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了符珏，这个队伍还会是完整的吗？</P>

迟鸢不知道，也给不出答案。</P>

“其实人数少了就未必不行。”</P>

少女睁着一双清灵灵的眸子，看向然灯：“我不是怕别的，只是到时候要和符珏对上，我担心……”</P>

她说出了自己的顾虑：“我担心自己会手下留情。”</P>

此言一出，然灯也不由得沉默了。</P>

因为面对昔日的朋友，他根本无法保证自己不会心软。</P>

比赛里，心软和放水是大忌。</P>

伞以外的天空仍旧飘洒着细雨。</P>

二人面对面的站着，沉默了片刻，然灯才叹息的望着天空，“符珏这家伙，还有陆师兄，他们俩到底是怎么想的啊。”</P>

“谁知道呢，”迟鸢摇头，“这会儿师兄师姐应该说完了，我们走吧。”</P>

“嗯。”</P>

水雾朦胧，远山如黛。</P>

泥泞的山路中，少年们深一脚浅一脚地前行，他们的背影忽明忽暗，被探头的月光拉得很长很长。</P>

***</P>

青州野外，方圆井。</P>

暮色苍茫，唯有雾气淡淡地笼罩住整片森林，郁郁葱葱。</P>

行至山间，迟云间撑着一柄素色的伞，静默地垂眸。</P>

经过整整一天宗门灵泉的浸泡，流羽的状态显然也好了不少。</P>

不过几天，少年的傲气全部被磨灭，他的自尊心被踩入了谷底，言谈间也少了曾经的底气。</P>

流羽的眼睛里透出微弱的光，仿佛只有起伏的胸口能证明他还是活着的。少年那长而卷金发重新焕发出光彩，此刻正有一缕金发不安稳地翘起来。</P>

只不过他身上受伤的痕迹累累，时间短暂，还未来得及完全泯灭。</P>

看到熟悉的地方，此情此景此刻，流羽的眸光忽地暗淡，鳞片反射着灰扑扑的光芒，浑身都仿佛落入了尘埃。</P>

他的精气神很难说什么时候能恢复过来。</P>

流羽和迟云间不熟，此刻也只能硬着头皮开口：“泡泡他…”</P>

泡泡为了保护流羽，直接被干趴下，原型都被打出来了，差点一命呜呼，也算是流羽目前唯一的亲人。</P>

迟云间转了转眼珠子，声音凉薄：“已经没事，如今只需要好好的修炼，便能恢复人形。”</P>

听见这句话，流羽的心放进了胸口，紧接着询问：“接下来是要我继续吗。”</P>

但是并没有瞬间得到答复，流羽诧异地回望着他。</P>

“我看你不爽。”突兀至极，迟云间如此说道。</P>

流羽抬眼看了天色，还来得及。</P>

他虽然有些惊讶，但是也颔首，“我知道。”</P>

确切的说，迟云间不喜欢他这件事，流羽他一直都知道。</P>

但是少年的敌意来得很突然，也比所有人都大，流羽根本不知道是为什么。</P>

“不过，我也不喜欢符珏。”</P>

少年那双黑漆漆的眸子就这样注视着他，他的眼型凌厉，看人的时候微微上挑，便莫名让人觉得瘆得慌。</P>

“……”</P>

这次流羽蒙了。</P>

哪怕他真的不喜欢这人，但必须承认的一点是，无论是从出身还是性格以及其他方面，符珏的确无可挑剔。</P>

“为什么？”</P>

迟云间抬起手指，抚摸着眼角下方的鲜红小痣，耳畔的黑发拂过他雪一般惨白的肌肤。</P>

他慢悠悠地道：“你们两个我都不喜欢。”</P>

这时，鲛人少年敏锐地察觉到，稀薄的空气里，杀意无端浮现。</P>

他知道迟云间性格古怪经常失控，可是也没想到这么突然的动了杀心。</P>

“因为我是迟鸢的哥哥。”</P>

流羽：“？！”</P>

说完这句话，迟云间颇有深意地打量着流羽，他压下嗓音：“所以我希望你能成功。”</P>

没等少年回过神来，迟云间便悄无声息地退下，只留他一个人久久地呆愣在原地。</P>

虽然两个人都姓迟，可是他们俩的性格完全不一样啊。</P>

流羽傻了一会儿，又觉得不可能是说谎。</P>

如此以来，迟云间应该看出来了他们二人的心思，现在说这些只是想让他牵制住符珏罢了。</P>

讨厌他们俩的原因也很简单，天底下没有哥哥愿意看见白菜被猪拱。</P>

想通了其中关节，少年的眼睛骤然恢复了光彩，流光溢彩，在茫茫夜色中，能胜过了东海的明珠。</P>

他转过头，对着迟云间离开的方向信心满满的大喊道：“大舅哥，我是不会让你失望的！”</P>

然后下一秒，在脑门上方，一道落雷惊天地泣鬼神的劈了下来。</P>

玩笑归玩笑。</P>

流羽的内心非常忐忑，每次化龙仪式都需要耗费大量的修为。</P>

而如今他的力量只够支撑最后一次，这也是最后的机会了。</P>

事关紧要，流羽也知道迟云间并没有离开，而是在周围护法。</P>

月上中天，阴云掩幕。</P>

时间差不多了，流羽果断地跳入深深的井底，再把自己泡进水底。</P>

倏地，少年抬起头，又像是想起了什么。</P>

他咬了咬牙，一鼓作气地拔掉了心口处的鳞片，将染着蓝色血液的鳞片扔进了侵入骨髓的井水里。</P>

金发少年深深地吸了口气，顺着井壁往下沉，直至沉入海底。</P>

半刻后，他浮出了海面，光洁而精致的脸庞流露出一丝悲伤。湿漉漉的金发拖至地面，带出一道又一道的水痕。</P>

海浪翻起了细细的白沫，时不时有风经过，听得见海浪翻动的声音。</P>

海鸥展翅于上空盘旋，对于海中的小鱼虎视眈眈。</P>

但是一切都与流羽无关了。</P>

今夜月色很美。</P>

其实化龙的步骤非常简单。</P>

只要满足了一定的条件，月色下的那道大门就会为他打开。</P>

可是他并没有百分百的把握。</P>

隔着那片苍茫绿林，直到迟云间的声音顺着风传了过来。</P>

“其实并不是没有人相信你。”</P>

还有谁？还能有谁呢。</P>

流羽满目怔愣，终于下定了决心。</P>

鲛人，从来就是一种得寸进尺的生物。</P>

一旦知道这世上还有人爱他，有人在意他，流羽就会继续嚣张，也就有了继续活下去的底气，不撞南墙不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