山林间的树枝刮破，露出肌肤的地方，不知被什么叮咬了，全都红肿发青。

谢德音这才明白，这人必定是从山林中救回的昱儿，占城这边密林中毒虫毒蛇颇多，瘴气密布。

昱儿却能完好无损的回来，这人功不可没。

“既然是壮士的意愿，那我便应了，我让医士给壮士拿些涂抹的药来，晚些再给壮士裁两身衣服。”

周戈渊被士兵带着出去了，谢德音看着他转身时，那种熟悉的感觉又来了。

直到他走出去时，脊背微弯，双肩塌拉，这种感觉才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