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维梓译
福尔医生回家时,天气已经冷彻骨髓,他在黑咕隆咚的十胡十同里勉力蹒跚,打算悄然潜入家门。他腋下夹十着一个棕色纸包,里面裹有一瓶劣质啤酒。这里是贫民窟,婆十娘十们大都披头散发,汉子们汗臭熏天;人们喝的本来都是这类酒,只有挣到外快时才肯买点威士忌,不过福尔医生这时仍然遮遮掩掩。
十胡十同里垃圾遍地,旁边篱笆洞里突然窜出一条黑狗,吓得福尔医生连连倒退。他本想对这畜生飞起一脚,结果不知怎的却踢中一块砖头,痛得他咕咚一声摔倒在地。纸包从腋下飞出,漫天酒气使医生明白瓶子已经粉身碎骨,尽管黑狗还在一旁狂吠,伺机进攻,但医生心疼得连狗都顾不上了。
他就这么趴在地上,用僵硬的手指尽力撕十破纸包,从中掏出碎裂的瓶颈,还有几块玻璃碎片。然后摸十到的是酒瓶的底部,幸而里面还残留那么一点点液体,当然这无法令医生高兴——他决定和这条恶狗算下总帐。
黑狗越来越近,吠声越来越凶,医生把瓶子搁一边,抓起玻璃碎碴没头没脑朝它掷去,大概有一块正中目标,因为黑狗哀嚎几声,就从篱笆洞里撤退了。这时福尔只牵挂剩下的酒,他万分无奈举起瓶底,凑到嘴边呷上几口,努力做到涓滴不漏,把幸免于难的啤酒统统十舔十进肚里。
“是该回去的时候了。”医生喃喃说,但是他又打消了这个念头。在这种天寒地冻的时刻,有什么能比一股暖流在周身扩散更令人愉快呢?
还是从那个篱笆洞——就是黑狗跳出来的那个洞十口,又爬出一个三岁的女孩,女孩身套长衣,一瘸一拐走到福尔跟前直直盯住他瞧,脏兮兮的小手塞在嘴里。福尔医生依然还沉浸在愉快的暖流中,把小女孩当成自己的听众。
“我亲十爱十的,”他沙声说,“那实在是个荒谬的判决,”他一口气说个没完没了,“他们真不配担任法官。我开始在那儿行医时,谁都没听说过这种医生协会呢!他们蛮横地剥夺了我的行医资格,先生们,我倒要问问这么做公平吗?”
那小女孩听得无聊,就从地上捡起玻璃碎片玩耍。
福尔医生旁若无人地继续自言自语,没有听众并不使他窘迫。
“上帝,救救我吧!他们没有我的任何罪证,竟敢对我的抗议不理不睬。”他停下又想了一会,越来越觉得自己有理。寒风砭骨,现在他都没有钱买酒了。
福尔医生设法让自己相信:他曾在家里藏过一瓶威士忌,这酒正在某个角落等着他。每次当医生不愿回家时,就用这种办法来欺哄自己。“不错,不错,”他反复说服自己,“瓶子好像就藏在烟囱后面!不过我现在记忆力大不如前,买了那么好的威士忌竟搁在污水池旁,还忘得干干净净!真该死!”
福尔医生越想越坚定,瓶酒就在家里!当他单腿跪立站起时,背后传来尖厉的恸哭声——医生好奇地转过身,是那小女孩在嚎啕大哭。瓶子的碎片把她的左手划破一个大口子,鲜血流在衣服上,脚下已淌成红红的一摊。
福尔医生在一瞬间忘记了他的酒,只是时间不长:他又坚信家里排水管后面肯定有瓶酒在等着,他无论如何得先喝上一口再说,以后再来救助小女孩。于是他挪动另一只腿让自己站起,踉踉跄跄朝家里走去。
回家后他立即着手寻找那根本不存在的酒,狂怒中把书籍和碗盘摔得狼藉遍地。他用肿胀的拳头捶打砖墙,直至旧的伤疤破裂,鲜血淋十漓。最后他坐在地板上哭诉,沉沉进入了连续不断的梦魇境地。
故事到了这里,我们暂时离开可怜的福尔医生,去到非常遥远的未来世界。
那里有位医术高超的希梅医生,其实医术是否高超在当时并不重要,因为技术的发展使任何人都能手到病除。
希梅医生一天忙碌下来,身心颇感疲惫。但他想起晚间和物理学家杰连斯博士的会面约定,于是就从病人住处带上药箱径直去了博士那里。
杰连斯博士的桌上放着一个奇特的柜子,手中还捏着小巧的控制器,看到希梅医生时他连头都不抬,只是请对方先自行坐下。
“这是什么玩艺?”希梅问,“能请教一下吗?”
“说出来吓你一跳,这是我正在发明的时间机。它能将物体送往过去……不过当局是禁止这么干的。”杰连斯不无自夸地说,“喂,你怎么把箱子搁到实验架上去啦?那里不能承重,十交十给我,我来让你开开眼界……”
杰连斯博士顺手把希梅的黑色药箱放进柜子里,关上柜门,又在控制器上这里那里揿动几下,等到再次打开柜门时,那药箱不见了!
“噫!我的箱子呢?”希梅医生好奇地问。
“我把它送回到20世纪去了!”杰连斯博士开怀大笑,不过他的笑声持续得并不长久,因为很快他就发现自己无力把箱子再收回来。
“时间机器还存在不少问题,”杰连斯博士承认说,“而且我得在当局并不知情的情况下,靠自己摸索才行。今天恐怕拿不回你的黑箱子了,不过没关系,同你们医院仓库的埃勒打声招呼,就说先领一个新的,过几天等我拿回来再还给他好了。”
事情就这么拖下去了,因为杰连斯博士看来并不能马上实现他的诺言。
夜晚的噩梦已被白昼打断,福尔医生吃力地睁开双眼,发现自己坐在房间角落处,不知何处传来阵阵奇异的鼓声,医生激凌地打了个冷颤。但当他的目光接触到脚部时,却不禁哑然失笑——敢情鼓声是他脚后跟在地板上敲出的,是酒后发作的痉十挛反应,接着医生又用血迹斑斑的手背擦擦嘴巴。
“后来那小姑十娘十怎么啦?”医生还在回想,“不错,我应该先包扎一下那孩子。”医生的视线落到房间中央突然出现的一只黑箱上,于是小姑十娘十的事又被忘掉了。“真是活见鬼,”福尔医生想,“两年前我早就把自己那个药箱给卖啦!”在伸手拖过箱子时,他马上明白这不是原来的箱子,也不知是怎么会到这里来的。医生的手刚一碰到箱锁,盖子就自动掀十开:里面的医疗器械和药品沿着箱壁摆得密密麻麻,使整个箱子看起来很大。福尔医生实在纳闷,它们怎么能放得如此紧凑,这里肯定有不少别的诀窍。
“真是天大的喜事,”他想,“拿到当铺也许能卖个好价钱……”想到这里他不禁笑逐颜开。
“且慢,”福尔医生又决定,“还是把这些医疗器械先给当铺主瞅瞅,”因为医生觉得许多器械连他都见所未见:那些小刀、镊子、钩针、肠线、注射器等等……“太好啦,”医生兴奋地想,“可以把注射器单独卖给吸毒者,这样会赚得更多一些。”
医生打算马上动身上路,便想把箱子合上,可怎么也关不住,后来当他无意触及箱锁时,箱子居然自动盖上了!咳,科学发展得真快,不过尽管福尔医生十分惊讶,令他最感兴趣的还是箱子究竟能换到多少钱。
一个人只要目标明确,行动就会利索。福尔医生把箱子放到厨房桌上,再一次查看了那些药瓶。“不错,这种药对植物神经系统能起作用,”他喃喃说道。药瓶全都编了号,里面有一张写有各种名称的塑料卡,卡片左面是分门别类的不同系统,例如循环系统、肌肉系统、神经系统等等。福尔医生接着查看卡片后面,对应神经系统的那一栏下列举了各种药物——有促进十性十的,有镇静十性十的……在“镇定药”的那一行里有个17号,他顺手就找出这个小药瓶,用手抖抖索索地把瓶子从凹槽里挖出,倒出一粒鲜蓝色的小药丸,从掌心里一口吞下。
福尔医生惊讶不止,他全身竟是如此的舒畅甜美,这种飘飘欲仙的感受是他多年未曾体验到的!
“真灵光,”医生想,“现在我得马上去当铺,在那里卖掉箱子,再去买瓶酒。”他十精十神焕发地走在洒满十陽十光的大街上,沉重的箱子让他的手拎得生疼。
医生发觉自己甚至有点自豪,近几年来他已十习十惯像老鼠那般悄悄贴着墙根行走,早已失去自尊和自重——人只要一倒霉,什么都会离他远去。
“医生,等等,请过来一下!”一个尖细的嗓门叫住他,“我小女儿在发高烧。”
他的手被人拽往,转身看见是一个妇女,身上又脏又破,蓬头垢面,表情呆滞,完全就是这里典型的贫民模样。
“我……我……告诉你,我早就不行医了,”福尔讷讷地解释,可那妇女硬是不肯撒手。
“上我家来,来,医生,求求你,”她不住央求,扯住医生不放,“别犹豫了,请你给我女儿看一下,我愿出两块钱的报酬。”
这话使事情出现转机,医生最终同意让自己被带进一间屋里,迎面扑来的是一股腌白菜的臭味。他想这妇女肯定是刚搬来的,也许就在昨天。没错,否则她绝不会找他看病。这里人人都知道福尔医生不过是个酒鬼,连孩子都不肯信任他。不过眼下手中这个黑色手提药箱给了他信心,让他忘却自己是个十胡十子拉茬、衣服脏得令人不敢十逼十视的落魄人。
他看了看躺在双人十床十上的三岁女孩,十床十是刚刚新铺的,天晓得孩子平时睡在多么脏臭的垫子上。她正是昨天夜里的那个小女孩,根据左手上的绷带包扎就能认得出来,瘦弱的手上满是斑疹。医生用手摸十摸肘部,发觉皮肤下肿起一个硬十硬的、像是大理石一般的小块。小姑十娘十哇哇哭嚷起来,妇女也同样在大声啜泣。
“你最好走开点。”医生命令那女人,于是她十抽十十抽十噎噎地退了出去。
“不坏,两块钱就是两块钱,”他想,“我不妨用一些专业名词哄她一阵,拿到钱就让她把孩子送去医院。这小姑十娘十肯定在这种肮脏的环境下感染了链球菌之类,贫民窟的孩子大多在吃十奶十时就得病早早升天呢。”医生把箱子搁到桌上,伸手摸索钥匙,又很快醒悟过来:他只需碰碰那把锁就能把箱子打开的。医生从中取出一把剪刀,塞到绷带底下,努力不去触十动痛处。然后动手剪开绷带,奇怪的是他极其轻易地剪开了那又粗又硬的布条。似乎不是他在剪,而是剪刀自行动作……
“真是,科学发达得这么快!”医生想,“简直比制作显微切片的刀子还快!”医生放下剪刀,低头察看伤口,不觉吹了声口哨。伤口处已经出现了脓疮!这有什么奇怪,瘦弱的孩子对任何感染都经受不住的。医生在黑箱子里忙忙翻找,想把脓疮刺穿并放掉一些脓液,这样做十妈十十妈十的就会相信他已帮了女孩的忙,也会舍得掏出钱来。不过万一到了医院,人家会问起是谁触十动过伤口,也许警察还会来找他算账……要是箱子里有什么对症的药就好了。
他在卡片左边找到“淋巴系统”这一栏,在右边“消炎”一词下的格中,看到了“Ⅳ-G”的字样。他有点困惑莫解,又核对一遍,没错。但是箱子里并没有带罗马数字的药瓶,后来才弄明白这是指的Ⅳ号注射器。注射器带有针头,里面装着现成的药液,他把针筒的套筒推到筒壁刻度的G处,奇怪,药液并没有射十出,只是在针尖处冒出一股轻烟——针头上其实并没有什么小眼!
福尔医生困惑地又试了一次,依然是淡雾缭绕,药液飞快地在空中扩散了。医生把针尖放到自己手臂上,发现注射时根本不必扎进皮肤,连打针的感觉都没有,但是臂上已经看见血点,鼓起一个小包,丁点不疼!
福尔医生决定冒险,给小女孩也打上一针。他凭借微弱的视力控制好药水的剂量,当针放在小孩手臂上时,她还在哭闹不休,仅仅两分钟过后,她就安静下来了。
“上帝保佑,还算好。”福尔医生这才擦了一把冷汗,意识到自己也许渡过了一场难关。果然那小女孩突然从十床十上坐起喊道:“十妈十十咪,十妈十十咪,你在哪里?”
医生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抓起女孩的手试试,体十温十正常,脉搏一点没有问题,她的伤口已经痊愈,溃烂的地方平十滑如初!
“医生,我妹妹大概不会死吧?”医生听到身后传来年轻的女声,转身才发现在门口斜倚着一位不修边幅的金发姑十娘十,半笑半怒地瞅着他,“我听说过有关您的不少传闻,福尔医生,您甭想从我十妈十十妈十那里捞到一个钱子儿,因为您连猫都治不好,更别说孩子了。”
“真是这样吗?”医生反唇相讥,他想好好教训这个黄十毛十丫头,“请您自己过来看看我的病人再说。”
十床十上的小女孩还在嘤嘤哭泣:“我十妈十十妈十在哪儿?”这使那年轻的女无赖感到惊奇并睁大了眼睛。
“你好点啦,特丽纳?手不痛了吗?”她边走近十床十头边问。
“十妈十十咪在哪里?”特丽纳还在叫嚷,“是他给我打了一针。”她顽皮地朝姐姐抱怨说,还用那只受伤的手指指医生,傻乎乎地大笑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姑十娘十说,“说假话可要天打雷劈的。医生,这里的每个婆十娘十都说您什么也不懂……根本不会给人看病。”
“我的确早就洗手不干了,”医生老实承认说,“不过今天正好要送个药箱给从前的同事,您十妈十十妈十又碰上了我,所以……”医生款款解释,一面把箱子合上,让它恢复成原来的大小。
“这箱子是您偷来的!”姑十娘十单刀直入地说。
福尔医生愤怒得连什么活都说不出。
“不会有人愿把这么贵重的东西委托给您,我刚才已经瞧出您眼中的虚弱与狡猾,什么受朋友之托,全是扯谎!我知道这是偷来的。要是不让我也插上一脚,就上警察局告您!这样的箱子起码可以卖到20到30元呢。”
正在哭泣的母亲偷偷朝房里张望了一眼,看到小女儿正在十床十上叽里呱啦说个不歇,就欢天喜地大喊起来。她冲进房间,跪在地上做了个简短的祷告,然后扑过去亲十吻医生的手,喋喋不休地说着感激话,把医生拖到厨房去。福尔医生不顾姑十娘十的冷眼旁观,同意来到厨房,同时拒绝了母亲端来的咖啡、茴香饼和香烟。
“你只需给他酒喝就行喽!”金发姑十娘十挖苦说。
“好的,好的,马上就有。”母亲喜悦地尖声说,“想喝葡萄酒吗,医生?”于是一眨眼的工夫她就把一瓶深褐色的酒放到桌上,姑十娘十看到医生急不可耐地把手伸去时,在一旁嘿嘿冷笑。
福尔医生意识到姑十娘十这么快就掌握了他的弱点,不禁生出悔恨心理,加上对这次成功的自豪,他猛然从酒瓶缩回手,还说出下面这番话:“真抱歉,谢谢,我可没有这么一大清早就喝酒的十习十惯呢。”他胜利地朝姑十娘十瞧瞧,看到她惊讶不已,感到乐不可支。后来母亲千恩万谢地塞给他两元钱,说:“医生,我知道这点钱对您来说算不上什么,不过您会再来看看特丽纳吗?”
“那当然,我一直把对病人的随访看成是自己的职责。对不起,我不得不走了。”医生说完便抓起箱子,想走得越快、离开这酒越远越好,他还想摆脱这无十耻的姑十娘十。
“别那么着急嘛,”姑十娘十说,“我和您可是一路的。”于是她跟着出来,福尔医生假装没看见她,但她一把死命抓住箱子不放,于是医生只得煞住脚步。
“听我说,小乖乖,”医生企图劝阻她,“也许您是对的。坦白说,连我都记不清这箱子是怎么落到我这里的了,但是您还年轻,对钱不会那么在乎……”
“一手十交十钱一手十交十货,”姑十娘十说,“要么我去报警,要么咱俩四六分成。知道谁得四成吗?就是您,医生!”这时福尔除了自认失败以外,已无计可施。
他俩一起去了当铺,姑十娘十的高跟鞋在沥青路面上橐橐直响,一路小跑才跟上医生的大步,但她对箱子始终不肯松手。
可到当铺后他们遇到了始料不及的打击。
“这种玩艺我吃不准,”当铺主说,巧妙的箱锁并没给他留下深刻的印象,“我从来没有收购过这类货色,不会是什么日本的伪劣产品吧。建议你们上别处试试,本店向来只收正宗货。”
另外一家旧货店只愿出一元钱的价格。原因同上:“我是老板,不是收藏家。我买进是为了要卖出,但是这东西能卖给谁,难道卖给那些从来没见过医疗器械的人吗?正规医生又不会上我这里来。你们是打哪弄来的?不是来路不明,瞎折腾来的吧!”
他们当然也不愿以一元钱的价格出售。
“怎么办?”医生问年轻的姑十娘十,“您该满意了吧,箱子是卖不掉的。”
姑十娘十紧张地思忖这个问题:“别着急,医生,有些情况我还没有弄清楚,还没有山穷水尽……我想当铺对这些东西可能是外行!”
“外行,这可是他们的本行呢,谁也闹不清箱子是从哪来的……”
姑十娘十用魔鬼般的机灵打断他的思路,她果断说:“我看得出,您对箱子也同样一窍不通,对吗?走,这东西肯定很稀罕,虽然不知道究竟能值多少,但绝不能轻易脱手。”
医生勉强跟姑十娘十进了咖啡店。她不顾别人的好奇目光,当众打开手提箱——它占据了几乎整张桌面——一件件地检点整理。她从凹槽取出钩子看看,鄙夷地扔到一旁,又拿出扩张器,也不屑地搁在一边,然后掏出一把助产钳凑到眼前:她看到了医生老眼昏花没发现的东西!福尔医生只发现姑十娘十的脸色骤变,她小心翼翼把钳子放回,然后同样仔细地让钩子和扩张器都物归原处。
“您究竟看见了什么?”医生问。
“是美国制造的,”姑十娘十的声音显得沙哑,“出厂日期竟是2850年7月!”
医生想说她一定是看走了眼,或是误解了上面的意思。
但后来他不得不承认姑十娘十并没有搞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