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38章给你讨了点利息。(双更……(1 / 2)

第38章

薛妤走后,执法堂的人跟着撤退,火把蜿蜒昭王府外墙,像一条黑夜中盘踞游走的火龙,又像是月天里开了一路的绚烂山花。

昭王此时大监引着进入湖心的草亭,再没有半分先前叫嚣的气焰。

“皇兄。”

昭王看着面朝湖面坐着的男子,心虚般伸手抚了抚挺立的鼻脊,开口唤人。

“蠢货!”几乎是薛妤一走,裘桐就变了副脸『色』,他身体不好,绪一上来便控制不住连连咳嗽,身后站着伺候的大监见状,急忙上前递帕子倒水。

待他缓过来一些,伸臂推开大监抚背的手,先前展现出来的天好脾气和如沐春风翻身一变,变成十二分的阴鸷冽厉,拍案而起时,『逼』人气势毫无遮拦扑面而来,顷刻间便叫人如芒背,冷汗淋漓。

昭王他突如其来的发难惊愣了愣,随后一撩衣袍跪。

“裘召,十天之前,朕联系你时说过什么,么快就抛之脑后了是吗?”裘桐一步步行至他跟前,居高临瞥他,冷声道:“宿州的风水养人,将你惯越来越不知天高地厚了,嗯?”

话裘召是半句都不敢应,他垂头,衣冠散『乱』,咬咬牙道:“臣弟绝没主动招惹圣地之人,实是……皇兄,我们鬼婴身上花了不少心血,若是此时放弃,不知何时才能再孕育出一个。”

“一个鬼婴。”裘桐低喃般重复了句,而后倏地闭了,道:“为了一个鬼婴,你去招惹薛妤。”

说,裘召还一肚子不满。

自从裘桐登基以来,他走哪面对的都是阿谀奉承的脸,恭恭敬敬的言语,就算来宿州办事,也是半个土皇帝,哪里受过似今夜样的窝囊气和委屈。

“皇兄,臣弟不明白,一个圣地传人而已,为何就敢样嚣张跋扈,不将我们放里。”

“为何。”裘桐重重咳了一声,一双空冥的眸扫向裘召,近乎一字一顿道:“因为朝廷皇族来没有灵脉,无法修行。”

“他们斩妖除魔,天上地来去自如,我们凡人之身,遇事束手无策,他们来寿命悠久,动辄成百上千年,我们呢,人不过区区百年。”

“嗬。”说,他自嘲般地扯了嘴角,道:“连小妖小怪都不如。”

“即便如此。”裘召忍不住反驳:“千万年来,朝廷与圣地从来地位,莫说只是个圣地传人,今日即便是邺主亲临,也只跟皇兄平起平坐,薛妤不过是个公主——”

裘桐似乎对他一腔脑热的无知话语忍无可忍,他道:“裘召,你真以为圣地和朝廷平起平坐了吗?”

裘召顿时闭了嘴,可那神,那模样,无一不说,难道不是吗。

“我和你说过无数次,实力不平等,则地位不平等,各方势力如此,人也如此。”裘桐虽说是夜半便服出行,可不论是腰间垂挂的香囊,还是袖边的纹理,皆细细绣着栩栩如的九爪金龙,此时一动,上面的纹路跟活过来似的张牙舞爪,富贵『逼』人。

“人间诞的妖与怪,惊扰百姓,肆杀戮,朕作为君主,除了派兵,无计可施。可间多少怪?朕又有多少兵可以派?”

“圣地呢,他们弹一弹手指,作『乱』的邪祟便只能束手就擒,乖乖就范,大妖也自有厉害的对付。”裘桐淡漠地说出事实:“所以间永远需要他们,他们百姓心中,也将永远高高上,时时拥有超然的地位。”

“可我们不一样。”

“没了皇族,圣地可以派人来接手,或扶持个傀儡皇帝,或干脆取而代之。”裘桐唇『色』淡近乎现出一种苍白,“天可以没有你我,没有裘氏皇族,却不能没有圣地,没有圣地传人。”

“形势一日如此,我们便一日处于劣势。就如同今日,薛妤碍于圣地和朝廷的平衡暂退一步,可若是她不退呢?别说只是搜查昭王府,就算她朕前将你击杀,朕除了用天人的舆论『逼』她认错,讨要说法,还能如何。”

“朕手无缚鸡之力,连冲上去与她过一招都做不。”裘桐就着大监端来的热茶抿了一口,底泛着讥讽的光。

裘召他说双拳紧握起来,咬牙不甘道:“正因为样,我才想为皇兄争取鬼婴。”

“鼠目寸光。”裘桐瘦削苍白的手指点了点风平浪静的湖面,狠狠皱眉,道:“来前,为薛妤面前蒙混过关,朕不不将才有点动静的龙息重新封印。”

裘召不可置信地抬:“皇兄。”

裘桐闭了闭,道:“便是如此,只怕也难以脱身。”

“至于你口中所说薛妤不过是个公主——裘召,你太天真了。”

溯侑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外面天光大亮,屋里安安静静,唯有窗外树上的鸟雀扑腾着翅膀,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小小屋子里守着他的是朝年。

连着几日奔波劳累,朝年也有点撑不住,搬了把凳子床边守着,垂着脑袋打盹,时不时挣扎着惊醒看看他的况。

他一次抬头时,正巧与悄无声息坐起来的溯侑目对,他不知今夕何夕的『迷』茫了片刻,反应过来后,困顿时全飞了。

“醒了?”朝年有些惊讶地转头去看外面的天『色』,随后想起来什么似的,从袖袍里掏出一个温玉质感的瓷瓶,动作熟练地拔开玉塞,一颗圆滚滚的七『色』丹『药』安静躺他手掌上,他再递溯侑跟前,示道:“呐,女郎吩咐的,吃了吧。”

溯侑像是昏了很久,开口时嗓音低低沉着,哑不像话:“女郎呢?”

“尘灯的任务刚完成,女郎和佛女忙着收尾,都前头空出来的书房里呢。”朝年想想他的秉『性』,又忙道:“诶,你别动,女郎吩咐过了,你期过完之前,不准离开间房半步。”

溯侑身体僵了僵,一瞬间回想起私狱里她的几句诘问,默然不语捻起朝年掌心中的七彩丹咽了去。

“怎么样?好点没?”朝年是个闲不住话的,他连声道:“我们没有成期,但梁燕曾度过,据她说,她时也只是略微难受了几天,不知道你反应怎么那样大。”

他夸张地比了个手势,道:“你是不知道,你晕过去后那个汗流,跟水一样,止都止不住,我们给你灌止痛散也不管用,直早上才好点。”

溯侑沉心感受自己体内,发现气息默不作声增了一大截,原本横七断八的经脉已经修复差不多,那两股横冲直撞,水火不容的力量也乖乖沉淀来,不再作『乱』,反而开始有条不紊地一遍遍冲刷他的身体,滋养遭受重创的脏腑。

一夜之间,变堪称脱胎换骨。

若是能按照样的速度往前修炼,不用过多久,便能达他上审判台前的修为。

那些说度过成期后,天资悟『性』不错的妖族修为将一路高歌,突飞猛进的言论,如今看来,也不全是虚假。

溯侑心里大概有了个底,他朝朝年点了点头,道:“好多了。”

“多谢。”

“往后都是一个屋檐共处的人,客气什么。”朝年一个话多的,碰上溯侑种话少的,话没说两句就开始坐立难安地欲言又止。

“我边没事。”溯侑动了动唇角,道:“朝年,你去帮女郎。”

“帮不了。”朝年幽怨地望向他,“我跟你一起禁足了,非要事不能离开间屋子。”

“去城南收妖之前,女郎特让我看顾你,折返回来整理资料时也提过,可我真是没想你能有那种胆子去跟昭王府对上。”朝年重重叹了口气,沮丧极了:“女郎动怒,我办事不利的就殃及池鱼了。”

按理说,个时候溯侑应说声“对不住”,亦或说些别的什么聊表歉,可不知为何,溯侑听番话的第一时间,竟是怔了怔,而后从心底升起一丝极细微的说不清道不明的微妙绪。

薛妤她,见过了他那样狼狈不堪的样子。

却还会因为他的擅作主张,伤及自身而感不悦,甚至迁怒朝年。

是不是也证明他她心中,其实是有分量的,亦或说,是值培养的。

见他没说话,朝年彻底打开了话匣子,一连串话往外砸:“你时灵符一断,女郎的脸『色』瞬间冷不行,立刻让执法堂的人围了昭王府,都来不及一间间找人,直接就动手了。”

“你受重视程度,马上就快赶上我姐了。”他搬着板凳往前挪了挪,无不羡慕地开口:“估计回去后女郎就要将你引入殿前司指挥所了。”

“殿前司。”溯侑轻而缓地将三字念了一遍,问:“是什么地方?”

“一个特别难进,但我很想进,又暂时进不了的地方。”朝年一本正经地说着废话。

听完个回答,溯侑保持了片刻进退不的沉默。

“提前告诉你也没事,女郎也说了随你问。”

朝年眨了,说:“你是不是很好奇,女郎作为邺都唯一的传人,不说像别的圣地传人那般张扬铺张,可怎么也不至于出门就带着我们几个——”他将“歪瓜裂枣”咽去,含糊着换了个稍微好听点的说词:“我们几个脑子没怎么成,修为也暂时没怎么追上来的人。”

“不是女郎身边没人,是厉害的都留殿前司了。他们管着洛煌百众山的大小事宜,常常忙脱不开身,因此女郎只好带着我们将就着凑合。”

“殿前司是女郎直系一派,只听女郎吩咐,为女郎做事。”朝年叹了声:“别的差事都好说,唯有殿前司最难进,能进去里面的,需智慧,实力,耐心,手段齐具,女郎亲自点过头应允才行。”

“比如我姐姐,现任殿前司指挥使一职。”别人提起姐姐大多是骄傲,朝年不知是揍多了还是怎样,提起来就苦脸,看溯侑的神也变幻成一种难以言说的同:“如果不出料,回邺都之后,女郎会将你交给我姐『操』练一段时日。”

“那可真是。”朝年憋了半晌,憋出来一句:“你无法想象的人间疾苦。反正我宁愿去山后劈柴。”

若说前两日溯侑还能从朝年嘴里知不少消息,例如邺都派系,家,今邺主的脾气,或尘灯的后续,妖僧和洛彩的前缘,可话总有说完的时候。

于是第三日,便有了两人面面觑,顾无言的场面。

溯侑倒没什么,他天赋高,勤奋刻苦,对自己严苛了令人叹为观止的程度,时常一闭,朝年不存似的入了定,修为以某种堪称恐怖的速度增,几乎一天一个样。

期间,朝年静不心修炼,里动动,那里转转,总之停不来,可房间一共就那么大。

他于是一边佩服溯侑一边唾弃自己,不两天,嘴角就起了个水泡。

终于第天,宿州城南的天阴来,风刮呼呼响,午后又了点雨,梁燕温温柔柔来叩门,道:“恭喜两位,女郎有令,你们可以出门了。”

“溯侑。”梁燕侧首叫住一夕之间拔高了不少个子的少年,『露』出个笑来:“女郎找你。”

不多时,溯侑站书房门前,手指屈起叩了两声门。里头悠悠落了半晌,像是刻冷落似的隔了一段时间,才传出薛妤的声音:“进来。”

溯侑提步进门,绕过屏风,拨开珠帘,见立于案桌前的薛妤。

很难的,她今日褪了素净的留仙裙,转而像宿州诸多女子一样,上身穿了件鹅黄地织金纱通肩短衫,配条百褶式裙,裙襕金装彩织,整个人仿佛都拢灯的丛丛暖光中。

溯侑顿了顿,轻声开口:“女郎。”

薛妤笔动作不停,直最后一笔落,她方抬眸,看向背窗逆光站笔直的少年。

他原本就不矮,期一过去,见着又高了一大截,若说以前眉间还能依稀看出些属于年少的稚气,经过一回,是彻底看不见了。

从前他容貌极盛,一垂便和花魁似的勾人心动,现那张脸彻底开,姿『色』不变,只是轮廓更深邃,线条也更流畅明晰。可以想见,若是正儿八经拧起眉唬人,也能展『露』出一两分寒芒出鞘的锋利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