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里,顾之坐在手术室外边的长椅上,目光紧紧的落在手术室的门上。</P>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手术室的灯终于熄灭。傅宴书被推了出来,他闭着眼,脸上毫无血色,白得几乎跟被子融为一体。</P>
医生一出来,顾之就逮着他问,“赵医生,傅宴书怎么样了?”</P>
“你先别着急,傅先生除了手上的伤颇为严重,其余都不是大问题。”</P>
“颇为严重是多严重?残废吗?”听到傅宴书的手伤得很严重,顾之整颗心都提了起来。</P>
她记得当时傅宴书整只手掌全是血,肉都被玻璃割开来,好像还能看到里面的骨头。</P>
“还不到残废那么严重,就是他的手部神经受损严重,康复以后可能会影响手部的活动能力还有感觉障碍。”</P>
“……”顾之胸口一堵,唇瓣微微颤抖着,没再说话。</P>
病房里,顾之坐在病床前,眼睛紧紧的盯着傅宴书的脸,她双眼通红,眼底布满了血丝,左脸颊上还留着清晰的指印,又红又肿,身上的衣服也乱糟糟的,有些地方还沾了斑斑点点的血迹,发圈掉了,头发披散着,整个人看起来疲惫而又狼狈。</P>
她已经保持这个动作许久,像石化了一样,动都不动一下。</P>
病床上,傅宴书嘴角溢出声浅浅的呻吟声,顾之立马就有了反应。她焦急的站起身,手足无措的举着手,却又不知能做什么,“你怎么样?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叫医生?”</P>
入眼就是顾之那张含着泪的脸,傅宴书下意识的蹙着眉头,声音听起来有气无力,“你怎么在这?”</P>
“我一晚上都在这。”</P>
“我睡了一夜?”傅宴书不信的转头看向窗外,外面阳光明媚,应是中午了。</P>
傅宴书想坐起身,一时间又忘记了受伤的手,撑了一下床面,立马传来一阵钻心的疼,他闷哼了一声,痛得五官都皱成一团。</P>
“你的手昨晚才做了手术,医生说暂时不能动,也不能碰水,你有什么事叫我,我帮你做。”</P>
待疼痛过去些后,傅宴书才在顾之的帮忙下坐起身,他身上全是昨晚打架留的伤,那群小混混都没留力,动一下又是撕心裂肺的疼。</P>
“你身上也都是伤,你能不动就别动了!”</P>
顾之又是一句提醒,傅宴书无语的看着他。</P>
她是报复吗?非要等他疼了才说。</P>
顾之尴尬的笑了两声,心虚的移开视线。</P>
她这不是紧张过头,所以忘了吗?</P>
“都这个时间了,你饿吗?要不要吃点什么?这一带我特熟,你想吃什么尽管说,我都能买到。”</P>
傅宴书摇头,也没胃口。</P>
过了会,他才说,“才新年,你就别在医院待着了,回去吧!没准,你家一班亲戚都在等着你。”</P>
说到家里的亲戚,傅宴书眼底不禁带了抹戾气。苏宁远没出事的那些年,每到新年,他们家都满屋子的亲戚。可苏宁远出事后,家里欠了很多钱,那些亲戚就有多远躲多远,生怕他们家会赖上他们似的。</P>
“不要,我就喜欢在你这待着。”顾之拒绝,坐回椅子上,撇了撇嘴,看起来不太高兴,“我回家做什么?那一屋子的亲戚烦都烦死了,整日就知道恭维我爸,明明心里也不是这么想的,嘴上就是说的好听。”</P>
顾易还没发家的时候,他们家也没那么多亲戚,后来不知怎么的,这群人就突然冒出来了,有些她甚至连称呼都喊不上。</P>
傅宴书愣了下,轻笑,“那么多的人,总有一个是你想见的吧?”</P>
“有!我太婆。”提起太婆,顾之的眼神瞬间就变了,又闪又亮,跟宝石一样,“小时候爸爸工作忙,就会把我放乡下太婆家。太婆重女轻男特别严重,所以她最疼我,家里来了什么亲戚,有好吃的好喝的她都会给我留着,她是我最喜欢的人。不过太婆现在年纪大了,也不爱到城市里来,我都要回乡下才能见到她。”</P>
想到乡下的小老太太,傅宴书忍俊不禁,在乡下那几天他也看出来了,这两人的感情是真的好。</P>
“你现在不是休假吗?正好,可以回去看太婆。”</P>
“你受伤了,正是需要人照顾的时候,我就在这,哪都不去。”说着,顾之帮傅宴书把被子盖好,脑子已经在想有什么办法能让傅宴书的伤快点好起来。</P>
傅宴书动了动唇,顾之以为傅宴书又要赶她走,连忙又开了口,“你要想赶我走,你大可省口气,因为我是不会走的!”</P>
傅宴书抿着唇,眼底满是无奈。顾之的性格有多犟他是知道的,只要她不放弃,不管他说什么都没用。</P>
“傅宴书,我找到答案了。”</P>
顾之无厘头的话听得傅宴书一脸茫然,他抬眸看着顾之,似在问她说什么。</P>
“你之前拒绝我,让我一度怀疑我对你的喜欢到底是单纯的喜欢,还是我就非你不可。就在昨晚,我终于找到答案了。”顾之笑着,眼底却含着泪,她说,“傅宴书,你这堵南墙我已经撞了,就算往后头破血流,我都不再回头了。 ”</P>
傅宴书说她如星辰,他配不上她,可傅宴书从不知道,在她眼里,傅宴书才是那耀眼的星辰。她这么多年的努力,都是为了成为更好的人,让她以后能站在傅宴书身边也毫不逊色。</P>
不管是闪烁着光芒的他,还是低如尘微的他,他都只是他,她喜欢的从来就只有他。</P>
傅宴书睫毛颤动着,哑声问,“值得吗?”</P>
“钱钟书说,海水有尽头,月亮有圆缺,人间有不足,你在,这一切就都能弥补。昨天我看见那个小混混拿着玻璃瓶冲你过去的时候,我脑子里就只有一个想法,是你不能死。傅宴书,我为了你可以连命都不要,你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试着去接受我?我会用余生证明给你看,我对你的喜欢,一辈子都不会变。”说到最后,顾之的声音已经哽咽,甚至还带着一丝祈求的意味。</P>
傅宴书红了眼,微微别开视线,似在挣扎着什么。</P>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顾之眼睛里的光芒渐渐黯淡下去,眼泪也跟着滑落下来。她勾起抹笑,笑容里藏着深入骨髓的痛,让人轻易就感受到她的心如刀割。</P>
他始终不愿接受她……</P>
“我想吃粥。”</P>
在顾之即将踏出病房门口的那一秒,背后悠悠的飘来傅宴书的声音。</P>
顾之回头,泪水瞬间就润湿了眼眶,她站在门口,又哭又笑,还顶着这么一个形象,看起来很是滑稽。</P>
傅宴书无奈的叹了口气,朝她招招手,随后张开双臂。</P>
顾之在这条路上已经走了那么远,他又怎舍得一直让她独行。是啊,真正爱你的人,又怎舍得让你一直难过。</P>
半会后,傅宴书缓缓的说,“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说,你压我伤口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