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析匀那深情缱绻的目光紧紧锁住她的双眸:“谢谢你嫁给我,谢谢你给我生了个可爱又聪明的宝宝。谢谢你成为我的家人,谢谢你包容我曾对你的伤害……我以前总是问自己,来这世上一遭是为了什么?终于,在和你领证的时候,我就明白了,我所经历的一切,都是为了遇上你……”
这番话,是翁析匀对她说过的最动听的话了,可是为什么,桐一月却感到了一种诀别的味道?在这样的场合说这种话,不合时宜,因此显得太不对劲了。
桐一月两眼发赤,眼里的恐惧更甚,她不敢去想那盒子里是什么,她的神经快要崩裂了!
“老公……我们回家好不好?孩子们还在等着呢……我们回家……”桐一月颤抖着走上前去,她好想抱着他亲吻着他,她突然间竟是那么害怕失去他。
翁析匀却蓦地脸色一沉:“我说过了叫你站着别过来,怎么又不听话?”
他严厉的语气,桐一月却不管,她只想离他近一点。
可是,桐民翰却过去拽住了桐一月,不让她再往前走一步。
这时,只听薛龙在大喊……
“大少爷,遥控器没找到,是被他们扔进海里了!”
翁析匀闻言,眼中闪过一抹决然之色,立刻吩咐:“薛龙,你带人先走,马上离开这艘游轮,一个都不许留!”
薛龙哪里会听,悲愤地嘶吼:“不!大少爷,我要留下!”
“薛龙,你敢不听?”翁析匀怒视着薛龙,霸道无匹的气势依旧。
薛龙知道那盒子里是什么,他才会如此激动,可他又不能不听翁析匀的话,因为他看出来了,翁析匀是想保住桐一月的命。
“大少爷……我们还可以想其他的法子……”
“时间紧急,刚才是有10分钟,现在只有7分钟了,还有什么法子可想?别废话,立刻带着大少奶奶离开!薛龙,你跟了我这么久,是不是现在想背叛我?”
翁析匀是故意这么说的,薛龙听了果然是急得大叫:“大少爷,我怎么可能背叛您,我……”
“那为什么不听我说的话?还墨迹什么?还不快走?走啊……”翁析匀最后是用力地嘶吼,声音都是破的。
薛龙悲痛欲绝,但他也知道现在没有时间耽搁了,必须做出选择!
薛龙一把抓住桐一月的胳膊,与桐民翰一起,试图将桐一月拉下去。
“不,我不走!我要跟我老公在一起……我不走!”桐一月的意识几近崩塌,她已经能肯定那盒子里是什么了,她心痛得快要死去,怎么会在这种时候离开。
“大少爷有吩咐,你必须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盒子里是定时炸弹,遥控器已经被那些人扔进了海里,快走!”
薛龙死命地拽着桐一月,她瘫软的身子显得特别沉重,她惊慌失措地冲着几米外的男人哭喊着,叫着他的名字,这声音在海风里传来开,格外凄凉。
原来是定时炸弹,难怪翁析匀会对桐一月说那些话。而他在面对这样危机的时刻,竟然会义无反顾地选择了将危险留给自己,把盒子接过去捧着,还不告诉她那里边装的是什么。
翁析匀先前带着人冲上来之后,口罩男和另外两个彪形大汉就已经被他的人制服,绑住,现在,他们也无法离开,只能在这游轮上等死了,为自己做出的恶行付出代价。
翁析匀站在游轮的甲板上,使出全身的力气呐喊:“薛龙,把绳子放开!”
“不,大少爷!您不能这么做!”薛龙都快哭了,他怕这绳子一放,就再也见不到大少爷了。
但翁析匀主意已定,他不愿让桐一月见到炸弹爆炸时的情景,游轮的绳子放开,游轮就会随着海水飘向大海中。
“放开,快点!”翁析匀如一头悲愤的野兽,他已经做好了面对死亡的准备,但他同时也悲痛到了极点,几乎快站不住了。
桐一月被人拖到岸边,她哭得声嘶力竭肝肠寸断,她要疯掉了,可她无法挣脱男人们的手劲,她拼了命要冲开,但越是挣扎越是被抓得紧。
这是翁析匀的意思,他要让她远离危险,否则他所做的就白费了。
绳子被放开,海水起伏的波浪中,游轮渐渐飘离了岸头,翁析匀还站在原地,朝着岸边的方向,看着视线里桐一月的身影,她嘶喊的声音还在海风中隐约飘来。
一点一点,游轮距离岸边原来越远,就仿佛它是驶向地狱的永无归途的幽灵船,他站在甲板上遥望心爱的女人,他的眼睛在笑,却滴下了滚烫的泪水,被海风一吹就冰凉,洒在空气里不见。
“这或许就是我的命……我真的想着要好好跟你过……只是可能连老天爷都嫉妒我了……一月,我好像没有正式说过我爱你这三个字,但现在你知道了吗?你感觉到了吗?如果有下辈子,只希望我们都能生在最平凡的家庭,最好是能做邻居,两小无猜地长大……你说,亲人的离世,不过是去了另一个地方,可我想,一会儿之后,我就要去那里了……”
游轮渐行渐远,桐一月当然听不到翁析匀在低声呢喃的那些话,但她的心能感觉到,她好像能听见海风送来的他的声音,他是不是在呼唤她的名字?
桐一月终于挣脱了禁锢她的手,一边哭喊着一边奔向海边。
“老公……你不要走……不要走……你回来啊……你回来啊……”
但是,催命的时间已到,桐一月只看到远处那游轮猛地炸开一团火光,爆炸声隔空传来,将所有见到这一幕的人都震得战栗。
桐一月彻底崩溃,一声惨叫之后,两眼一黑,昏了过去……
人在受到极度的刺激时,大脑会自动开启一种自我保护机制,比如昏厥就是其中一种。
昏了也有昏的好处,至少可以让自己陷入一个短暂的不真实的梦境里,意识不愿醒来,只因不忍面对真相。
这是桐一月昏迷的第三天,也是翁析匀出事后的第三天。
病房里,桐一月平躺着,就像是安然入睡了。
她这几天都是这样,不曾醒来过。
她旁边的桌子上放着医疗仪器,监测她的身体基本状况,记录显示都是正常的,她的身体没有问题但就是醒不来。
安静的病房,淡淡的消毒水味道闻着很不舒服,于是有人买来了鲜花放着,并且还是桐一月最喜欢的花,勿忘我。
椅子上这个魁梧的男子,已经在这里坐了半天,他像雕塑似的不动,只有那深不见底的桃花眼里隐藏着担忧与关切。
叹息声,时不时会从他嘴里发出来,每一次叹息,都是他的心在为桐一月感到悲伤。
他真不敢想象,桐一月如果醒来,面对残酷的事实,她会不会真的疯掉?
但这么昏迷下去也不是办法,毕竟还是个活生生的人,家里还有两个孩子在等着呢。
一片愁云惨雾笼罩在这病房里,乾昊的眉头就没松开过。前所未有的心情沉重。
这时,身后传来轻轻的脚步声,乾昊一回头就看见了倪霄。
倪霄穿着白大褂,英俊的面容上却是明显的憔悴之色,眼神还有几分冷。
乾昊焦急地问:“桐一月的情况怎么样?医生怎么说的?”
倪霄虽然是在这家医院上班,但桐一月不归他那科室负责治疗,先前倪霄只是去问了一下情况。
“简单的说就是桐一月的潜意识不愿醒来。”
“什么意思?病人不愿醒来那就真的可以不醒吗?这样的话,那医生还用何用?”乾昊不禁有点气恼,倪霄这家伙是不是因为怨恨桐一月,所以才这么漫不经心?
可倪霄只是冷哼着说:“你不懂潜意识对人的影响多大吗?这么说吧,桐一月的身体很健康,但一个健康的身体要做出反应做出动作,是大脑要发出指令,可现在,而潜意识就像是一把钥匙,桐一月的潜意识陷入冬眠了,就没有钥匙能打开她的脑子,让她重新对自己发出指令,所以她就这么睡着,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醒。”
这么一说,乾昊算是有点懂了,但却更心痛……
“她……她这是在惩罚自己吗?一定是的。”乾昊在自言自语,如果是这样,谁都帮不了她了。
倪霄脸上浮现出几分苦涩,眼眶还是泛红的。
“这件事,谁对谁错,已经不重要了,她惩罚自己其实是没有意义的……翁析匀现在死不见尸,她醒不醒来也不都一样么。”
倪霄是翁析匀的好兄弟,说话难免会有情绪在,而乾昊是桐一月的朋友,当然是维护她了。
“倪霄,你是医生,怎么能说这种话?她醒不醒来,当然不一样了,难道你还希望她永远别醒?”乾昊怒视着倪霄,眼神好冷。
倪霄无视乾昊那冰刀一样的目光,沉痛地说:“我只关心我好兄弟的死活。”
“你……”
倪霄出去了,他还要工作。但这对他来说是很艰难的,他前两天都请假了,参与了打捞工作,可是却一无所获,今天来上班,人也是精神恍惚不在状态的。
三天前,爆炸惨案发生,随后有警方和救援队都出动,但是却打捞不到翁析匀的尸骨。
捞上来的是另外三具男尸,就是那个口罩男和他的两个同伙。三人都被炸得面目全非,这就使得警方的侦破工作增加了很大难度。
最令人惋惜的是翁析匀的尸骨找不到。可是当时那么多人亲眼看着游轮爆炸,而他就在游轮上……也就是说,他幸存的机率几乎是零。
之所以找不到尸骨,很可能是沉入海底被冲走了……这才是最最惨烈的。
这件事所造成的轩然大波,引起了商界的地震。翁家、龙庭集团,这几天都是鸡飞狗跳的,全都被老爷子的怒火给烧了个遍。
别墅里的两个小宝贝也因此而被老爷子带回大宅去了,关着,不准任何人探视,就连乾昊都不行。
薛龙也不见了,据说是还在寻找翁析匀的下落,因为不愿相信翁析匀死了。
乾昊也没闲着的,动用了手里所有的力量,包括那个地下皇帝秦虎所管辖的,也都倾巢出动,就为了一丝丝的渺茫希望,可最后的结果都是让人失望的。
或许,之所以还在搜寻,只是不愿意面对那个事实而已,其实心里清楚,翁析匀此人,只怕是从此就消失在这个世界了。
这事儿,就算是翁家想压下来都不行了,只是包不住火的,媒体的报道,网络的力量,都是催化剂,使得这件事火速传开,引起一片哀嚎声。
那是翁析匀啊,神一样的存在,无数人仰视的男人,他竟然就那样……没了?
他正是人生巅峰的时刻,最辉煌的岁月,却被这天降横祸给收走了?
太多人不信,太多人不愿信。
但也有人暗暗高兴的,比如翁析匀的那些对手们,那些一直盼着他下台盼着他死的人。
比如翁静楼父子,比如还有些暗中对他出过手的小人。
龙庭集团在这几天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老爷子原本要出来主持大局的,可是由于受不住刺激,老毛病犯了,今天被送进医院。
现在公司由翁冕暂时掌管。
翁家的人为了躲避记者的追问,一个个都尽量不出门了,就算出门都是会有更多的保镖跟着。这其实还有个原因是翁家的人开始害怕了,不知道这件事的主导者究竟藏在暗处什么地方,只是跟翁析匀个人恩怨呢还是会牵扯到翁家的其他人。
老爷子在医院里还不忘发出悬赏,开出天价,谁能举报幕后黑手,翁家就给他三个亿。如果是能直接把人送到翁家面前,那就……五个亿!
老爷子这是动了真怒,不惜一切代价要为翁析匀报仇。
这时候翁家的人也才知道,原来老爷子对这个孙儿的感情也不薄,只是从不愿表露出来而已。
翁家财大气粗,有人猜测天价悬赏之下必有勇夫。
很显然的这事儿有黑手,游轮上炸死的三个男人只是虾米而已。
真正在乎翁析匀的人,是不可能再短短几天就从这噩耗中苏醒的。那样残酷的事实,谁都希望那不是真的,希望睡一觉起来就发生奇迹了。
警局也头疼,每天来过问这件事的人多不胜数,不仅有上司,上司的上司,就连京城里的大人物都亲自下指令……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什么叫做牛人,活着的时候高山仰止,即使不在了,他的影响力也是惊人的,就像翁析匀。
这件事还在发酵,远远超出了人们的预想……
第四天,医院门口来了一辆奔驰房车,前后还有几辆豪车护驾,这阵仗好似是大人物出巡似的。
房车里走下来一对老年夫妻,头发斑白,手挽着手,在保镖的护送下进了医院。
见到这一幕的人都在猜测,这是谁啊?进医院又是来看谁?
两位老人长得那是很慈祥,可眼神里的威严却是透着悲伤。
他们直接到了桐一月的病房前,刚一推开门,后边倪霄急急忙忙跑来了。
“外公,外婆!”
这……倪霄这么喊,但其实并非真是他的外公外婆,而是翁析匀的!
老两口见到倪霄,这神色一松,外婆更是差点就落泪了。
“倪霄,你来得正好。”外公这说话的表情,分明含着怒意,他要是冲进去,指不定就要发火了。
倪霄此刻也是一阵头疼,赶紧地安抚:“外公外婆,桐一月还没醒……那个……刚刚翁老爷子进去了,要不咱们下午再来?”
不说还好,一听这话,两位老人顿时就露出坚决的神色,一抬腿就进了病房。
“你们……”倪霄没法,急忙跟上去了。
翁老爷子坐在轮椅上……因为身体还很虚弱,从另外一栋住院大楼过来的,轮椅代步。
“翁盛荣!”
这一声低吼,是翁析匀的外公,此刻正怒视着翁老爷子,愤愤地说:“翁家到底有没有在乎过我的外孙?才悬赏几个亿,你们也好意思拿出手?”
外婆在旁边也是一脸的愤怒:“你们不愿意多花钱,我们来出!再追加五个亿,只要谁能抓到幕后黑手,就可以从翁家和唐家这里,一共拿到十亿!我就不信那个人还能藏多久!”
“……”
看吧,这就是为什么翁析匀那么霸气的原因,遗传啊……就连外公外婆都是这么彪悍的人物。
十个亿?
翁老爷子没有出声反对,他只是看向病床上躺着的桐一月……如果现在真的可以用钱解决问题,他就算是赔上所有也甘愿,只要孙儿能活着回来。
可是……翁析匀就真的这么早早的去天上跟他父母团聚了吗?如果不是,那么他又在哪里?
桐一月依旧还是没醒来,每天就这样处于昏睡中,这或许对她来说也是一种暂时的逃避,总比清醒着好。
但清醒着的人却在盼她醒来,比如乾昊,比如陶贝羽,比如她的父亲。
翁老爷子和翁析匀的外公外婆都只是来这里看看就离开,要么就是要去养病,要么就是要忙着寻找翁析匀。
只要是死不见尸,他们就不会相信他死了,每天都那么寻找下去,找不到尸体,其实也算是一件好事,起码还能保持幻想。
但是这样的精神折磨是煎熬的,翁析匀的外公外婆毕竟年纪大了,熬不住,受不了打击,没几天就撑不下去了双双住进医院,到是跟翁老爷子成了病友,只不过相处得并不友好。
时不时这三个老人还会钻到一起吵架,每次都要医生来劝开……都是爆脾气,谁也不让谁,加上以前就积怨很深,因为唐瑞莲的事,翁家是一直不待见这个媳妇的。
这么吵吵也不是办法,后来只能翁老爷子先出院回家去,才结束了这揪心的争吵。
倪霄时常来病房探望两老,但每次都是怀着郁闷的心情而去,因为谈话的话题总是离不开翁析匀这三个字,可这个人如今生死未卜,活着的人在苦苦挂念他,每每提起都是一种刻骨的伤痛。
倪霄虽然偶尔也去看看桐一月,但他心里是无法放下芥蒂的,始终觉得翁析匀出事,桐一月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尽管她是为救父亲情有可原,但从人情上讲,倪霄不能原谅她。
倪霄穿白大褂的样子跟平时那花花公子的气质是不同的,显得很成熟稳重干净,他出现在病房时,正好陶贝羽也来看桐一月,两人又碰上了。
倪霄冷冷地瞥了一眼陶贝羽,一言不发地进去。
乾昊在椅子上闭目养神,见陶贝羽来了,他睁开眼,看得出来眼里还有一些血丝,又是昨晚没休息好。
陶贝羽只在这医院见过乾昊一次,可她却知道这个男人是桐一月的好朋友,是宝宝的干爹。
都是桐一月的朋友,都在关心她,那么自然陶贝羽和乾昊也成了朋友。
“你昨晚上又在这里守夜?”
乾昊微微摇头:“没有,是桐伯父在这里守的,刚才他回去了。”
陶贝羽每次来最关心的事,除了桐一月是否醒来,当然就是翁析匀的下落了,可每次都是令人失望的答案。
“找到那个主使的人了吗?翁家和唐家的天价悬赏之下,没理由还没动静啊?”陶贝羽眉头紧锁,眼里尽是担忧。
乾昊也有些不解,闻言越发表情沉重,旁边一直没说话的倪霄,这时却冷不丁插了一句:“当年唐伯母遇害,唐家出的悬赏五亿,结果仍是石沉大海,没有人出来举报真正的幕后黑手。这次虽然是十亿,但谁也无法预料能不能收到效果。可笑的是桐民翰,连一点有用的线索都无法提供,真不知他是不是故意的……”
这番话,说得有几分道理,只是,身为桐一月的好姐妹,陶贝羽听倪霄这么说,难免有点窝火。
“喂,你说话怎么这么难听呢,桐伯父如果知道什么有用的线索,他怎么会隐瞒?翁析匀可是他的女婿,他是月月的父亲,他也一定想找到幕后的人,他也不想女儿今后都生活在痛苦中。”
倪霄一听这话,越发的激愤:“你把他说得那么好,那他当时怎么不把装有炸弹的盒子自己拿着?他怕死,他就看着自己的女儿拿着炸弹,直到翁析匀来了,桐一月才脱险,可翁析匀却牺牲……像桐民翰这种人,我怀疑他隐瞒线索,那又怎么了?他值得谁相信吗?除了桐一月会因为他是父亲而信他,他自身有什么资格取得别人的信任?”
“你……”陶贝羽一时语塞,想发火,可似乎倪霄所说的也并非不对,她竟无言反驳。
“行了,别吵了,倪霄你每次来都会发火,因为你的好兄弟出事了,你一见到桐一月,你就会忍不住想来气,可这样有用吗?她又听不到,就算听到了,翁析匀也还是下落不明,我们就不能消停点吗,我们……”
乾昊的声音猛地戛然而止,两只眼睛死死盯着病床,手却一把拽住了倪霄:“你看见没有?刚才她的手好像动了一下?”
倪霄直接回应他一个大白眼:“没看到,是你幻觉了吧。”
“我……我好像真的看见了。”
“是好像还是真的?你能确定吗?”
“……”乾昊无语,他真不能确定。
陶贝羽也觉得可能是乾昊太紧张了,才会导致看错,因为现在桐一月还是双眼紧闭,像睡着一样,没有其他异状。
陶贝羽只能在心里暗暗叹息,同时也祈祷桐一月早点醒来。虽然醒来要面对的现实是残酷的,但也不能这样如活死人一般地惩罚自己啊。
翁宅。
二楼的某个房间里,堆满了玩具,还有各种飞机轮船以及卡通人物的模型,这些都是小孩子最喜欢的,可是别以为这样就能把每个孩子都哄得服服帖帖,起码眼前这两个不行。
宝宝和绵绵坐在落地窗前,两个小身子依偎着,天使般的面容,红红的大眼睛,委屈的表情,一看就是刚哭过的。
绵绵的声音软糯而又带着浓浓的鼻音,让人格外心疼。
“哥哥……我好想爸爸……我也想妈妈……他们怎么还不来接我们啊?”
宝宝这时候就会以大哥哥的姿态,搂着绵绵的小肩头,安抚说:“别怕,爸爸会来的,上次我被关在这里,就是爸爸来接我出去。”
“可是……可是这都好多天了,还没来,会不会爸爸妈妈不要我们了?”绵绵可怜巴巴的小眼神,说着说着又要哭了。
宝宝其实也很想哭,但他总记得大人说过,他是男子汉,要保护妹妹,所以他不哭出来,憋着,脸都憋红了。
“我们那么乖,怎么会不要我们呢……爸爸和月月一定是太忙了,等他们有空了就会来。”
宝宝这话不知道是安慰绵绵的还是说给自己听的。
孩子们的对话太令人揪心了,谁听了都会忍不住心酸……两个孩子还不知道,翁析匀出事了,桐一月也昏迷不醒。孩子们每时每刻都盼着爸爸妈妈出现,带他们离开这个陌生的地方。
翁析匀等了那么久都没等到宝宝亲口叫一声“爸爸”,如果他现在就在这里,他一定会高兴得跳起来。
可是,他听不到孩子的呼唤,听不到桐一月的呼唤,听不到朋友们的呼唤……他消失得很彻底,好像真的一去不复返了。
翁老爷子给两个小萌娃买了一屋子的玩具,却还是收买不了孩子的心。
对宝宝和绵绵来说,只有桐一月和翁析匀才是真正的亲人,只有在这两个大人身边,他们才有安全感,才会开心幸福。
这些都是再多的玩具也无法给予的感觉。
都说母子连心,桐一月还昏迷着,她的潜意识不愿醒来,可她就真的不管孩子了么?
母爱是伟大而神奇的。桐一月的潜意识虽然拒绝面对残酷的现实,但另一面,她的意识也会试图挣脱休眠,试图醒来。
桐一月躺在病床上,如果仔细看看就能发现她额头有一点点细汗,她时而皱着眉头,时而嘴角在微笑,有时还会发出一点梦呓。
现在是晚上,桐民翰还要一会儿才来守夜,此刻仍然是乾昊在病房里。
但乾昊也有疲倦的时候,他躺在椅子上休息,没留意到桐一月的异常。
赤熛小心翼翼地进来,站在乾昊面前支支吾吾地说:“乾先生说,您要是再每天这么来医院守着,他就把苏珊娜接过来,或者是把你送去英国,让你和苏珊娜尽快完婚。”
乾昊窝火,攥紧了拳头,对于父亲的,他的抗拒是越来越强烈了。
不过幸好他和苏珊娜是统一战线的,知道苏珊娜现在也是跟她真正的男朋友打得火热,才不会傻到真的结婚。
乾昊感觉很心烦,站起来想出去走走,却蓦地看到病床上的人,右脚动了动。
这回,乾昊确定看得很清楚,惊喜地说:“赤熛,你看见了吗?”
“啊?看见啥?”赤熛呆呆的样子,显然是没看到啦。
乾昊也懒得再问,立刻去按了墙上的呼叫铃,很快就有护士来了。
紧接着就是医生,来为桐一月做检查。
可喜的是,这回,桐一月真的醒了。医生出去后,乾昊进去病房,一下子就看到桐一月坐在病床上,靠在枕头边发呆,脸色惨白目光呆滞,犹如行尸走肉似的,这副样子,狠狠地戳中了乾昊的心窝。
“月……你醒了就好,要不要喝水?饿不饿?”
桐一月怔怔地望着他,空洞涣散的眼神渐渐有了焦距,呆了几秒,她突然伸手抓住乾昊的袖子:“告诉我……他只是暂时找不到,对不对?他不会死的,对不对?”
她那赤红的眼眸,惊恐而饱含悲恸的目光,颤抖的身体,嘶哑的声音,无一不令人心碎。
乾昊刚才的喜悦瞬间被冲走一半,他真不知道该怎么说服她面对现实。
“月,你冷静一点,你才刚醒,如果太激动,别又晕过去了。”
桐一月哪里能冷静,她的脑子都快炸开了,全都是关于事发时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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