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上的凤凰》作者:罗伯特·E·霍华德(1 / 2)

译者:

噢,王子,你可知道,在亚特兰蒂斯和那些金碧辉煌的城市被大洋湮没之后,在雅利安人的子孙还未兴旺昌盛之前,曾经有一个你做梦都无法想象的时代,内梅地亚,奥佛,布里休尼亚,海尔波里,这些辉煌的王国遍布整个世界,如同蓝色天幕上繁星。还有女人长着黑发、神秘诡异的蜘蛛塔耸立的扎莫拉,盛行骑士制度的津加拉,与田园般的谢姆国土接壤的科思,墓十穴十遍布、鬼影憧憧的斯泰吉亚,以及骑士们都穿着金盔钢甲绫罗绸缎的海尔卡尼亚。然而,所有这些王国中最值得骄傲的是盘踞在梦幻般的西部、统治着大片土地的阿基洛尼亚。科南来到了这里。这个黑头发,眼神十陰十郁,手握长剑的西米里人是个小偷,掠夺者和刽子手。他带来了无尽的欢乐,也带来了沉痛的悲哀,并将镶满珠宝的王座踩在他穿着草鞋的脚下。

内梅地亚人编年史1十陰十暗的尖顶和微光闪烁的城堡高塔静静地耸立在黎明前可怕的黑暗与寂静之中。在迷宫般蜿蜒曲折的街道中的一条十陰十暗小巷里,一只黑乎乎的手鬼鬼祟祟地打开一扇门,从门后迅速闪出四个蒙面人。他们一言不发,将斗篷紧紧地包裹在身上,迅速地钻入夜色,如同被谋杀者的幽灵,悄无声息地隐没在了黑暗之中。在他们身后,半开的门里露出一张充满嘲讽之色的面庞;邪恶的双眼在黑暗中闪着恶毒的光芒。

“到黑夜中去吧,黑夜的孩子们,”一个声音嘲笑道。

“哦,蠢货,死神就像一只瞎眼狗一样跟在你们的脚后,可你们知道它没瞎。”

说话者关上了门并将它锁好,然后端起烛台转身走向走廊深处。他是一个面色十陰十沉身材高大的人,黝十黑的皮肤显示了他的斯泰吉亚人血统。当他走进内室,一个身材瘦削的高个男子穿着破旧的天鹅绒外衣,像一只大懒猫似的懒洋洋地靠在一张丝质面料的躺椅上,从一支巨大的金色高脚杯中啜着葡萄酒。

“好了,阿斯凯伦特,”斯泰吉亚人放下蜡烛说,“那些被你愚弄的人已经像出洞的老鼠一样溜进了街道。你确实掌握了一些有力的工具。”

“工具?”阿斯凯伦特回答道,“什么话,在他们看来,我才是工具。自从这四个反叛者将我从南部沙漠召到这里,至今已经几个月了。几个月来,我一直生活在敌人的心脏地带,白天躲藏在这幢偏僻的房子里,夜晚蹑行于十陰十暗的街巷和漆黑的走廊中。而我取得的成就是那些造反派贵族们无法做到的。通过他们和其他的密探,我已经令整个王国笼罩在不安的谣言与动荡之中,而他们大部分人甚至不曾见过我的面容。

“简而言之,躲在十陰十暗处的我已经为坐在王座上享受十陽十光的国王铺就了垮台的道路。以米特拉神的名义起誓,在我成为一名歹徒之前,我曾是一名政治家。”

“而那些被你愚弄的人却认为他们是你的主人?”

“他们会继续认为我在为他们服务,直到我们当前的计划完成。他们当中谁人能与阿斯凯伦特的智慧媲美?是卡拉班的伯爵,侏儒沃尔马纳?还是黑色军十十团十十的指挥官,傻大个格罗梅尔?或是阿塔拉斯的胖男爵戴恩?没大脑的诗人里纳尔多?是我把他们联合在了一起,当时机到来我也会将把他们全部碾碎。但那是后话,今晚国王将死。”

“几天前我看到皇家骑兵出城去了,”斯泰吉亚人说。

“他们骑马去了边疆地区,那里遭到了异教徒皮克特人的进攻,这要归功于我从边境走私的那些可以让他们疯狂的烈酒。是戴恩的巨大财富令这一切变得可能。而沃尔马纳会解决城里剩下的皇家骑兵。有他在内梅地亚贵族亲戚的协助,他可以轻易地劝说努马国王邀请阿基洛尼亚的管家波伊坦伯爵特罗塞罗;而且理所当然的,以他的身份,除了他自己的军队随行,还会有皇家骑兵队护送,科南国王的得力助手普罗斯佩罗也会陪同前往。这样一来除了黑色军十十团十十城里只剩下国王的贴身护卫。我已经通过格罗梅尔收买了一个嗜好奢华的卫队军官,并买通他在午夜时分将他的卫兵带离国王寝宫的大门。

“然后,我将带领着我的十六名亡命徒从密道潜入皇宫。当一切都结束,即使人民不欢迎我们,格罗梅尔的黑色军十十团十十也有能力掌控城市和王位。”

“而戴恩认为那王位将是献给他的?”

“是的。那个愚蠢的胖子认为他有王族血统,所以有权要求王位。科南犯了个大错,他夺了阿基洛尼亚的王位,却没有杀了那些至今仍自称是王族子孙的人。

“沃尔马纳希望重新获得王族的十宠十信,就像他在旧王朝时一样,这样他就能摆脱穷困潦倒的状况重新恢复过去的辉煌。格罗梅尔是个冥顽不灵的波索尼人,他憎恨黑色军十十团十十的指挥官帕伦泰兹,渴望得到全部军队的指挥权。我们中间只有里纳尔多没有个人野心。他视科南为手上沾血,足上有羽的野蛮人,从北方来掠夺这片文明的土地。里纳尔多将科南夺取王位时杀死的老国王神圣化,他只记得老国王曾经对他的艺术慷慨而加,却遗忘了其邪恶的统治,并令人民也遗忘了。他们已经在公开咏唱“先王悼词”,在这首歌里充满了里纳尔多对恶毒的老国王的赞美并指责科南是一个‘来自地狱深渊的黑心蛮子’。对此,科南大笑,而人民怒骂。”

“他为什么恨科南?”

“诗人总是憎恨权贵。对他们来说,完美永远只存在于上一个或是下一个街角。他们总是逃避现实,而沉溺于对过去或是未来的梦想。里纳尔多认为自己是一把熊熊燃十烧的理想主义的火炬,他将推翻暴君,解放人民。至于我嘛,几个月前我已经没有了野心,只想在沙漠里打劫商队,度过余生;但是现在,旧梦复燃。科南将死;之后戴恩会爬上王位。然后,他也会死去。一个接着一个,所有反对我的人都将死去——死于烈焰,钢刃,或死于你所酿制的致命毒酒。阿斯凯伦特,阿基洛尼亚之王!你觉得这个称呼如何?”

斯泰吉亚人耸了耸他宽阔的肩膀。

“曾经,”他带着毫不遮掩的辛酸说,“我也有过我自己的野心,相比之下你所谓的野心如同儿戏。看看我现在落入了何等的境地!如果我旧时的同僚和对手看到魔戒巫师索思?阿蒙像十奴十隶一样侍奉一名外来者,一名逃犯,并且帮助他完成男爵和国王们那些微不足道的野心,他们一定会惊得目瞪口呆。”

“你相信你的魔法和仪式,”阿斯凯伦特漫不经心地回答。“而我只相信我的计谋和利剑。”

“你的计谋和利剑在黑暗的智慧面前如麦秸般脆弱。”斯泰吉亚人低声咆哮道,他黑色的双眼闪烁着恶毒的光与影。“如果我没有丢失魔戒,我们的位置将会颠倒过来。”

“然而,”逃犯不耐烦地回答,“你的背上依然有我鞭打的鞭痕,而且可能永远会有。”

“别那么肯定!”斯泰吉亚人的眼中突然闪过一道红光,如同一头愤恨的恶魔,“总有一天,我会找回魔戒,我以西特的毒牙起誓,当那一天到来,你将会付出代价——”

暴躁的阿斯凯伦特一下子跳起身来,重重地扇了他一个嘴巴。索思被打得摇摇晃晃地向后退了几步,鲜血从他的双十唇十间流淌下来。

“你太放肆了,狗东西,”逃犯咆哮道。“小心点;我依然是你的主人,我知晓你黑暗的秘密。到屋顶去大声叫喊阿斯凯伦特在城里密谋反叛国王吧——如果你敢的话。”

“我不敢,”斯泰吉亚人咕哝着,抹去嘴边的血迹。

“是的,你当然不敢,”阿斯凯伦特冷冷地笑道。“因为如果我死于你的十陰十谋或背叛,一名在南部沙漠的隐士牧师会知晓的,他将会打开我留给他的一份手稿上的封印。只要他一读,消息就会传至斯泰吉亚,而悄无声息的风会带着这个消息在夜半更深之时从南方一直飞到斯泰吉亚。到那时看你能把脑袋藏在哪里,索思-阿蒙?”

听了这话,十奴十隶吓得瑟瑟发十抖,暗黑色的面庞如同死灰。

“够了!”阿斯凯伦特改变语气命令道,“我有工作给你。我不相信戴恩。我吩咐他骑马回到他的府邸直到今晚的事情结束。那个愚蠢的胖子今天绝对无法在国王面前掩饰他的紧张。骑马跟上他,如果你不能在路上追上他,就直接到他的府邸去,和他呆在一起直到我们去叫他。不要让他离开你的视线。他被吓坏了,没准儿会逃跑——甚至可能在惊恐中去向科南坦白全部的十陰十谋,希望以此获得宽恕。去吧!”

十奴十隶隐藏起眼中的仇恨,鞠了一躬,然后按照他的吩咐去做了。阿斯凯伦特重新又端起酒杯。在饰有宝石的塔尖之上,深红色的晨曦好像血一般鲜红。

当我还是个斗士时,他们为我擂鼓助威;人们在我的马前撒下金沙。而如今我成为了一名伟大的国王,人们却追逐我的行踪,在我的酒杯里下毒,在我的背后挥舞匕首。

王者之路房间宽敞而豪华,墙壁上镶嵌着抛光的壁砖,悬挂着华美的花毯,十乳十白色的地板上铺着厚厚的地毯,高高的天花板上雕饰着复杂的花纹和银色的云彩。象牙雕凿的写字台上嵌满了黄金,而桌后却端坐着一个与周围华丽装潢格格不入的男人,他肩膀宽阔,皮肤因十陽十光暴晒而变得黝十黑。他似乎更适合于在边远高地享受风吹日晒。他是个天生的斗士,拥有钢铁般的肌肉和敏锐的头脑,只要他稍一动作,全身的肌肉就会凸起。他既不谨慎也不优雅,休息时静如处子,行动起来如同脱兔。但他的动作不十温十不火,就象一只在摆脱追踪的猫一样迅速而敏捷。

他身上的衣服用的是昂贵的布料,但样式俭朴。他没有戴戒指或是其他饰物,一头黑发修剪得整整齐齐,用一根银色布带简单地在头上系住。

刚才他正吃力地在上过蜡的纸莎草纸(纸莎草纸:一种由这种芦苇的十茎十或髓制成的书写材料,尤其为古代埃及人、希腊人和罗马人使用)上涂涂抹抹,现在,他搁下手中的金色铁笔,用拳头托着下巴,一双闷闷不乐的蓝眼睛向站在他面前的那个人投去羡慕的目光,而后者正忙于自己的事情:扎紧他饰金铠甲的系带,同时还心不在焉地吹着口哨——想想他正站在一位国王面前,这实在是一种不同寻常的表现。

“普罗斯佩罗,”坐在桌后的人说,“我过去参加过的所有战斗加在一起也没有这些管理国家的事务这么令我厌倦。”

“所有这些都是游戏的一部分,科南,”黑眼睛的波伊坦人回答说。“你是国王——你必须遵守游戏的规则。”

“我希望我能和你一起骑马去内梅地亚,”科南羡慕地说。“自从上次我骑在马背上到现在好像已经有好几个世纪了——但是帕布利乌斯说城里的事务需要我留下。诅咒他!”

“当我为推翻旧王朝而奋战时,”他继续说。只有当他与波伊坦人单独十交十谈时,他才能够这样轻松毫无顾忌地说话,“日子反而过得比较轻松,尽管当时觉得很苦。现在回过头去看那条我所走过的荒野之路,所有那些充满艰辛、十陰十谋、杀戮和磨难的日子如今就像是一场梦。

“但我没有梦想到今天,普罗斯佩罗。当纳梅迪兹国王死在我的脚下,我从他血淋淋的头颅上摘下这王冠并将它戴在自己的头上,我就已经实现了我的最大的梦想。我做好了夺取王冠的准备,但并没有做好占有它的准备。在过去自十由自在的日子里,我所期望的一切就是握住一把利剑与我的敌人进行一场面对面的战斗。而现在,再没有什么面对面的战斗了,我的剑也变得毫无用处。

“当我推翻纳梅迪兹时,我还是一名受人拥戴的解放者,而现在他们朝我的影子吐口水。他们在米特拉神庙为那头猪塑了一尊像,而前往那里在雕像前哀悼的人民络绎不绝,他们向它欢呼,当它是一位神像,一位被野蛮人残忍杀害的圣主。当我作为一名雇佣兵领导阿基洛尼亚的军队取得胜利时,阿基洛尼亚从不在意我外来人的身份,现在她却不能原谅我。

“米特拉神庙正在不断地扇起人们对纳梅迪兹的怀念,甚至是那些被他的刽子手弄残戳瞎的人,那些孩子被他弄死在地牢里的人,那些妻女被他抢入后宫的人。哦,这些忘恩负义的傻瓜!

“里纳尔多要为此负主要责任,”普罗斯佩罗回答,同时将他的剑带又收紧了一些。“他的歌声令人们疯狂。给他穿上小丑的服装将他吊死在城里最高的塔上。让他去向秃鹰诵诗唱词吧。”

科南如雄狮般晃着头颅。“不,普罗斯佩罗,他不在我的掌控之中。一个伟大的诗人要比任何国王都更加伟大。他的歌声比我的王权更具威力;当他为我歌唱时,我的心几乎被撕十裂。我终将死去并被遗忘,而里纳尔多的歌声会流传千古。

“不,普罗斯佩罗,”国王继续说,内心的疑虑暗淡了他的双眼。“有些事情正暗中在发生,我无法看到,但我能感觉到,就像年轻时,我能感觉到潜藏在草丛之后的猛虎。整个王国都弥漫着一种莫名的不安。我好像猎人,置身于森林深处,蜷缩在小小的篝火旁,倾听着黑暗中鬼祟的足音,周围,一双双火红的眼睛若隐若现。如果我能抓住什么实实在在的东西,我就可以用我的剑将其斩杀!我告诉你,近来皮克特人突然如此猛烈的袭击边境,以至于波索尼人请求帮助击退敌人,这决不是偶然。我应该和我的军队一起前往边境。”

“帕布利乌斯害怕边疆那边会有什么十陰十谋,将你引入陷阱加以杀害,”普罗斯佩罗一边回答一边拉平他套在闪亮锁甲外的丝织外套,并从银镜里欣赏着自己高大矫健的身影。“所以他才极力劝你留在城内。那些怀疑只是出于你野蛮人的本能。让人民去骂吧!我们掌握着佣兵十十团十十,还有黑色军十十团十十,在波伊坦就连地痞无赖都已向你发誓效忠。唯一的威胁是暗杀,但想要暗杀你却是不可能的,因为皇家军队日夜守护着你。你在忙些什么?”

“地图,”科南自豪地回答。“皇宫里的地图清楚地描绘了南部、东部和西部地区,但是北部地区的地图不仅模糊不清而且漏洞百出。我亲手补绘了北部地区的地图。这里是西梅里亚,我出生的地方。而这——”

“阿斯加德和瓦纳海姆,”普罗斯佩罗扫了一眼地图说。“以米特拉神起誓,我过去那些被认为仅仅是传说的城市。”

科南露出粗犷的笑容,他不由自主地摸了摸十他黑色面庞上的伤疤。“如果你年轻时生活在北部边疆的西梅里亚,你就不会有这样的想法!阿斯加德位于西梅里亚的北边,而瓦纳海姆则在西梅里亚的西北,那里的边境一直战乱不断。”

“那些北方人是什么样子?”普罗斯佩罗问。

“高大英俊,眼睛是蓝色的。他们的神是冰霜巨人伊米尔,每一个部落都有它自己的国王。他们任十性十妄为而且生十性十凶猛。他们终日争斗,饮酒狂欢,彻夜高唱他们狂野的歌曲。”

“那么我认为你倒是和他们很像。”普罗斯佩罗笑道。“你总是放声大笑,豪饮高歌;不过我倒也未曾见过不大口灌酒而去喝水的西梅里亚人,或是不放声狂笑却吟唱凄凉小调的西梅里亚人。”

“或许是环境使然,”国王回答。“他们所居住一片无比十陰十暗的陆地上——连绵的山脉,黑色的森林,天空下的一切永远是灰蒙蒙的,还有令人恐惧的风声没日没夜的在山谷中呼啸。”

“怪不得那里的人都喜怒无常,”普罗斯佩罗耸了耸肩膀说,他想起了波伊坦风景旖旎十陽十光明媚的平原和缓缓流淌的蓝色河流,那是阿基洛尼亚最南端的省。

“他们对现时和未来都充满绝望,”科南回答。“他们的神是克罗姆和他黑暗的种族,他统治着一片永远被迷雾笼罩、暗无天日的地方,那是死之国度。米特拉!我更喜欢亚萨神族的统治方式。”

“好啊,”普罗斯佩罗笑道,“毕竟西梅里亚的黑暗山林在你身后很远的地方。现在我要走了。我会在努马的王宫里为你干上一杯内梅地亚葡萄酒的。”

“好吧,”国王酸酸地说,“但是别为我亲十吻努马的舞女,免得引起国家纠纷!”

说着他迸发出一阵大笑,普罗斯佩罗在笑声中走出房间。

伟大的西特盘起身躯,在建有金字塔的洞窟下沉睡。

他黑色的臣民在墓群的十陰十影中爬行。

我在这个终无天日的隐密深渊里祈愿,为了我的仇恨,将您的仆人派遣给我,哦,身布鳞片的显赫之尊!

夕十陽十西下,金色的余辉映红了弥漫着蓝色雾气的森林。阿塔拉斯的戴恩坐在五彩缤纷鲜花盛开的花园里,一条粗十大的金链在他的胖手中被拧来拧去,在夕十陽十下闪闪发光。他坐在大理石座椅上,肥胖的身躯不安地变换姿势,眼睛骨碌碌地向四处张望,好像在搜寻隐藏的敌人。他的周围是一圈长得细高的小树,小树的枝叶相互搭在一起,为他在头顶上遮起一片浓荫。不远处的一座喷泉传来银铃般的水流声。在这座大花园里的其它地方还有很多看不到的喷泉,它们日夜低声吟唱着一首永恒的十交十响曲。

戴恩并非独自一人,在他身旁的一张大理石长椅上靠着一个身材高大肤色黝十黑的人,而后者正用十陰十沉的眼神注视着男爵。戴恩跟本没有留意索思?阿蒙。他知道这个黑人是阿斯凯伦特非常信赖的十奴十隶,但是像大部分的有钱人一样,戴恩很少在意那些比他地位低下的人。

“你不必如此紧张,”索思说,“计划万无一失。”

“阿斯凯伦特也是人,是人就会犯错,”戴恩气急败坏地说,一想到计划可能失败,他就浑身直冒冷汗。

“他不会,”斯泰吉亚人恨恨地笑道,“否则我早就不是他的十奴十隶,而是他的主人了。”

“你竟敢说这种话?”戴恩怒气冲冲地训斥道,但他的心思并不在谈话上。

索思-阿蒙眯起双眼。虽然他有钢铁般的自制力,但是长久以来被压抑的羞辱、仇恨和怒气让他临近爆发的边缘,他已经做好了拼死一搏的准备。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戴恩根本没有把他看作一个有头脑和智慧的人,而只是将他视作一个十奴十隶,甚至是一个根本不值得注意的动物。

“听我说,”索思说。“你将成为国王。但是你根本不知道阿斯凯伦特在想些什么。一旦科南被杀死,你就不能再信任他。我可以帮助你,如果你掌权后保护我的话,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听着,大人。我曾是南部的一名伟大巫师。那里人们将我索思-阿蒙与拉蒙相提并论。斯泰吉亚的克特丰国王赋予我极大的荣誉,他贬黜身处高位的魔法师们,让我高居他们之上。他们憎恨我,但是他们也畏惧我,我控制着异界之灵,它们听从我的召唤,遵从我的意愿。以西特的名义起誓,我的敌人无法知晓什么时候他会在午夜惊醒,被无名恐惧的魔爪扼住喉咙!我用西特蛇戒施展骇人听闻的黑魔法,那枚魔戒是我从地下一里格深处的一个漆黑墓十穴十中找到的,在人类爬上陆地之前就被诸神所遗忘了。

“但是一个贼偷走了戒指,同时也摧毁了我的魔力。魔法师们聚集起来追杀我,而我逃脱了。我化妆成一名赶驼人,与一个商队一起在科思大十陆旅行,直到阿斯凯伦特手下的强盗袭击了我们。除了我外,商队里的所有人都被杀死了;我向阿斯凯伦特说明了身份并发誓效忠他这才保住了一条命。自那以后我就开始了悲惨的十奴十隶生涯!

“为了牢牢控制住我,他将我所说的一切写在了一封信里,并将它蜡封后十交十给了居住在科思南部边界的一位隐士。我不敢在他熟睡的时候袭击他,或是向他的敌人出卖他,因为如果那样那位隐士就会按照阿斯凯伦特的十交十待打开蜡封并阅读里面的内容。然后他会到斯泰吉亚去散布我的行踪。”

索思再一次颤十抖起来,他黑色的皮肤呈现出灰白色。

“人们不知道我在阿基洛尼亚,”他说。“但是只要我在斯泰吉亚的敌人得知我的下落,即使我们之间隔着半个世界,我也无法逃脱那个足以摧毁一座钢铁之躯的灵魂的劫数。只有一位拥有城堡和大批剑客的国王能够保护我。所以我告诉你我的秘密,并恳求你与我订下契约。我可以用我的智慧帮助你,而你可以保护我。当有一天我找回我的魔戒——”

“魔戒?魔戒?”索思低估了男爵妄自尊大的个十性十。戴恩根本没有听这个十奴十隶说话,而是完全沉浸在他自己的思绪之中,但最后一个字眼将他从以自我为中心的沉思中惊醒。

“魔戒?”他重复着。“我想起来了——我的好运魔戒。我是从一个谢米特小偷那里买来的,他说那是他在遥远南方,从一个巫师手里偷来的,它会给我带来好运。我付给了他一大笔钱,米特拉神知道。诸神保佑,沃尔马纳和阿斯凯伦特把我扯进了他们血腥的十陰十谋之中,我得用上我的全部运气才行——我要找到我的好运魔戒。”

索思跳起身,血液一下子涌上头来,原本黝十黑的面孔变得更黑了。他的双目燃十烧着愤怒的火焰,直到这会儿他才突然意识到这个傻瓜象猪一样愚不可及。戴恩却根本没有注意他。他揭开大理石座椅下的一个隐秘盖子,把手伸进去摸索。那里面有一大堆小玩意,都是些各式各样的制作粗俗的护身符,骨头碎片和一些价廉花哨的珠宝——这个男人生十性十迷信,所以喜欢收集的幸运符和咒语。

“啊哈,它在这里!”他得意地举起一枚造型古怪的戒指。这枚戒指是用一种类似铜的金属制成,造型是一条覆满鳞片,盘成三圈的毒蛇,蛇嘴咬住蛇尾,两颗黄宝石做成的眼睛闪烁着不详之光。

索思·阿蒙好像被人打了一拳似的惊呼起来。戴恩转过身来目瞪口呆地望着他,脸色骤然变得煞白。十奴十隶的两只眼睛像是在喷火,嘴张得大大的,一双巨大的黑手像野兽的爪子一样向前伸出。

“魔戒!以西特起誓!是魔戒!”他尖十叫着。“我的魔戒——从我那里偷走的——”

斯泰吉亚人手中寒光一闪,黝十黑、宽厚的肩膀撞在了男爵身上,一把钢刃同时切入男爵肥胖的身躯。戴恩尖细的呼叫十声嘎然而止,鲜血在他的喉咙里汩十汩作响,接着他那肥十大柔软的身躯像溶化的黄油一般瘫十软在地。愚人的末日总是充满了惊恐,却至死也不明缘由。索思将十十尸十十体推开,并立即将它遗忘,他双手抓住戒指,黑色的双眼燃起骇人的贪婪火焰。

“我的魔戒!”他狂喜地喃喃低语。“我的力量!”

他一动不动如同一尊雕像般蹲伏十在这不详之物之上,它散发着邪恶的气息,直至吸十入他黑色的灵魂。这中间究竟过了多长时间就连斯泰吉人自己也不知道。当他摆脱幻想离开它所属的黑暗深渊重新恢复心智时,月亮已经升起。月光照在光滑的大理石花园椅背上拉出长长的十陰十影,座椅的脚下匍匐着旧日阿塔拉斯男爵的十十尸十十体。

“到此为止了,阿斯凯伦特,到此为止了!”斯泰吉亚人低声自语道,他的眼睛放出红光,好像躲藏在十陰十影里的吸血鬼。他弯腰伸手从躺在地上的死者身下粘十稠的血泊中捧起一滩鲜血,用它不停的擦十拭铜蛇的双眼,直到黄色的光芒被深红的血色所遮掩。

斯泰吉亚人手中的钢刃闪着寒光,随着黑色的宽肩膀向前撞去,钢刀扎入男爵肥胖的身躯中。戴恩尖细的呼叫十声戛然而止,嗓子里发出窒息的汩十汩声,接着他那肥十大柔软的身躯如同溶化的黄油瘫倒在地上。一个傻瓜的末日,在极度的惊恐中死去,却不知道自己为何而死。将瘫十软的十十尸十十体推开,索思早已将它抛至脑后,他用双手抓住戒指,黑色的双眼中燃起骇人的贪婪火焰。

“我的魔戒!”他狂喜地喃喃低语,“我的力量!”

他一动不动,如同一尊雕像般蹲伏十在这不祥之物上,将它邪恶的气息吸十入他黑色的灵魂。这中间究竟过了多长时间,就连斯泰吉人自己也不知道。当他摆脱幻想,离开它所属的黑暗深渊,重新恢复心智时,月亮已经升起。月光照在光滑的大理石花园椅背上,拉出长长的十陰十影,座椅的脚下匍匐着旧日阿塔拉斯男爵的十十尸十十体。

“到此为止了,阿斯凯伦特,到此为止了!”斯泰吉亚人低声自语道,他的眼睛放出红光,好像躲藏在十陰十影里的吸血鬼。他弯下腰身,伸手从躺在地上的死者身下粘十稠的血泊中捧起一滩鲜血,用它不停的擦十拭铜蛇的双眼,直到黄色的光芒被深红的血色所遮掩。

“遮住你的双眼,秘法之蛇。”他以一种令人血液冻结的单调语调低声道,“遮住你的双眼,避开月之光华,睁开它们在黑暗的深渊!哦,毒蛇西特,你看到了什么?

“你从夜之深渊中召唤了谁。当日光逝去,谁的幽灵将降临世间?召唤它到我的身边,哦,毒蛇西特!”

他的手指以一种奇怪的环行动作周而复始地抚十摸十着戒指上的鳞片,当他低声说出那个黑色的名字和可怕咒语时,他的声音变得更加低沉。这些名字和咒语早已被整个世界遗忘,只会在黑暗的斯泰吉亚穷乡僻壤,依然有可怕的幽灵四处游荡的十陰十暗墓群中被提起。

他身边的空气开始涌动,就像有什么东西浮上水面泛起一片涟漪。有一股无名冰冷的风好像透过一扇打开的门轻柔地吹拂着他。索思感觉到他的背后出现了什么东西,但他没有转头去看。他的双眼牢牢地盯着撒满月光的大理石地面,那上面有一个淡淡的十陰十影在晃动。随着他继续低吟咒语,十陰十影越长越大,并且越来越清晰,直到最后完全现出可怕的形状。它的轮廓与一只巨大的狒狒并无两样,但是这片大十陆上从没有狒狒能站立行走,甚至在斯泰吉亚也不曾有过。索思依然没有转头去看它,而是从腰间十抽十出他主人的一只拖鞋——他一直把它带在身上,就是为了有一天能用于此刻,虽然这个希望很渺茫——他将拖鞋抛到身后。

“听好了,戒十奴十!”他高声呼喊道,“找到穿它的人,并摧毁他!在你撕十开他的喉咙之前,凝视他的双眼,毁灭他的灵魂!杀死他!对,让痛苦尽情地爆发,彻底地毁灭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