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雅抿着嘴，不说话了。

盟军的一些原罪，她自然也知道，但她只是一个美国特工，她能改变什么，那些政客高高在上，自己又能决定什么？

克里说得对，苏联，盟军，厄普西隆，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个世界一开始就充满了错误，为什么苏联非要发动第二次世界大战，为什么美国非要在而战胜利后竭泽而渔的控制苏俄，为什么苏联会不顾一切的复仇回去，又为什么催生了厄普西隆这个怪物……？

这个烂怂世界。

一行三人安静了一会，继续在这空旷的内仓闲逛着，拉什迪已经研究了很多遍悖论引擎，很多东西都是他对克里科普。

谭雅则偶尔纠正，或是和克里科普一下当初在悖论引擎的趣事，比如某个盟军情报员在这里打翻了咖啡啊，某个美国将军在这里训斥下属，哪个海豹突击队躲在这里偷偷吸烟被抓了之类的事情。

只是越说，谭雅都声音就越低。

眼角最后竟不知不觉缀了一层泪珠。

克里和拉什迪都安静了，这俩大小爷们，对视一眼，跟鹌鹑似的躲在谭雅身后，听着谭雅在那里语气微颤，但依旧坚定的声音。

半小时后。

“走过这里，就进入口袋空间了。”

面前那透明的涟漪，让克里心头一动。

“这感觉和使用超时空背包进行传送有点像。”

进入口袋空间后，克里看着一望无际的虚无白色空间，有些错愕。

谭雅解释道：“这里并不是阿拉斯加，是悖论引擎的内部口袋空间，一个未知的空间，以前这里并不是这样的，是一片类荒野地区。但撞塔导致了悖论引擎的口袋空间的故障，变成了一片白茫茫的样子。”

“接下来你们跟着我走，一些残留的地方还可以踏足，不要贸然踏入纯白色的区域，会掉进去。”

克里走在队伍的最后，好奇的打量着眼前的“口袋空间”。

可以看得出，这个口袋空间并没有完全损坏，白色的空间内夹杂着大量的硬质路面，还有一些东倒西歪的残破桌椅，还有许多墙壁夹杂在里面。

谭雅领的路就是一条保存还算完整的硬质路面，克里注意到，不少断裂的房间也坐落在这一片白色荒原之中，很有荒诞的错落感。

谭雅说“你可以理解为我们进入了悖论引擎就相当于进入到了空间夹层之中。”

克里：“这也行……”

拉什迪欲言又止，其实经过了他和云茹的数次研究，他们两个一直认为，这个口袋空间并不是在所谓的空间当中，而是处于地球的某一处。

这个结论不是胡说，拉什迪和云茹几乎溯源了口袋空间内物质所有物质，各种碳14鉴定和其他同位素示踪无不表明，这里就是地球的一部分。

而据西格弗里德的笔记可知，口袋空间在发现的时候，荒原中也是存在一些草苔植被和氧气的。

拉什迪甚至怀疑，口袋空间的实际空间要比盟军发现并应用的大得多。

只是口袋空间现在这个吊样子，他和云茹也没法深入研究了。

另外有一点奇怪的是，如果口袋空间真的在地球某一处，那早就应该发现了才对，但经过他和云茹的合计，还有沃克网的统计，口袋空间的地貌特征和地球上任何一处地点都匹配不上。

真是奇了踏马怪了。

“这片空间有多大？”克里问。

谭雅想了想：“倒也不算太大，大约两千平方公里左右，和一个东京差不多大。”

“相当于1%个阿拉斯加？”

谭雅含笑点头。

拉什迪突然来了一句：“也没有一种可能，口袋空间的真实面积是5.1亿平方公里？”（地球表面积）

谭雅翻了一个白眼。

其实拉什迪怀疑是很合理的，盟军的时空科技是很变态，爱因斯坦那老东西的相对论确实牛逼，但凭空生成一层东京市大小的口袋空间……

拉什迪认为，这不是现阶段人类可以达成的技术。

研发悖论引擎和发明口袋空间，这两个技术的难度对于拉什迪来讲，无疑后者更可怕。

再加上西格留下的笔记对口袋空间的描述也十分模棱两可，这更加重了他的怀疑。

克里想的没马尔翁这么复杂，他只是心中惊叹：足足一个东京市大小的口袋空间，那确实可以装得下数以百万级的盟军部队了。

了解到了口袋空间的秘辛之后，克里问两人：“这个口袋空间只能存在于悖论引擎内部，没法搬出来吗？”

谭雅抿紧了嘴：“我不知道。”

拉什迪想了想，说：“从技术层面上来讲，这几乎是不可能的，口袋空间的存续取决于悖论引擎外部设施的支持，我们只能凭借固定的入口，或者通过超时空传送来进出口袋空间。”

“而且经历了撞塔事件之后，口袋空间已经不太稳定了，你没发现这个特殊空间内就我们三个人吗？一路上几乎见不到站岗的，就怕人多了出意外。”

“我还以为口袋空间保密级太高，所以说就我们三个。”

谭雅又说：“其实在南极决战的时候，天秤所爆发的心灵能量只是摧毁了悖论引擎的电池和动力设备，凭借着天秤个人的力量，想要完全摧毁悖论引擎的外部机体，短时间内也是做不到的，真正导致悖论引擎受到重创的原因还是因为撞塔。”

克里已经看过南极决战的录像了，自然知道这些，叹息一声：“可是当时那种情况下，撞塔是唯一解，不撞塔的话，阿拉斯加根本坚持不到时间屏障的展开，你们的指挥官太刚烈了，他完全可以跑掉……”

拉什迪目光悠悠：“盟军指挥官是一个伟大的人，盟军南征所造成的历史影响，只有未来才能够看得清楚。就我印象中的尤里，他几乎能够预知未来的所有一切，但即使如此，悖论引擎的出现还是吓到他了。”

“还好那个尤里已经死了，马尔翁说的，他去过莫斯科，尤里死在了苏联将军手下。”克里说。

“希望如此吧……如果尤里还活着，我们没有任何胜算。”

谭雅沉默不语。

两三个小时过去，此时的克里已经参观了口袋空间的大半，大多数口袋空间仍然保留着悖论引擎撞塔之后的原貌，道路扭曲，房屋断裂，配合着白色的虚无之地和极度的安静，这是一片梦境中的末世景象。

很难想象这片空间到底遭遇了什么程度的撞击。

“为什么没有选择将这些地方重新修缮一下？”

克里指着一片较大的实体广场说道。

拉什迪说：“口袋空间已经不稳定了，这些特殊区域容易出问题，犯不着为了打扫废墟再搭上人命。”

克里忍不住问拉什迪：“悖论引擎真的没有再起飞的可能了吗？我刚刚在天空看的时候，感觉悖论引擎的外壳明明已经完全修复好了，强行飞起来也不行吗？”

“不可能了”

拉什迪摇摇头。

“动力系统的损坏，时停系统的过载，口袋空间的崩坏，超时空科技的缺失，悖论电池的超频状态……种种条件都意味着悖论引擎已经没有了重新起飞的条件。”

“我记得焚风不是有气流操控技术吗？克里想起了程英和他谈论的那些焚风科技。

“气流操纵技术也不是反重力，悖论引擎这个大家伙有数千万吨重，现有的技术不可能让这个大家伙重新起飞。”

说罢，拉什迪补充一句：“哪怕拴上100只基诺夫空艇当气球也不管用。”

谭雅绷了一整天的脸蛋，终于没忍住扑哧一声乐了。

“笑什么？”克里不解。

“没什么。”拉什迪面无表情，替谭雅回道。

他不想“悖论论”引擎的事情被新人知道，那个假悖论引擎未来或许有大用，但现在绝不是暴露的时候。

又是半个小时的步行过去，终于一行人抵达了口袋空间的尽头。

在这口袋空间的尽头之处，克里惊讶的发现自己恢复了对外界的感知，显然，他们已经从口袋空间中出来了。

但这个特殊的地方，他似乎还没有来过。

“这里是……”

克里看着眼前扭曲的门楣，断裂的蓝色盟军军徽，神色微动。

谭雅深吸一口气：“悖论引擎驾驶室，他牺牲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