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外舅，顾谭不由地放缓了语气：

“上大将军？”

他回到后宫居住处，并没有立刻前去潘夫人的寝宫，而是坐到案前，手持玉如意，不断地摩挲着，在思索着什么。

孙权喃喃地轻声吐出四个字，陷入了比先前更长久的深思。

根本动摇不了他现在的地位。

“至于朱氏……”

吕壹小跑进来后，不敢靠得太近，没有抬头，直接行礼：

陈恂又不是圣人，他怎么可能做得丝毫不差？

此时的他，一刻也不想坐这里跟他们扯皮，只想快快离开，回到后宫，去寻仙侣神女。

他们被陆逊说中了：

“此事人证物证皆在，朕就算是再怎么不愿意相信，难道还能当此事没有发生过？”

“陛下，陛下，你没事吧？”

半截玉如意被砸到吕壹面前不远处，再次一分为二，玉屑四溅。

看着吕壹这般模样，再想想早朝时顾谭等人的模样。

吕壹自然知道今日早朝时陛下当众发了大火，他只道此时孙权余怒未消，只是又把身子缩了缩，越发恭谨起来：

但顾氏不一样。

毕竟太子也需要根基，削得太过，反而不美。

“寿春军功，早有定论，若非你们全氏从中作梗，谗言惑主，陛下又怎么会受到蒙蔽？”

看着顾谭直挺挺地站在那里，死活不愿意低头，孙权没由来地一阵烦躁。

作了决定，孙权这才长身而起，正欲喊人，准备坐辇前去见潘夫人。

孙权张了张嘴，嗬嗬几声，挤出全身最后一点力气：“进……进来！”

更别说朱公主是步夫人的小女儿。

全琮重翻寿春军功案，标志着吴国二宫之争，进入了白热化。

全琮虽说年纪比顾谭大，但领军多年，相比于顾谭这等书生儒士，他的身材反而更高大一些。

寿春论功一案，证据真真假假，九真一假。

一阵心跳加快，气息短促，让他下意识地用玉如意撑到案几上。

因为顾氏厚实。

所以上大将军可以认罪，反正陛下不过是说他有所私心，又不是说上大将军不忠。

“陛下，陛下，你没事吧？来人，快来人，传侍医，快传侍医！”

这一回，他手里可没有玉如意。

吕壹不敢躲，让玉如意正正砸在他的身上。

陛下从一开始就诛了此人，也正是因为此人面对自己拿出来的证据，根本辩无可辩。

孙权“咚”地一个屁墩，重新坐回案前。

偏偏退朝的时候，他心情不好，把所有人都赶了出去。

顾谭闻言，猛地一转头，把目光从全琮的脸上移开，抬头向上看天子方向看去，然后又立刻低下头。

“够了！”

而孙权的病倒，更是让原本就有些混乱的吴国朝堂，越发地暗流汹涌起来。

孙权倒在吕壹的怀里，闭目不语。

但此时的孙权，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有时候仅仅是进来禀报事情，事后就莫名其妙地就被拉下去杖毙。

毕竟他是按当时认定的功劳判定驻军功大，又不知道军功有所虚报。

行，你清高，你了不起！

“你们顾氏做不出来，意思就是我们全氏做得你所言之事了？”

孙权极度不耐烦地站起来，大喝道：

吕壹上前，这才发现孙权神色似乎有些不太对，连忙换成了一副担心过度而惊异失措的模样：

军中计功，多报个一层，已经算是难得的廉直。

孙权没有办法，只能是伏在案上，又休息了好一会，这才感觉眩晕感消失，终于能缓过气来。

只听得顾谭垂首悲愤地问道：

孙权看到吕壹没有发现自己的异样，不禁又气又急，偏偏喉咙像是漏风的风箱，只能“嗬嗬”呼吸。

既然你这么说，那就按规矩办好了！

“诏，令有司查寿春军功一案！”

顾氏兄弟，本就是一人文，一人武。

故而他只能是一再恳求道：

顾谭咬着牙，恨恨说道：

幸好，眼前还有一个吕壹。

天子离开了，这朝会自然也开不下去了，众臣依次退朝，鱼贯而出。

能开口说话的，是自己这位寿春一战的主帅。

“陛下，大喜事，那聂将军……”

吴郡四氏，张氏在二十年前，因为张温卷入暨艳事件，已经在朝堂上沉寂多年。

承认了这个事，那就是在动摇顾家在江东的家风风评：

有哪个厚实家风的人家，会干出欺上瞒下，私邀荣利的事？

不过想了好一会，他最终还是没有下定决心，只能是先略过。

只听得“啪”地一声，大概是用力过猛，玉如意被生生压断。

而且此事就算是真的，上大将军也最多是一个不察之罪。

不够啊，还不够。

朱据可是正儿八经的孙权女婿，和陆逊这种侄女婿可不一样。

大概只有在仙侣那里，才能让自己得到放松吧。

但见他站定，冷笑地看向顾谭：

“怎么？顾太常欲在此处与某一较高低？”

“远涉不毛，万里袭人，风波难测。且殊方异域，隔绝障海，水土气毒，自古有之，兵入民出，必生疾病，转相污染，往者惧不能反，所获何可多致？”

孙权不禁就是又有些感慨，再加上因为发怒，让他感觉到又有一阵轻微地眩晕感，迫使他不由地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放缓了语气：

谁料到一张嘴，却是闷哼一声，脚下一个踉跄。

家风口碑一旦崩塌，族中子弟为人所轻，顾氏何以在江东立足？

所以他咬紧牙关，宁愿当庭顶撞大都督全琮，甚至反问大吴天子孙权，也不愿意委屈求全。

陆逊摇了摇头：

“让他走吧，多说无益，况且这里是宫内，莫要再起冲突，失了礼仪。”

吕壹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气得孙权又拿起案上的另半截玉如意砸向正听命上前的吕壹，怒喝道：

“朕就是死在你面前，恐怕你也不知道！”

全琮大怒：

“顾子默，朝上你不能应陛下之问，就高呼谗言兴；陛下令有司核查，有司未有结论，你就口口声声说陛下是受到了蒙蔽。”

换成明主，甚至只要换成以前的孙权，恐怕已经在反躬自省，虚心接纳了。

“若是有司查出问题，你是不是还要说有司无能，冤枉了你们顾氏？”

当初孙权是不顾众臣劝谏，一意孤行出兵海外。

算了，暂且不动朱氏，也未尝不可。

昔日诸葛直与卫温奉命浮海以求夷洲，虽最终找到了目的地，但仍被以“违诏无功”入狱被杀。

聂友和陆凯这一次，虽然比诸葛直和卫温还要不堪得多，但正是因为这些夷人，让二人逃过一劫。

“陛下，臣在那些夷人小国的贡礼里，发现了一样东西，臣不敢定夺，只能冒死惊扰陛下。”

吕壹是极少数能在这种时候，见到孙权的宠臣。

此时的他，正悄悄地向孙权禀报着他的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