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章 雨夜下金陵(1 / 2)

第一权臣 皇家大芒果 4649 字 9个月前

<b>inf</b> 龙首州,州城。

“白大人,来敬你一个!”

“白大人当世英杰,实在是令我等钦佩敬仰啊!”

“有幸能与白大人共事,实乃我等之幸运啊!”

“那是当然,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白大人若非人中龙凤,岂能与夏郎中做知己好友。”

“都言夏郎中是百年难遇之奇才,我看白大人比之丝毫不差啊!”

州城的一座高档酒楼之中,几个本地官员、士绅热情地一边向白云边敬着酒,一边吹吹捧捧。

当日义军拿下龙首州,收编了城中守军,这座被萧凤山经营多年的州城还有不少人试图蠢蠢欲动。

但在赵老庄主亲自登门“拜访”了几家主要的世家豪族家主族长之后,他们登时就都老实了。

不仅出资劳军,还主动提出要派嫡系子弟融入州中新秩序。

而随着龙首四大家之一,在士林中极具威望的于家主动发声支持,至少明面上,这州城似乎是稳住了。

今日在城中酒楼上的这顿宴席,就是眼下城中融洽局面的生动体现。

白云边本来就不是什么沉稳缜密的人,在众人的吹捧中颇有几分飘飘然,来者不拒,喝得已经有了几分醉意。

他摇摇晃晃地端着酒杯站起,伸手一按,闭目歪头,缓缓吟道

“三川贼称侠,四海民破家。但有白云在,谈笑净天涯!”

“好!”

“好气魄!”

“好文彩!”

齐齐的鼓掌叫好,撑起了白云边的腰杆,臌胀了他的胸膛,他志得意满,举杯相邀,“群贤毕至,诸君共饮!”

“共饮!”

砰!

房门被人一把推开,一袭红衣和秋风一起,吹入了这间房中。

“诸位,抱歉打扰。”

叶红鸾先是朝着众人一板一眼地行了一礼,然后看着白云边,平静道“回去了。”

白云边酒意上头,“回,什么回,我这儿正喝得开心呢!”

叶红鸾一听这话就知道白云边是真醉了,平日里借他十个胆儿也不敢跟她这么说话,便也缓和语气,“赵老先生找你有事,府中也有许多公务要处理,差不多就行了。”

白云边手一挥,“急什么急!我立了这么大功,累了这么久,还不能享受享”

话说到一半,一记手刀精准劈在他的脖子上,叶红鸾直接将白云边拎起,“诸位见笑了。”

而后,利落地转身出去,两个随行护卫还贴心地为他们关上了房门。

众人站在窗边,看着叶红鸾将白云边横架在马上,催马离开,啧啧感慨,“不愧是胭脂虎啊!往日只见胭脂,今日始见虎威。”

哒哒哒。

马蹄声在州牧府中停下,如今白云边、苏元尚、赵老庄主等人都居住在其中。

叶红鸾将白云边抱下来,亲自扛进了府中。

放在正厅之中,叶红鸾让人打来一盆冷水,亲自给他擦了把脸,然后白云边也在冷水的刺激下悠悠醒来。

酒意还残留着,他醉眼惺忪地看着叶红鸾,有些不悦,“你做什么?”

叶红鸾平静道“正好你我还未成婚,你若还是这般,那我们便解除婚约,一别两宽。”

一听这话,白云边吓得酒都醒了一截,连忙道“这是作甚!”

叶红鸾看着他,“成功占据州城,你若有远志,本当立刻接收州中遗留之账册文书,掌握一州之赋税、人丁,了解萧凤山是如何执掌一州之政务军情,从而迅速提升自己的政务之能。”

“而你呢?自入州城以来,便日日饮宴,醉生梦死,你若觉得你此生之志仅是如此,那边无需多言,不过我叶红鸾虽然不一定要找一个盖世英雄为夫,却也不想与一个胸无大志之人度过一生。”

白云边闻言脑子还有些懵,下意识辩解道“这政务有苏世叔在,军情有赵老头在,我联络大族,协理人情,并未荒废光阴啊!”

“臭不要脸!”

赵老庄主冷着脸走了进来,一开口就报了这些日子好几次被这狗东西怼得气不打一处来的仇。

“你若是想学,哪样不能学,老夫和崇久还能拦着你不成?你分明就是觉得自己立了一点点小功劳,就志得意满,觉得了不得了,可以享受众人的追捧了!尾巴翘到天上去了,你就是活该!”

“诶!”白云边按着扶手起身,正要跟这落井下石的老东西对线,发现叶红鸾冷冷看着他,当即不敢嘚瑟,嘟囔道“什么叫一点点小功劳,你就是嫉妒我!”

“我嫉妒?”赵老庄主从怀里拿出一封密信,一把拍在白云边手里,“自己看看!什么才叫大功!”

白云边拿着信,却没第一时间打开,而是狐疑地看了赵老庄主一眼,“你这脚步动作这么熟练,莫不是早就准备好这一下,来找回场子的吧?”

被戳破心思的赵老庄主眼睛一瞪,还未开口,叶红鸾轻咳一声,白云边立刻怂了,老老实实,开始看起了手里的信。

然后他就傻眼了。

他一直觉得,自己火中取栗,想常人之不敢想,收服熊保全,而后兵贵神速,占据两郡之地,为龙首州大局打下坚实基础,既是难得大功,也是深有夏景昀行事之精髓,甚至还有青出于蓝胜于蓝之感,却没想到,夏景昀直接把天给翻过来了。

他看着信纸上写着的一件件消息,就仿佛是夏景昀在亲手向他演示,什么叫做火中取栗,什么叫做想常人之不敢想。

最关键的是,想就想吧,人家还做成了!

对比起来,自己那点功劳,好像的确没什么值得骄傲的。

什么?比起平常人已经很厉害了。

我白公子什么时候需要跟平常人比了?

他仰天一叹,“既生白,何生夏啊!”

看着他那忽然又一脸颓丧的样子,赵老庄主没好气哼了一声,“男子汉大丈夫,在这儿惺惺作态有何用!”

白云边白了他一眼,没说话,也没动弹。

赵老庄主走上前就一脚踹过去,“给老夫起来!老夫再给你一个大功!”

白云边又看了他一眼,那眼神似是在说就你?

“嘿!那算了!”

赵老庄主转身欲走,白云边立刻拉住,“我错了,老庄主请讲。”

赵老庄主小声在他耳畔说了几句。

白云边眼前一亮,神色大喜,看着赵老庄主,“老庄主,厚道啊!公若不弃,在下愿拜为义父”

“滚远些!老夫是你爷爷辈儿的!”

赵老庄主拂袖而去,临了扔下一句,“事情办砸了,你就自己找块豆腐撞死吧!”

——

襄阳。

城墙之上,一个身形魁梧,样貌沉稳的汉子站在城楼上,伸手按着城墙的砖石,身形虽依旧挺拔,但皱成了川字的眉心,将心底的压力悄然出卖。

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在他的对面,是层层叠叠的军营,立在高高的城墙上,可以清晰地看见一件件攻城器械被打造堆积,一支支援军汇集于此。

泗水、云梦二州,本就地大物博,这阵势,光是看着就让人心生无力。

王继雄的耳畔,似乎还残留着大人的叮嘱,“你是本相最信任的人,襄阳这个重中之重的地方,本相就交予你来守,无论发生什么,你只需替本相拦住云梦州的兵马,其余的本相自会安排。我能信任你吗?”

王继雄记得,当时他斩钉截铁地回答的【能!】

所以,哪怕如今,面对着数倍的敌人在外;

面对着不停劝说游说自己投诚的官员士绅在内;

面对着那个明显会更好的选择和结局;

他依然没有动摇。

只有一城,面对两州,

那就以一城,撼两州!

他缓缓将手里的信纸撕掉,那写着朝廷檄文和对面主将劝降之语的信纸化作碎屑飞落城头,为襄阳城下起了今年的第一场雪。

“将军。”

一个亲兵走来,神色凝重道“方才刘有才他们又抓了一伙聚集起来,试图起事开城接应的城中富户,咱们如何处置?”

王继雄沉声道“以他们的性命,让这些富户家中出钱出粮,拿不出来就杀!”

心意既决,那便再无回头可言!

一个时辰之后,随着一阵震天的喊杀声响起。

襄阳,提前进入了酷寒的凛冬。

——

广陵州,金陵城。

这座城实在是太过有名,有名到即使被当做了广陵州的州城,也没有如其余州城一般失去自己的名字,依旧自豪地叫着金陵。

富甲天下的广陵州,富甲广陵的金陵郡,是天底下仅次于中京的繁华所在。

当初凭借着石头记敛聚起巨额财富的石家本家,在金陵城都称不上最顶级的富豪,足见金陵之富庶。

能够坐镇此间的,亦是绝对的天子信重之臣。

当初先帝驾崩,太子继位,执掌大权的萧凤山第一番人事调整,连自己亲信的龙首州都还没来得及动,率先安抚的就有广陵州牧项希远。

之所以是安抚而不是调换,是因为广陵州牧项希远性格之中颇有媚上奸猾之意,曾被苏宗哲当面训斥,并且压了仕途,后来走了秦惟中的门路才慢慢升迁上来。

所以,他和苏家,决计尿不到一个壶里。

崇宁帝安排项希远坐镇广陵,也有防备苏家的意思,这番安排已经足够完备,刚刚掌权的萧凤山也便没再轻举妄动。

此刻,项希远坐在州牧府中,面前站着一个信使。

“大人,接襄阳飞鸽传书,云梦州大军齐出襄阳,昨夜在襄阳接战,战况激烈,双方死伤甚众。”

项希远端着茶盏,轻轻吹了吹浮沫,“那龙首州呢?”

“龙首州在无当军骑军校尉夏云飞的统领下,正调集大军,准备追击萧相的军队。”

项希远缓缓松了口气,“如此,本官就高枕无忧了。”

他如释重负地身子一垮,“本官还真怕他们两面夹击,放着中京不去,来打我广陵州,朝廷援兵一旦不能及时抵达,本官就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一旁的幕僚挥了挥手,让信使先退下,然后轻声道“东主,您真不考虑接了朝中的檄文?举旗响应?”

项希远摇了摇头,“响应什么?苏家老狗这次得了风光,我跟了这个朝廷,能得什么好处?”

幕僚微微皱眉,“可是,眼下他们占据朝廷大义,这篇檄文一出,肯定归附者甚众,我们无动于衷好么?”

项希远再度摇头,“到了本官这个份儿上,有资格不急着站队了。更何况,如今这局势,一个月就是一个样,谁能保证现在得势的就一定得势?英国公和萧凤山至少有五万大军,而且皆在中州邻近,不出两三日便可抵达。贸然举旗,届时文书还未送达中京,龙椅上又换了人,又当如何?”

幕僚听完无话可说,拱手道“东主高见,是在下愚钝了。”

项希远矜持地摆了摆手,“不是愚钝,是你站的位置不够高,自然就理解不了。”

幕僚忽地心头一动,“那万一他们如当初龙首州旧事,突袭金陵呢?”

项希远一怔,旋即摇头,“他们大部分兵力都在襄阳前线,而且攻占襄阳,打通前往中京的道路,给中京孤城以支持,才是他们重中之重,不会的。”

他站起身来,双手负后,“再说了,我金陵数万水师陈列于外,坚城高墙卫护于内,是他们随便派一支队伍就能奇袭得手的?本官可不是马立荣那等废物!”

幕僚终于松了口气,缓缓点头,“东主所言甚是,在下多虑了。”

项希远轻轻一笑,语气也变得轻松了几分,“既然危机解除,晚上还是饮宴一番,好生放松一下。”

幕僚笑着俯首,“在下这就去安排。”

夜色悄然降临,淅淅沥沥的秋雨洒入了金陵城中。

州牧府中,觥筹交错,欢声阵阵。

“可惜啊,无丝竹管弦之乐,这宴饮少了些乐趣啊!”

“慎言!大行皇帝还未出殡,岂敢有丝竹之乐。”

“是是是,在下失言!”

“听这秋雨寂寥,看这满堂高朋,岂非别有一番滋味耶?”

“哈哈,妙极妙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