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大哥:“不可能,我娘不给钱就是没同意,我三弟妹她管啥事儿?她在家都哭昏过去好几次了。”
在陆大哥眼里,林姝就是一个柔弱不能自理的小媳妇儿,除了在家做饭做针线和俩孩子差不多,爹娘都不让他们来苗圃,怕什么冲撞了。
陆大嫂还跟他说三弟妹在家伤心得哭昏过去好几次了,有鼻子有眼的。
陆绍材脸都变色了,非得忽悠哥俩为陆绍棠出这钱不可,“弟啊,你看啊,老三今儿入土为安,你们就这么修个坟给他下葬,多寒酸多不体面?你说他一个人埋在下面,一个人也没个伴儿?他去了,有地方住,有马骑吗?”
陆大哥瞅着他,纳闷道:“哥,那你还想陪他是咋滴?”
陆绍材:“……!!”
你个傻×。
陆二哥:“我爹娘说没尸骨,就是修个坟,什么都不用。”
陆绍材:“那这些咋整?我可都给三弟定回来了。”
陆大哥给出主意,“大娘不也到上坟日子了?都给大娘烧上,让她在那边也享享福。”
陆绍材:“……”我娘上坟,我两刀纸就足够的,还用烧十几块钱的?
一块钱就够穷泥腿子过俩月日子的!
哥俩反正管不了,他们一分钱都没。
陆绍材急得围着坟圈驴拉磨一样转了好些圈,最后没辙儿,只得去商量把那些纸扎退掉。
那人家能干么?
有个人不乐意,“我说陆会计,这要是没那个花销就别摆那个谱儿呀,搞得这算什么?我们扎给你们的,再拉回去卖给别人?人家也不要啊。”
“就是啊,不说你爹老子在首都当大干部吗?一个月退休金两百多,这十块二十块还出不起?”
“整天装什么呢。”
几个职工忍不住就开始嘴了。他们又不需要巴结陆绍材,管他老爷子在首都当啥干部,跟他们都没关系。你这个钱不给,那他们回去没办法跟单位交账那就有关系。
陆绍材从首都回老家本身就是又丢面子又丢里子,他自己也难受还怨恨,这就是他不可言说的痛楚,现在被人这么戳伤疤,他能不翻脸?
“你逼逼什么呢?你信不信我跟你们主任说开了你?”
“陆会计,我们不敢得罪你,就是这账得给我们平上,要不我们不好交差,我们一个月拿那15块工资,糊口都不够呢。”几个人又说好话儿。
陆绍材没辙儿,只得自己把钱付了,还差两块,让人回去管赵美凤要。
陆绍材那个心疼、肉疼,那个懊恼、那个后悔,恨不得扇自己几个嘴巴子。
这么多钱,都得自己掏了啊。
不行,他得给爹写信,把这一切告诉爹,让爹知道二叔多抠门,多算计自己,还得让爹给自己汇钱来。
毕竟这些纸扎都要烧给爷奶和娘了啊。
陆绍材让陆大哥二哥帮忙把纸扎分别放到陆老爷子、陆大奶奶还有他亲娘坟前,又特意拿铁锨铲土堆个小土墙出来。
陆大哥:“这是干啥?”
陆绍材冷笑不吭声,你们一分钱不出,难道我会让你们白沾光?
我必然不能让一丝火光、烟灰飘到你们奶奶坟头让她享受香火保佑你们!
爷爷也只能保佑我才行,因为是我烧的!
旁边看热闹的老头儿老太太们目瞪口呆,第一次见这样的骚操作。
陆大哥这么心大不计较的人都惊呆了,大伯大堂兄不在家的时候,自己和爹给大奶奶、大娘烧了多少纸?上过多少坟?
上坟就要填土、上供、烧纸、磕头,自家可从来没落下呢。
这混账东西……
算了,陆大哥招呼陆二哥回家了。
纸扎太多,火焰卷着空气扶摇直上,发出哔啵的声音。
陆绍材跪在坟前大声地给爷奶亲娘念念有词,磕头叩拜,让他们保佑自己和儿孙顺顺利利。
千万不能保佑后娘和二弟他们!!
他正跪拜着呢,看到一个大牛的纸扎往陆老爹亲娘坟头倒去,赶紧冲上前用棍子给挑出来,甚至挓挲开十指把飘过去的纸灰都给抓回来摁在自己娘这边的泥土了。
一丁点都不能让二房沾光!
自己烧的纸扎只能保佑自己!
“啧啧,这人,真是少见呀!”
“咋这么抠门儿呢?”
“可不呢,他会计的活儿还是二叔给的呢。”
陆绍材:“那我爹还给陆绍棠安排当兵了呢!”
“哎,我说老大啊,你买纸扎咋只给你爷奶和娘烧,不给你二奶和绍棠呀?你不在家的时候,你二叔给你奶和娘不知道烧了多少呢。”
“可不咋滴,做人得敞亮大气点,不能抠门小气。”
“对啊,你想想小时候你二叔多护着你,没你二叔你能过得那么舒服?”
“年轻时候你和解地主家孩子打架,是不是你二叔给你平的事儿?”
陆绍材气得要走。
老人们监督他,“把纸灰埋了哇,天干物燥的别引起火灾。”
陆绍材气得要命,我买的,我花的钱,我凭啥给他们烧?
他花钱还有错了,还让人数落?他也没法和这些年纪大得不能上工的老头子老婆子理论,气呼呼地走了。
几个老人家就在那里唏嘘,“哎呀,这人啊,真是三岁看大七岁看老,他小时候就抠门儿小气。”
“可不咋滴,没少欺负二叔家几个孩子,那时候绍棠才两岁?他都多大了,二十了吧?人家小绍棠吃块锅巴,他一把抢去塞自己嘴里,你说混不混账?唉,绍棠小时候真俊。”
“我也记得呢,小时候又馋嘴又坏。二爷爷给下面人的吃食,他也去抢,还把老蔫儿的饭盆子给扣地上不许他吃。”
“这人啊,眼瞅着都人模人样的,可真不顶比,这么一比好坏一下子就分出来。二爷真是个好人,厚道、大方、不记仇、不小气……”
因为陆绍材这一举动,几个老人又开始怀旧,把他小时候那些龌龊事都翻出来,又对比着把陆老爹好一通夸。
陆老爹的口碑在众人心里比年轻意气风发的时候又高上一大截。
岁月是最好的沉淀,岁月也是最好的滤镜。
尤其是见了人心的岁月,就让人尤为感慨。
陆绍材这里打发了纸扎的,赵美凤还在家里上火成堆的鸡鸭怎么办呢!
从社员们家里买来的鸡鸭,有一只算一只,可都是给钱的!
人家可不赊账。
现在领导们不来,酒席开不了,那这些大鱼大肉可怎么办?
她和儿子们出动,一共买了十只大肥鸡,十只鸭子,上千个鸡蛋,还有十来条大鱼……
本来小点的老母鸡一块二买一只,她为了给领导回礼带回去,就买了不少大的,一块六七一只。
这可是她出血自己花钱买的,原准备着领导们来了她截胡,然后趁机管方荻花要钱呢!
起码得要个两百块呀!
加上礼钱、慰问品,这一趟怎么也得额外赚个两百多啊。
谁知道……全砸自己手里了。
“有没有客人啊?什么时候开席啊,我们请假过来耽误工分呢,到现在没吃上饭,真要饿死了!赶紧的上菜上肉!”
这是陆绍材打发儿子们请来的客人,他姥娘家的舅舅、舅妈,兄弟们,还请了他亲姑家的表兄弟以及媳妇儿们。
赵美凤沉默的哭声堪称惊天动地!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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