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闭眼一睁眼的工夫，耳边就响起噼里啪啦的鞭炮声，此起彼伏，连绵不绝，吵的覃如只好拉住被子蒙上头，</P>
可惜，这非但不能隔绝所有的声音，还让她憋气。</P>
窸窸窣窣的，有人起床，蹑手蹑脚的出了门。</P>
不一会，和别家一样，高家院子里也响起鞭炮声。</P>
虽说没睡饱，还是彻底醒了。</P>
露出头，闭着眼睛，呼吸着带有硝烟味的空气，静静躺了好一会，直到一长串大地红炸完。</P>
摸出表看了看，刚过十二点。</P>
昨晚她没守岁，孩子睡的时候就跟着睡了，高俊明明睡得迟，起的却早。</P>
脚步声再次返回房间，有浓重的硝烟味越来越近，直到和冷空气一起上了床。</P>
窸窸窣窣的，一具冰凉的身体进了被窝，抱住覃如。</P>
她挣扎了一下，没挣开。</P>
“别动。”</P>
高俊轻声道，咬住她的后颈。</P>
这是个信号，覃如听话的安静下来，闭上眼睛配合。</P>
轻风细雨之后，是疾风暴雨。</P>
担心吵醒孩子，覃如不敢出声，咬牙强忍。</P>
今天的高俊有些不顾人。</P>
其实，只要是过年，听到鞭炮声，这个男人就会失控。</P>
她知道为什么。</P>
鞭炮声让他想起枪炮声，想起硝烟弥漫的战场，想起牺牲的战友，想起残肢断骸，血肉横飞，以及死不瞑目的敌人。</P>
同时，也让他更加意识到自己还活着，是个活生生的人。</P>
这无疑是种ptsd，创伤后应激障碍。</P>
胸口传来刺痛，覃如“嘶”的一声。</P>
尤其脖子，格外脆弱，有一刻，她甚至觉得只要有丁点抗拒，就会被咬断动脉，或者捏断颈骨。</P>
这一刻，压在身上的不是平日体贴入微的丈夫，而是择人而噬的野兽。</P>
过了零点，越来越多的人家点燃鞭炮，炸响声也越来越密集，越来越响。</P>
这一浪接着一浪的声音深深影响了高俊进攻的节奏。</P>
意乱情迷的时候，覃如甚至想冲锋号如果响起，这个男人又会是什么模样。</P>
直到六七点钟，鞭炮声渐渐稀少，人才安静下来。</P>
紧贴着后颈的脸上有滚烫的泪水汹涌而下，打湿了她的背。</P>
听到抽噎声，她没转身，始终保持着背对，也始终沉默，只是用力握紧了男人的手。</P>
不知过了多久，高俊平静下来。</P>
他把覃如放平，看着覃如的眼睛，温柔的吻她，动作轻柔。</P>
覃如知道心魔又一次被封印了。</P>
是的，仅仅是封印，而不是消灭。</P>
也许十几二十年后，会消灭，但绝对不会是近几年。</P>
下了战场退伍的，有始终保持单身不敢结婚的，有睡梦中攻击别人的，还有时不时发疯的。</P>
说是疯，其实是战场上厮杀，被刺激了，留下浓重阴影，走不出来。</P>
像高俊这种状态，覃如觉得已经很不错了。</P>
完事后，两人相拥而眠，覃如更是坠入黑甜梦，连高俊起床拜年都不知道。</P>
再次醒来，已经是十点多，肚子饿的咕噜噜直叫，孩子和男人都不在。</P>
见时间不早了，她很是一惊，连忙起身。</P>
没想到全身酸软，差点爬不起来。</P>
喝了杯灵泉水，这才缓过劲来。</P>
洗澡刷牙收拾利索下楼，又过去了半小时，都要到午饭时间了。</P>
好在家里没人，也就没人知道她起晚了。</P>
跑到厨房一看，谭姨留了碗饺子，早凉透气了。</P>
赶紧拿油煎热，填饱肚子。</P>
吃好早午饭，家里还是没人回来。</P>
索性穿上外套出了门。</P>
奇怪，都去哪了，怎么连谭姨都不在。</P>
走出高家，远远看到高俊带着孩子站在花坛边，周围围着十几个差不多年纪的男男女女。</P>
她没过去，而是停在路边一棵腊梅前。</P>
腊梅开的正好，满树嫩黄，香气馥郁。</P>
除了桂花，再没比腊梅香的花了。</P>
她将鼻子凑过去闻了闻，摘了一朵插在最靠近领子的扣眼里。</P>
“媳妇！”</P>
是高俊在喊她。</P>
放眼望去，男人正挥手让她过去，围着的十几个人也正齐刷刷看过来。</P>
她举手回应。</P>
“过来啊！”</P>
高俊笑着喊，声音很轻松。</P>
四个宝也看见她了，张牙舞爪的跑过来，边跑边喊妈妈。</P>
四个萝卜头一起又带给她丰收的强烈喜悦。</P>
哪还有心思赏花，赶紧迎上去。</P>
和高俊他们也就相距几百米，走过去几分钟的事。</P>
走到一半碰到四个宝，被簇拥着到了高俊跟前。</P>
“过年好！”</P>
她冲其他人抱拳。</P>
“嫂子过年好。”</P>
“弟妹过年好！”</P>
这些人大部分穿着军大衣或者呢子大衣，只有几个穿棉袄，外罩中山装。</P>
打扮有新有旧，看的出来，大院也不是所有人家条件都特别好。</P>
“高五，你这家伙弯道超车，四个孩子个个机灵。”</P>
说话的是个看起来比高俊大几岁，有些憔悴的男人，语气不是一般羡慕的。</P>
“彭老三，你要求太高了，你妈说你得配公主。”</P>
有个油腻的声音响起，覃如一看，是和高俊不对付的许胜。</P>
彭老三苦笑一声：“嗐，别听我妈乱说，什么公主不公主，我就想找个能说的来的，老婆孩子热炕头。”</P>
“嘁，这对别人不难，对你可不容易。”</P>
“说的来，这很难吗？”</P>
彭老三看了眼覃如道，“有小五家的长相身段就成。”</P>
高俊上前两步，把正和孩子温柔说话的覃如一把揽在怀里：“我媳妇天上地下独一份，你找不着。”</P>
“嘁！”</P>
“脸真大！”</P>
“尽吹牛！”</P>
“就你当宝！”</P>
“我能找个嫂子这样的也满足。”</P>
“嫂子这么厉害，不好找。”</P>
回应不少，起哄，调侃，嘲笑，有鄙夷的，有笑话的，也有羡慕的，不一而足。</P>
覃如不动声色，目光飞快掠过周围的人脸。</P>
有意思的很，看不上她的多数是女的，男的也有，不多，大多人保持沉默。</P>
好家伙，不管什么时代，雌竞都免不了，内卷的吓人啊。</P>
话说，承认别人优秀很难吗？</P>
咳咳，她除了是寡妇，带着四个拖油瓶，其他都很好吧？</P>
不得不说，覃如脸皮变厚了，被高俊惯的也有些膨胀了。</P>
有人说覃如过的好还不是靠男人？</P>
其实这话说的并不准确。</P>
应该说，事业成功过的好需要她付出十倍以上的努力才能达到靠高俊过的好的程度。</P>
她能靠自己把工作做好，从而把日子过好，但付出的努力与精力不可计数。</P>
同嫁给高俊相比，难度与强度都没法比。</P>
仅仅一个升职条件，男女同工同酬，就做不到。</P>
2024都做不到的事，也别指望五十年前的六零年代能做到。</P>
这个时代唯一的优势或许是“典型”、“代表”的存在，比如三八红旗手，是那些从硝烟中走来的女革命家推动下的提高女性地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