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析匀真没闲心跟她瞎扯,他刚还在做梦呢,多美的梦,就被一个电话惊扰了。
“我打电话是要告诉你,我们已经查到是谁派遣特警到拍卖行门口把画带走的。”靳楠在说这话时,语气明显很倨傲。
确实,能这么快就查到,那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翁析匀也是心头一惊,睡意顿时就清醒了大半,沉声问:“是谁?”
靳楠哈哈一笑说:“其实不难猜,就是现任的国安局长。”
翁析匀紧紧攥着拳头,牙齿咬得很紧,胸口处汹涌着一股澎湃的怒意:“既然都知道了为什么还不行动?不管是谁,出动特警把画带走,其目的是什么,我们心里有数,那怎么不立刻询问那个局长?”
电话那端,靳楠似是在嗤笑:“询问?你说得轻巧,国安局啊,还局长,那是能随便动的吗?前任国安局长都已经让我们那么费脑筋了,还别说现任……老虎的屁股不是随便摸的。”
虽然靳楠说得不太中听,可这也是事实。翁析匀冷静一想,还真是那样,看来,即使知道谁派特警来的,想要“询问”也很困难。
“可是国安局做事难道不需要理由吗?能调动特警,那就不是一般的事了,他能借助特警的力量,但总要有个名目吧?”
靳楠无奈地说:“他调动的是公安特警,并且任务是最高保密级别,我们暂时不知道他是出于什么理由,要查清楚,需要时间。”
理由……与其说是理由,不如说是借口。
翁析匀脑子里突然闪过一道亮光……
“对了,我想起来了,现任国安局长好像才40岁吧?也就是说,他根本不可能是当年我母亲那案子的主使,因为那时候他才不过20岁的年纪,还在读书。可我记得,他是前任局长提拔上去,这没错吧?”
靳楠不禁一愣:“是啊,你想说什么?”
翁析匀的眼神变得狠厉:“我想说,这个国安局长为什么会派遣特警来,多半是受前任局长的委托,他为了还个人情,所以才会这么做。他跟当年的事没有牵扯,所以不必再盯着这个人,我们要做的是盯住那幅画的去向。”
“画的去向?这……”靳楠垂头丧气地说:“实话跟你说吧,那幅画,上交给国家的,现在正在国家博物馆里,而不是到了私人手中,所以,我们想通过这幅画来抓住幕后的人,恐怕又不行了。”
翁析匀陷入了沉默,愤慨中还夹杂着无力感以及一种深深的不解。
“为什么会这样?转来转去,这幅画居然到了国家博物馆?这不合常理……不合常理……”翁析匀太失望了,原以为就抓到了源头,可是现在才发现,好像一直都在白费功夫?
靳楠都被他这种情绪所感染,有气无力地说:“对啊,我们的工作进行到这一步,我都以为会有进展了,当上级告诉我,查到是谁派遣了特警,我还真高兴,但听到那幅画被送去国家博物馆,我就……哎……”
被送到国家博物馆,交给国家,那就是代表派遣特警的人没有徇私,但这可能吗?分明不可能的事,却又显得那样顺理成章,这太矛盾,处处都是相悖的,所以才让人想不通。
如果是送到私人手里,那几乎没有悬念了,直接冲过去抓人。可是画在国家博物馆,谁能怎么样呢?
最后挂断电话前,靳楠还好心提醒了一番:“上头知道你恢复身份了,但是什么都没说,也没给我指示,他们将来会怎么做,我也不知道。翁析匀,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结束通话了,翁析匀却软软地靠在椅子上,两眼望着窗外东方泛白的天色,黎明到来了,阳光就不远……可是,真的这样吗?为什么他会感觉外边更灰了?
一定有哪里漏掉了什么……哪里不对劲,哪里有什么破绽……可偏偏他只是感觉,却一时无法捕捉到关键。
冷静,唯有冷静才能思考,才能找到另一个突破口。
翁析匀深呼吸了一下,闭上眼,缓解烦闷的情绪,但是,几分钟后,他却身子一歪,睡了过去。
这一幕,刚好被进来的桐一月看见,瞬间就慌神了。
“老公!”桐一月一个箭步窜上去,紧张地抱着他,摇啊摇,但他就是不醒。
“老公……你醒醒,醒醒啊,老公……”桐一月一声声的呼唤,焦急而又痛心,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
记得,曾经薛龙说,翁析匀有时会突然睡过去……那他这是睡了还是昏迷了?
桐一月急忙给薛龙打电话,他就住在车库旁的房间里,听到桐一月说翁析匀不对劲,他连衣服都没换,穿着睡衣就跑上来了。
“他的药呢?”薛龙也紧张,生怕翁析匀会出事。
桐一月呆了呆:“药,什么药?”
“特效药啊,他有的!”薛龙转身跑出去,冲进隔壁卧室,看见翁析匀昨天穿的那条裤子。
薛龙在裤袋里搜到那个小药瓶了,急忙给翁析匀吃药。
但这人现在是没意识的,不能自己喝水,只有桐一月喂。
将胶囊打开,把里面的药粉合着水搅合一下,然后桐一月再吸进口中,喂到翁析匀的嘴里……
桐一月喂了药之后,人都还在浑身发抖,脸色十分苍白,惊魂未定地看着他。
“薛龙,你老实告诉我,他是不是身体有问题?不然会什么还需要特效药?他这样突然睡过去又叫不醒,是经常吗?有多久了?”
薛龙皱着眉头,坐在旁边椅子上,表情含着几分沉重的惋惜,好半晌才说:“说不清楚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就是最近几个月很频繁,特效药刚吃的时候也很明显的效果,但是没吃几天就只能加量,要吃两颗才行,而现在……吃两颗都还是没用的话,就很麻烦了。”
桐一月只觉得自己的心都揪紧了,一股子凉意从脚底窜起。
“麻烦?什么意思?你说清楚点。”
“……就是代表他的症状越来越严重,连特效药都不能让病情见好的话,那不知道还要怎么治疗了。”
桐一月呆若木鸡,胸臆里涌起满满的酸胀,跌坐在地,一脸的痛惜:“怎么会这样……他都已经回来了,为什么还有这样的病……老天爷,到底要怎么折磨他啊!”
桐一月心痛得难受,呼吸都不顺,她以为的平安幸福,难道真的不可以拥有吗?
那她不求别的,只求他能健健康康的,行不行呢?
桐一月的眼泪差点就落下来,这时,翁析匀却动了动眼皮,悠悠醒转了。
他伸个懒腰,迷迷糊糊地看着桐一月,她激动地抱着他,像是好久没见到似的。
翁析匀心头咯噔一下,知道自己发生了什么……
“老公,你吓到我了,你突然就叫不醒,我还怕你……”
“没事没事,你别听薛龙瞎说,我有特效药嘛,吃两颗不行,那就吃三颗,吃四颗,而且,还有很高明的医生在为我研制新药,你不用担心。”
翁析匀边安抚着她,眼神却是看向薛龙,意思是在叫薛龙配合他一下。
薛龙也知道桐一月被吓到了,只好无奈地配合说:“是……有个医术高明的医生,说是新药很快就出来了,不必担心。”
桐一月听他们这么说,总算是把心放回肚子里了,可还是感觉不踏实,紧紧抱着翁析匀不放手。
“老公,你现在回家了,好好调养身体,你不会有事的,现在医学那么发达,我们一家人,一定不会再分开,这可是你答应我和孩子们的。”桐一月眼眶泛红,声音哽咽,她需要他的保证。
翁析匀温柔地在她发顶亲了亲,宠溺地说:“放心,死神都跟我拔河几次了都没把我拉进去,现在我回家了,有你和孩子在身边,更没有什么可以分开我们的,一定……”
他的保证,是最动听的情话,只是,真希望如他和她的愿,别再有波折了……
一场虚惊过后,翁析匀果然恢复了些精神,此刻正跟两个宝贝一起玩,桐一月在厨房做饭。
以前桐一月也经常会下厨的,做饭做菜的事并不是全都交给罗嫂做。现在翁析匀回来了,桐一月更要好好慰劳他一下,让他吃到熟悉的口味,同时也是给孩子们的爱。
花园里,绿油油的草坪上,翁析匀化身成了大马,宝宝就骑在他背上,威风凛凛的,笑得可灿烂了。
骑马马,小孩子都喜欢玩儿,可翁析匀是大BOSS啊,公认的男神啊,现在却成了宝宝的马驹,还显得那么开心,那么甘之如饴。
“咯咯……好好玩……可以再快点吗?”宝宝就这么随口一说,翁析匀立刻就加快了速度。
宝宝哈哈大笑,一旁的绵绵看着也羡慕,跟着在翁析匀身侧走,两只纯净的眸子饱含期待地说:“爸爸,我可以骑马马吗?”
“当然可以……”
宝宝从他背上下来,很豪气地说:“绵绵你来,我让你。”
“嘻嘻……哥哥最好啦。”绵绵坐到翁析匀背上,小不点儿那粉嘟嘟的脸颊露出满足的笑。
这一幕,都被正在走过来的桐一月看在眼里,不禁无奈地笑着摇头:“老公,你这样太惯着两个孩子了,小心给宠坏啊。”
翁析匀正驮着绵绵,在草坪上趴着爬行,听桐一月这么一说,翁析匀顺口就接了一句:“两个孩子也受了不少的罪,宠坏也没关系。”
“……”
好吧,桐一月原本是不太赞同孩子骑马马的,可翁析匀都这么说了,她就不再反驳,想想两个宝贝在翁析匀出事之后被强行关在翁家宅子里,确实是苦了他们,现在一家团聚了,再怎么宠着都是情有可原的。
桐一月搂着宝宝的小身子,附在他耳边轻声说着什么,这小家伙竟然突然变得有点扭捏了,还偷瞄了一下翁析匀的背影,嘟着小嘴,圆溜溜的眼睛里露出调皮。
“小少爷啊,你看,爸爸对你多好啊,你怎么不叫一声爸爸呢?”桐一月这是在给宝宝做思想工作呢。
宝宝白嫩的脸颊微微有点红,还不好意思呢,咬着手指,纯净的眼眸望着她,却就是不肯点头。
小家伙,这倔脾气是遗传到谁呢?明明心里早就接受了翁析匀,可偏偏嘴上说不出来,还知道隐藏心事了。
桐一月见宝宝这双无辜呆萌的眼睛,哪里还舍得责备,只得温柔地说:“小少爷,还记得我教你的吗?爱要说出来。这不仅是对我,对绵绵,对你爸爸也要说啊……你是个乖孩子,好孩子,但是这件事,我对你不太满意哦。你自己好好想想该怎么做。”
桐一月说完,爱怜地摸摸宝宝的小脑袋,然后转身又走去翁析匀那边了,留下宝宝一个人在原地思考。
桐一月的教育方式并不是一味的溺爱,她知道小孩子聪明又敏感,大人不能总是觉得小孩子什么都不懂。适当地做出引导,给孩子思考的空间,这比打骂更有用。
就像刚才,桐一月在表扬孩子的同时再说出她不满的地方,这样孩子没那么容易产生抵触情绪。
宝宝皱着眉头,很认真地在思考着什么,时不时看看爸爸妈妈那边,听着绵绵叫爸爸,每次叫的时候,爸爸都笑得特别大声。
晚上吃饭的时候,宝宝显得话少了,没有平时那么活泼,自顾自地在扒饭。
孩子的变化,翁析匀当然感觉到了,不由得有些纳闷儿,宝宝这是怎么了?
翁析匀的眼神看向桐一月,意思是在询问她。桐一月似乎能猜到宝宝的心思,冲着翁析匀微微一笑,示意没事。
宝宝在想问题,没想通之前就这样,桐一月太了解自己的孩子了,所以呢,现在最好就是不去打扰孩子,也别紧张。
今天的晚餐有鸡汤,这只鸡,鸡腿和鸡翅膀,都被分别承包了,桐一月夹着一只鸡腿放在翁析匀的碗里,可是他却想要给宝宝。
“宝宝不喜欢吃鸡腿,你忘了吗?”桐一月冲着翁析匀眨眨眼睛。
“嗯?”翁析匀想了想,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可是总要吃点吧,他都没吃鸡肉,只知道喝汤。”
桐一月噗嗤一笑:“宝宝啊,他要吃这个……”
说着,桐一月将鸡身上的某个部位夹起给了宝宝。翁析匀一看,顿时嘴角抽抽:“臭小子你居然吃鸡屁股?去去去,别吃了,真是恶趣。”
宝宝眼一瞪,小声嘟哝:“说多少次了,我不臭,我浑身都是香的。”
“……”
“就你香,可是你吃了鸡屁股,以后你就变臭臭了,快别吃了。”翁析匀那一脸嫌弃的表情,真想把宝宝嘴里那块肉挖出来。
“哈哈,老公,没事的,他只是咬几下玩玩,不会真的吃下去。”桐一月解释了一下。
原来是这样……翁析匀这才悻悻地说:“还好没吃下去。”
桐一月好心地为翁析匀辩解一下,看着宝宝,很耐心地说:“儿子,你老爸有洁癖,他受不了看着别人吃鸡屁股。”
宝宝正咬了两口鸡屁股,还真没吞下去,只是觉得软软的咬着好玩,听桐一月这么说,宝宝好奇地问:“洁屁?那是什么屁?”
绵绵也凑合复读一句:“那是什么屁?”
“咳咳……咳咳咳咳……”翁析匀嘴里那口汤呛到了,俊脸都变成酱紫色,指着宝宝说:“臭小子……你……你……”
“哈哈哈……”桐一月忍不住大笑,同情地为他拍着后背:“老公,现在知道咱家孩子厉害了吧?”
翁析匀好半晌才无奈地说:“是啊,厉害,自己生的,自己领养的,流着泪也要拉扯大……”
“……”
看似是很哀怨的表达,实际上这也是一种浓郁的家庭乐趣,笑料是最好的调节剂,这个充满坎坷的家庭太需要了。
笑归笑,但翁析匀现在最大的挑战就是如何让宝宝开口叫爸爸。
这简直是高难度课题,翁析匀至今还有些郁闷,儿子这性格,就跟他小时候差不多,倔犟起来就是块小石头。
增进父子情感第一步……翁析匀打算今晚要给宝宝洗澡。
桐一月给绵绵洗,翁析匀给宝宝洗……啧啧,两口子分工合作,温馨的一家子啊。
绵绵小公主,性格就像她的名字一样的,很温柔,乖顺,所以呢,在这间浴室里,画风是这样的……
小巧的粉色浴缸,是专门为绵绵准备的,她泡在水里,桐一月也是连浴袍都没穿,蹲在浴缸边上为绵绵洗身子,一大一小之间很和谐,绵绵还会唱着新学的儿歌。
可是隔壁那间屋子的浴室画风就不一样了……
宝宝在浴缸里玩得不亦乐乎,泡泡弄得满身都是,还一把一把撒在翁析匀身上,欢腾洗站在水中,嘴里唱的是,“对面的女孩看过来,看过来,看过来……不要被我的样子吓坏,其实我真的很帅……”
翁析匀在给儿子搓背,小娃娃的肌肤太娇嫩,他小心翼翼的表情真是充满了浓浓的父爱。
“能换首歌吗?”
“OK,听着……”宝宝立刻扯着嗓子,做出那种在舞台上表演的架势,范儿还挺足的,像个小小摇滚精灵。
但是,唱出来的却是……“套马的汉子那你威武雄壮……飞驰的骏马像疾风一样……套马的汉子你在我心上……”
顿时,翁析匀那两条眉毛都在抽筋,感觉一股乡村气息迎面而来。
“咳咳……儿子你这是什么风?”
“中式乡村摇滚,怎么样?”宝宝得瑟地说。
“不怎样。”翁析匀真不知道儿子这是哪里学的歌啊,就不能来个正常画风的?
洗完澡,宝宝知道自己穿衣服,一点都不需要大人操心,并且还穿得很整齐,不会歪歪扭扭的。
翁析匀觉得,儿子确实是挺聪明伶俐,不过嘛,已经六岁了,是不是该学点什么一技之长?
当父亲的人,为孩子着想,巴不得孩子在健康成长的同时还能兼顾一点特长,也好为将来社会的激烈竞争打点基础,但翁析匀却只是单纯地想培养培养孩子的兴趣爱好。
“儿子,你喜欢什么?唱歌、乐器、绘画、书法……或者体育运动?”
翁析匀琢磨着,儿子只要喜欢其中一种也好啊,可没想到,这小家伙竟得意地揉揉鼻子:“现在才知道问我啊?你说的这些,我全都会!”
“什么?”
翁析匀一下子感到很惊诧,自己才离开不到一年的时间,儿子就这么出息了?
“我还真不信你全都会……”
宝宝一听,气呼呼地说:“我没说谎,我就是全都会!”
宝宝很生气,后果很严重,因为爸爸居然不相信他,小家伙最不能容忍的就是被人质疑。
这时候,桐一月进来了,看见父子俩这脸色好像不对劲啊。
“怎么了?儿子好像在生气?”
宝宝听见妈妈的声音,转身就奔向她,委屈地扁嘴:“月月……你男票不相信我说的话。”
这可怜巴巴的样子,哪个当妈的不心疼。桐一月立刻冲翁析匀瞪眼:“你欺负儿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