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弦月一边走,一边垂头思量,稍后该如何同院长证明,如今的一切,大抵并非是油墨造成的,许是有别的缘由。</P>
身前之人忽然开口:“……你最近可还好?”</P>
徐弦月略有怔忡,抬头道:“嗯?”</P>
祁墨白不曾回头:“近来多事之秋,你要小心。涉身皇家,定然危机四伏。”</P>
徐弦月只当友人关怀,温声道:“多谢你提醒,我自有分寸。”</P>
似乎再也寻不出旁的话题了,二人之间的氛围又沉寂了下来。</P>
徐弦月想到什么,忽然问他:“你可知,他们如何中毒的?”</P>
“当真有学子中毒身亡了吗?”</P>
祁墨白惊讶转身:“身亡?”</P>
“倒还不曾,只是昏迷不醒,无知无觉。请过大夫,一时查探不出究竟是因何昏睡。”</P>
徐弦月不禁跟着停下了脚步,迷惑不解问道:“那为什么,这厢似乎有传言,一口咬定,就是我的书籍,油墨出了问题?”</P>
不等祁墨白开口,前方另有一道声音做出了解答:“因为你的书籍纸张,与油墨味道与旁人的不同,据分辨,似是掺了些旁的东西。”</P>
迎面而来的是院长。</P>
他面色不愉,似是忍了很大的火气,硬邦邦地回答着徐弦月的问题。</P>
徐弦月恍然。</P>
院长倒也不曾说错,确实如此,起初与秋露书局话本对抗的时候,为了避免秋露书局冒认盗取她的书籍,纸张与油墨确实是她委托印制局特别加工的,味道淡雅清新,独有一股药草香气。</P>
这批书籍,也是如此。</P>
原本是为了保护自家书局的手段,却不想竟然被旁人有心利用,反倒成了中毒嫌疑。</P>
“往日从来不曾出现这个状况!衣食住行皆与往常一般无二,唯一的不同,就是学院分发使用了你的书籍之后,才会陆续有学子中毒昏迷,至今都不曾醒来!”</P>
院长语气犹有冤愤,瞪着混浊老眼,怒斥道:“我信任你,好心与你合作,助你脱离困局,你便是如此,恩将仇报吗?若不是我发现及时,尚且不知有多少学子遭受荼毒!!”</P>
“那些书籍,我全部退还于你!此次事故因你而起,你要依着当日契书上写的,双倍赔付我的银两,若能治好我的学子,你我此后再无往来,此事便算作翻篇,若是治不好,咱们官府说法去!!”</P>
院长越说越激动,面色涨红,胸腔震颤,拳头捏得紧紧的,似乎眼下抒发的火气,还是极力隐忍过的。</P>
徐弦月眸光平静,也不插言,静静听完院长的冤愤咆哮,待他情绪稍作稳定之后,才启唇:“此事尚未有定论,我也是为了探查仔细所以才来的。”</P>
“院长,可否带我去看看中毒学子和我的书籍。”</P>
虽是确定原本的纸张油墨没有问题,但她不确定会不会有旁人额外做手脚。</P>
“哼!也罢,让你瞧个明白!随我来!”</P>
徐弦月跟随院长,来到一个屋舍前,祁墨白想要说什么,未等开口,就见徐弦月头眼睛也不眨的直接推门走了进去。</P>
祁墨白跟了上去。</P>
入了屋内,徐弦月才反应过来,原来此处是学子的休憩的地方。</P>
书院全是男子,一般是四人或是五人一个通铺。</P>
想来是有大夫刚刚为这些中毒昏迷的学子施过针灸,为了方便下次施针,还不曾为他们穿上衣服,只用衾被盖在他们身上。</P>
屋内生了地龙,暖和得很,如此确实方便。</P>
院长不知晓徐弦月真实身份为女子,也没有什么顾忌,直接掀开了一人的被子,露出那个学子大半个裸露的胸膛,直言道:“你瞧,就是这般,他们的胸口……”</P>
祁墨白心里清楚徐弦月的身份,急忙上前重新合拢被子:“院长,好歹诸位都是读书人,便是昏迷,也是在意脸面,还是体面些的好……”</P>
这几人半身赤裸,下身也只着了亵裤,徐弦月身为女子,实在不宜入目。</P>
只是他的担忧好像多余了。</P>
徐弦月走到他的身侧,目光坦然地重新拉开被角,仔细查探那些学子胸前的青黑斑点。</P>
甚至为了看得更清楚些,她微微俯身,以手轻轻在胸腔处按了按,耳朵贴在那人的胸膛,仔细听取身体内部细微声响。</P>
“徐——”</P>
也只是片刻,徐弦月起身,重新替那个学子盖上了被子,取出那人的手腕,细细摸起了他的脉象。</P>
“徐公子——还会诊脉吗?”</P>
“略通一二。”</P>
“原是如此……”</P>
院长鼻尖轻哼:“装模作样,我请的大夫都瞧不出来,你便是懂些皮毛又能怎的。”</P>
徐弦月不作声,重新将那人的手腕塞回被褥。</P>
“我的书籍呢?在何处?”</P>
她大概已是清楚,眼下学子所中何毒,只是不知,她的书籍上,是否被人动过手脚,沾染上了同样的毒素。</P>
院长转身,朝门口走去,没好气道:“这边,那些书全都在隔壁。”</P>
“不过,我可要提醒你,无论此次事情,你是有心还是无意,若是自己也中毒昏迷,可不要怨怪在老夫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