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整个凤阳城淮河段的南北两岸都笼罩在了浓浓的雾气之中,虽然天空没有下雨,却给人一种湿漉漉的感觉。
淮河北岸,清军大营之外,几十个包衣正推着板车,将那些被活活累死打死的汉民拉去新挖好的坑中掩埋。
这些百姓被清军从北面掳来,本就缺衣少食,又承受着极其繁重的劳动,还经常被监工的包衣兵毒打,根本就是连牲口都不如,死伤非常惨重。只是短短一个多月,这些被掳来的两三万民夫便已经死掉了一大半。
浓浓的白色雾气之中,从清军大营蜿蜒向北的官道上,十几辆独轮车正在被一群又一群包衣兵费力地推着,车上横七竖八摆着二十几具光溜溜的尸体。
人虽然死了,但他们身上仅存的那两件单薄衣物,对于那些还活着的人来说,却是价值巨大的。
淮河北岸的原野之上,四周都是白茫茫一片,村落和农田不时出现在眼前,不过其中都没有一点人生活耕种的气息,几个包衣兵将车停下,然后奋力一抬,其上的尸体便“噗噗噗”地摔进了早已经挖好的深坑中。
与此同时,淮河北岸的原野之上,不时传来阵阵马蹄声,士兵身上甲叶摩擦碰撞的叮当声,无数清兵正借着雾气的掩护,朝着河岸集结,准备渡河偷袭对面的明军。
经过这大半个月来的侦察和缠斗,清军死伤了近百哨骑,如今已然是大抵弄清楚了对面明军的状况——除了淮河南岸,靠近河边的几个村落里面各自驻扎着几百个明军,其余的地方,都没有什么防备,不过凤阳城的城防却是十分巩固。
今天一早,在多铎的一声令下,一队队十几人规模的清军骑兵开始乘着新造好的舟船分批过河,作为先锋秘密登陆了淮河北岸,以接应即将渡河的清军大股兵马。
当然,这个时候,这些清军骑兵不敢贸然袭击附近村落中的明军。作为大军前锋,所有的行动自然都是为了特定的战略目标服务的。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事情,军纪极为严苛的八旗兵自然不会做。
薛老二如今正在最靠近淮河一侧的一个村落之中,他昨夜便已经偷偷进入了前线,一方面是为了检查军队的部署备战情况,另一方面则是为了更好的把握清军的动向。
明军目前对清军有战略上的优势,战场的主动权在某种程度上,依旧在周世显的手上,所以多铎才会苦苦等待大雾天气的到来,好出其不意,以最小的损失实现渡河。
当然,若是突然天降大雨,无论是周世显还是多铎,都是没有办法驱动军队继续行动的,他们的火器和身上的甲胄决定了士兵不可能在雨天战斗。
薛老二看着眼前的茫茫大雾,正准备走下村头的了望塔,却隐隐约约听到了什么动静,忽然间就停在了原地,眺望起来。
多铎策马立于淮河岸边的河堤之上,眺望着慢慢白雾之后的明军大营,眼里始终还是白茫茫一片,又不见塘马来报,心中不免有些着急。
这一个多月来,南面的那支明军确实给他太多“惊喜”了,他甚至有些怀疑对方的战力不输于陕西的顺军。
不过,这还不足以使得多铎畏惧。毕竟便是顺军,也不是大清八旗兵的对手,更何况对面的明军,实际上的能战兵马,还没有自己麾下的大军多。
多铎已经大概打探清楚了周世显的兵力,只不过他把周世显的那两万五千大军也当做了虚数,只算三成兵马。
当然,这不是多铎轻敌,反而是他谨慎的表现,毕竟若是按三成来算,河对面的十几万明军,可有四五万精锐呢。
而实际上,刨除了周世显的这支意外之兵和他半年前给各军补充的武器钱粮,加急训练出来的那七八千士兵之外,所谓的明军精锐不过万余。
正想着这些的时候,两名清军塘马忽然从西面飞驰而来,看到多铎的中军大旗之后,又飞快下马跑到了一旁的屯齐面前,然后将塘报交给了屯齐。
屯齐接过塘马送来的军报,打开一看,脸上立即露出了欣喜的笑容,原本悬着的心终于是放了下来,当即那给了多铎。
多铎一看,也登时欣喜,随即下令道:“传令尼堪、马喇希,阿山,立刻率领大军渡河,让这些尼堪见识一下,什么叫做满洲骑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