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妄!”“太狂妄了!”“他竟然想要反驳圣人之言,就他也配吗?”“不就是会作几首歪诗吗?也敢如此大放厥词,圣人之言该奉为圭臬,岂能轻易反驳。”“此子如此狂傲,该杀!”不少孔家人纷纷怒目而视。孔实心中笑出声,这场论道江寒简直自取其辱!自己被辱之仇,今日终于得报。孟学士等人都是心头一沉,江寒这次实在是有些……反驳圣人之言,就算是大儒也不敢啊!江寒面对众人的指责,却是神情不变,淡淡道:“圣人言,人之初,性本善。我却认为,人之初,性本恶,其善者伪也!”“今人之性,生而有好利焉,顺是,故争夺生而辞让亡焉;生而有疾恶焉,顺是,故残贼生而忠信亡焉;生而有耳目之欲,有好声色焉,顺是,故**生而礼义文理亡焉。”孔荣一开始面带嘲弄的微笑,仔细聆听江寒的话语,准备反驳他的话,让他身败名裂。虽然堂堂孔家家主与一位后辈小子打擂还是有些丢脸,但此刻也顾不上这些了。然而听了一段后,他脸上的笑容却慢慢变得僵硬了起来。江寒朗声道:“然则从人之性,顺人之情,必出于争夺,合于犯分乱理,而归于暴。故必将有师法之化,礼义之道,然后出于辞让,合于文理,而归于治。用此观之,人之性恶明矣,其善者伪也。”他回忆着荀子的性恶论,那是荀子提出的思想,在先秦百家关于人性的论断中独树一帜。圣人认为人性本善,而荀子却认为人性本恶。人最开始是恶的,江寒对此深为以然。他曾看过,几岁的小孩子,因为好奇,将鱼放在水里慢慢煮沸,看着鱼儿在开水中挣扎至死。亦曾看过几岁的孩子抓来青蛙,活活剪去一条腿,再将其放回池塘里。也曾看过,几岁的小孩抓着一只怀孕的小母猫,浇开水,剥皮,剪去尾巴,挖出母猫腹中未成形的小猫,只为好玩。也曾看过,几岁的小孩拿起绳索,故意绊倒年迈的老人。有些事情就连成年人也做不出来,然而小孩子不仅能做出来,还能边做边笑,一点负罪感也没有。因为人性本恶。又或者说,不懂善恶为何物。人是通过后天的学习,才明白什么为善,什么为恶,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的。江寒回忆着,朗声道:“故枸木必将待檃栝、烝矫然后直;钝金必将待砻厉然后利;今人之性恶,必将待师法然后正,得礼义然后治,今人无师法,则偏险而不正;无礼义,则悖乱而不治,古者圣王以人性恶,以为偏险而不正,悖乱而不治,是以为之起礼义,制法度,以矫饰人之情性而正之,以扰化人之情性而导之也,始皆出于治,合于道者也……”“今人之化师法,积文学,道礼义者为君子;纵性情,安恣睢,而违礼义者为小人。用此观之,人之性恶明矣,其善者伪也……”“……靡而已矣!靡而已矣!”江寒将荀子的性恶论完整说出,在场的众人早已陷入沉默当中,就连孔实,孔秋等大儒,脸上也是失去了笑容,表情僵硬。孔荣竭力去思索这篇性恶论的问题,想用自己的知识去反驳,然而越思考就越震惊,到了后面甚至放弃了思考,浑身颤抖,满脸不可置信之色。因为江寒所说的,竟然自成逻辑,根本无法反驳!就算他是孔家大儒,竟然也想不出如何反驳江寒的话语。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文章了,而是一门学说,一篇经义,一种学识!若这篇学说是由某位大儒提出,璧如江寒的老师钟离无忧,那孔荣就算震惊也会觉得理所当然。但偏偏这是江寒说的!一个二十出头的少年!竟说得出这种文章!一时间,孔荣心中竟然起了嫉妒之心,他穷极一辈子,也未必能做出这种文章,但江寒一个后辈小子,却作了出来。所有人都安静了。在场不缺才学之辈,自然听得出这篇文章的含金量。凭着这学说,江寒在文坛上便有一席之地了。江寒道:“所以,人之初,性本恶!孔荣,你可有话要辩?”江寒声音响起,孔荣却久久沉默,辩?该如何去辩?他根本无处辩起。孟学士等人终于回过神来,面带震惊之色看着江寒。“好一篇文章!好一个性恶论!”“江寒之才,算得上旷古绝伦了吧?”“会作诗词不算什么,在儒学中,诗词只是小道,会作文章才了不起。”“他的文章不仅好,还自成学说。”孔荣沉默许久,终于开口:“江寒,你的言论,老夫不与你辩,但圣人言语绝非你几句话便能反驳的。”他没办法反驳性恶论,但也不会承认这种观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