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眼怪孩》作者:约翰·温德姆(1 / 2)

杨汝钧译

(一)

九月二十六日是我的生日。那天,我的妻子珍妮特去伦敦看了一场戏,次日清早就返回了米德威奇村。这样,在二十六日之夜,我的妻子当然就不在米德威奇了。对此,我们夫妇俩确确实实一辈子都将感到幸运无比。

在返家的途中,我们称心如意,悠然自得。途经特雷尼镇时,我们稍作停留,购了些物品,接着穿越了斯托奇村,再向右转弯,向米德威奇村直驰……但,不行!路中央出现了一条大布告:道路封闭。一位警察站在那儿高举着手晃动着。

“对不起,先生。这条道路已经封锁了。”

“您的意思是,我得从奥普利路绕道而行,对吗?”

“实在抱歉,那条道路也已封锁啦。”

“不过……”

我们在十交十谈之际,一辆满载士兵的军用卡车经过我们的身旁,向来德威奇村疾驰而去。军车上约有三十名士兵。

“我们住在米德威奇村,警察先生。”

“这我知道,先生,但眼下没有道路可以通往那里。如果我处在您的地位,我会掉头去特雷尼镇,直到道路畅通为止。”

珍妮特打开了她那边的车门,取出了购物袋说道:“我可以步行前往,你等道路通行以后驾车返家吧。”

那位警察不紧不慢地说道:“夫人,既然你们住在那儿,我得把话说清楚。上司有令,任何人都不得进入米德威奇村。”

我们都在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

“这究竟是何故呢?”珍妮特问道。

“那也正是我们需要找到的答案。你们还是去特雷尼镇的乔治饭店住下来,一俟道路畅通,我们将立即通知你们。”

看来已经别无他法了。

“好吧,”我说道,“我的名字叫理查德·盖福德。我会让乔治饭店随时转告我道路情况的。”

我们只得沿原路折回。在通向一片田野的入口处,我刹住了车。

“此事简直太离奇古怪,异乎导常。”我说道,“我们索十性十越过田野,前去一察究竟如何?”

米德威奇村确有其非同一般之处。它一向是个平静、祥和之地,从未发生过任何异常。我们夫妇俩住在那儿已有一个春秋。整个村子里有六十个农舍和小型住宅,一个村办礼堂,一座称为格兰奇的院落,里面住着一批科学家。除了利博蒂牧师和他的妻子,村办礼堂里的作家泽勒拜夫妇、医生威勒斯、护十士丹妮尔斯、格兰奇院落里的那批科学家以及我们夫妇俩以外,极大部分家庭的居住史已达数百年之久。

我们离开汽车,登上了一片高坡地。这儿,我们可以俯视米德威奇村。在地里,一些耕牛躺着睡觉。耕牛怎么会一下子全睡着了?我的脑子里不由得出现了一种不祥之兆。

我们越过田野,向耕牛处走去。

离我们较远的左侧,有人在喊我们。我转过头;见旁边的一块田地中站着一名士兵。他正在挥动着木棒,可我听不清他在叫些什么。看样子,他要我们从原路返回,我立即停了下来。

“嗨,里查德,你快过来!那个士兵离我们远着呢。”珍妮特一面说,一面在前头快跑。

那个士兵死命地挥舞着棍棒,竭尽全力在高喊。我果断地决定跟着珍妮特狂奔,她已经走在我的前面好几码远了。倏地,她毫无声息地猛然倒在地上,毫不动弹地躺着。

我停住脚步,目瞪口呆,不知所措。如果她绊倒了或者弄伤了腿,我会立即奔向她的,可是,此事竟显得如此离奇和意外,她几乎象是被槍弹击中般地倒下了。

我稍作犹豫,随即扑向了她。我还未到达妻子旁边,就倒下了。我跌倒得如此地突然和迅猛,以致根本就未曾感觉到究竟如何倒往地面。

(二)

九月二十六日一整天,米德威奇村平安无事,呈现一派清平世界的景象。

当晚,很多人呆在小酒店之中,一些年轻人去特雷尼镇观看电十影。女邮政员奥格尔坐在邮局的电话机旁,饶有兴致地在听取人们正在十交十谈的内容。在格兰奇院落里,一、二扇窗子中依然亮着灯光,因为那些科学家们常常工作到深夜。在牧师住宅中,利博蒂牧师在听着收音机,而利博蒂夫人则在高声地同伦敦的一位老朋友通着电话。当时的时间为十时一刻。

在此不久,利博蒂夫人的声音在电话中突然中断了。

电话彼端伦敦的那位听话者正在埋怨接线员在她们谈话的重要时刻掐断了电话。该接线员对线路出现的故障表示了歉意,并记下了电话线中断的确切时间:九月二十六日夜十时十七分。

(三)

从那天夜里十时十七分起,米德威奇村上发生的事情尚无别人知晓。电话一直中断着,一辆经过米德威奇村的公共汽车未曾抵达目的地斯托奇,一辆去寻找公共汽车的运货车也杳无音讯。奥普村的一个居民曾见到米德威奇村一座房屋着火,但从特雷尼镇去扑救的消防队员全未返回,随同消防队的警车也如石沉大海。在这以前,皇家空军司令部电告特雷尼镇,谈及有一个不明飞行物很可能就在米德威奇村或者它的附近着陆。

次日拂晓,奥普利和斯托奇地区的小鸟在欢快地鸣叫,而米德威奇犹如一片死海,毫无声息,绝无动静。在那里,家家户户只有闹钟在一个劲儿地响着,催促着陷于睡眠中的人们赶快起身。

米德威奇村陷于魔术般的睡眠状态之中。不论是男人或女人,不论是马群或羊群,不论是鸟儿或老鼠,都在呼十呼大睡。在这一片沉默之中,只能听到风吹树叶的声音,教堂钟响的声音,河水潺十潺的声音……

清晨,一辆邮车正在向米德威奇村开去。邮车经过斯托奇村没多久,司机发现了一辆消防车。它陷进了一条河中,车身的一半搁浅在岸上,一辆黑色的警车也已栽进了河里。他的邮车刚要接近久事地点时突然停了下来,无法开动。司机目睹着邮车上的邮递员走下了车,但他往前走了没几步,就无声无息地倒在了地上。司机的视线扫向了旁边的另一条道路,他见到了一辆公共汽车停在那里所有的乘客似泥塑木雕般地坐着,好象都在熟睡。

面对此情此景,邮车司机不由得心惊胆战,十毛十骨悚然。他立即跳下了邮车,奔向了离得最近的奥普利村的电话亭。

一辆辆急救车风驰电掣般地开来了。救护员下了车,匆匆地向出事处奔去。他们往前走了有几步,竟一个个栽倒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车上的一名救护人员用报话器紧急呼叫着:“我们需要防毒面具,请尽快送来!这儿有毒气!”

(四)

防毒面具根本就不济于事。一名士兵想出了一个好主意:他拿来了一根长长的木杆,并在木杆的顶端装上了一个金属钩。他用装上金属钩的木杆把倒在地上熟睡的人们钩住,然后一个个地往回拖。倒地的人们只要被拖回一定的距离,就会立即苏醒,依旧象往常般地健壮和灵活。

我也被头朝地面拖了回来。我从地上坐起之时,见到周围的人们都在看着我呢。几乎与此同时,珍妮特也被拖了回来,她也迅即恢复了正常。

有一点已经明白无疑:在米德威奇村的外部有一条人们见不到的封锁线。人们一时对此束手无策。那位士兵竟又萌生了一个聪明的想法,他找来了一只里面养有小乌的鸟笼,并把鸟笼仔细地挂在了长杆的顶端。他把鸟笼延伸到一定距离之时,笼中的小鸟突然倒在了笼底。他随即把鸟笼回移动一点距离,那只小鸟又开始蹦跳起来。那位士兵即在那个界限处划上了一根白线,另一名士兵则在地图上标出了记号。

珍妮特依然神采奕奕,生气勃勃,但她显得怒不可遏,咬牙切齿。

“您一切都好吧,理查德先生?”一个声音在问我。

我掉过头来,见到了艾伦中尉。我在作家泽勒拜的家中曾见到过他,他是泽勒拜未来的女婿。

“很好,谢谢!这儿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啦?”

艾伦中尉把知道的一切告诉了我,接着说道:“现在有一点已经明白无疑:没有人能进入这一地区。您最好还是返回特雷尼镇,在那儿听我们的消息吧。”

在乔治饭店,我遇到了贝纳德上校。我和贝纳德过去曾一起在部队服役,我随即把清晨发生的事情告诉了他。

贝纳地上校沉思了一下,然后对我的妻子说道:“珍妮特,您的丈夫也许能帮助我们了解米德威奇村发生的奇事,我能带他同去那儿走一趟吗?”

“当然可以罗,乔治饭店是个极为安全的场所嘛。”我的妻子答道。

这样,贝纳德上校和我一起离开了饭店。

在米德威奇村的周围,各种各样的士兵川流不息。道路两分搭起了帐篷,一位上校正在报告着探知的情况。此时,一名空军飞行队员走了进来,把一张放大了的照片摆在桌上。

“长官,为了摄取这张照片,我们丢失了两名飞行员和一架飞机。”

“那是什么?”一名军官指着照片上一个底朝天倒扣着的茶杯状物问道。

“不管它究竟是什么东西,它正处于麻烦地区的中心。”另二名军官说道,“你们为什么不再降低高度呢?”

“我们的确这样做啦。可这样一来,一架飞机和两名飞行员就丢失了。”

“这张照片的拍摄高度离地面有多少?”

“一万英尺以上。”

经过相当一段时间的十交十谈以后,人们散开了。

我不明白,贝纳德上校为何把我带到那里,而他自己却一直未曾吭过声。

在归途,我问了他这一问题。

“是这样的,”他答道,“照管好村中科学家们居住的格兰奇院落是我的部分责任。我现在服务于军事情报部门,我们不想让任何敌人发现科学家们正在从事的研究。”

返回乔治饭店不久,我们得知,那个底朝天倒扣着的茶杯状物已经消失了。

(五)

一位警察把一块骨头扔到了白线禁区的内侧,一条狗顿时扑进了禁区之内啃十咬着。狗竟安然无恙!那位警察观察了片刻,就亲自踩进了禁区一试。什么也没有发生!他又往前跨了几步。一些鸟儿正从他的头顶上飞过,他观察着鸟儿飞进了米德威奇村子的上空。

警官转向身旁的一名士兵说道:“快去报告长官,危险地区已在缩小。危险很可能已经消失。”

住在村办礼堂里的作家泽勒拜醒了过来,他发现自己竟躺在地板上面。房十中一片漆黑,凉气袭人。他在黑暗之中听到女儿费雷琳在说话:“爸爸,出什么事啦?十妈十,你在哪儿?”

公路上,救护车、消防车、警车和军车的引擎在轰鸣,各种车辆开始向米德威奇村进发。

一辆红色小车飞驰般开到了村办礼堂的门口,年轻的艾伦中尉冲进了泽勒拜的书房,紧紧地拥抱费雷琳。

“我最亲十爱十的,”艾伦高声叫着,“你一切都好吗?”

“我最亲十爱十的。”费雷琳说着,这似乎就是回答了。

泽勒拜说道:“我们一切均好,但感到寒冷。”

就在此时,电灯全部亮了起来。

“好啦,我去为你们倒点酒来。”艾伦话毕,拉着费雷琳离开了。

(六)

警方依然在公路上设着岗。我们是米德威奇村的居民,当然就畅通无阻了。屋中的一切毫无异样,同我们离开时的模样完全吻合。由于没有电,牛十奶十已经变质了。

官方的情报部门指出,所有发生的一切均得保密。即使如此,新闻记者们仍然到处在察访,但收效甚微。在整个不寻常的过程中,两座房屋被火焚毁,十一位村民死亡,其中五人被烧死,其余的六名死者为老人,他们由于整夜睡倒在郊野之中而冻死的。

这一不平常的日子被人们称作“怪日子”。

贝纳德上校来看我们好几次了。一天夜晚,他说道;“如果你们愿意的话,我希望你们夫妇俩能为我干些事情。”

“什么事情?”我问他。

“是这样的。我们认为,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之内观察村中的动十态颇有必要,我们想请你俩关注一下此事。你们说行吗?”

“我们一定尽力而为,而且我认为,我们已经开始做了。”我答道。

他露出高兴的神色说:“这样好极了!”

“是啊,”我们说道,“现在有不少人认为,‘怪日子’的出现同格兰奇院落有关。我不知道那里的科学家们究竟在干些什么,当然罗,这是绝密之事。”

“这同格兰奇院落的人们毫不相干。他们不也全部入睡了吗?那是件发生在周围一英里之内的非常事件,”贝纳德上校答道,“所有发生的一切也许今后会在村民们的身上出现异常。在那个‘怪日子’里,某样东西能使人们倒头睡着,那么,今后完全有可能在入睡者的身上发生其他的事情。我确实非常希望有人能及时告知我今后可能发现的异常。这样,我就能尽力相助。”

米德威奇村似乎再次出现了一派安静、平和的景象。但在私下里,人们的不安感与日俱增。在“怪日子”以后的几个星期内,此种不安感到处滋长与蔓延着。到了十一月底和十二月初,人们的惶恐情绪更趋强烈。

费雷琳小十姐几乎每天都给艾伦中尉写信。一天,她在信中告诉了他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我觉得,我已怀上了孩子。”

她写这封信简直花了九牛二虎之力。信中接着说道:“我简直不能理解,这怎么可能呢?从我获取的所有知识来判断,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但是,艾伦,那是真的,确确实实是真的!”

(七)

其实,艾伦中尉并非第一个听到此事。在此之前,费雷琳小十姐把此事告诉了继母安杰拉。

一天早晨,费雷琳小十姐在喝咖啡,而对平时十爱十吃的、摆在面前的鸡蛋厌恶万分,并把碟子推开了。

“怎么回事?”母亲问道,“鸡蛋不新鲜吗?”

“唔,不,我就是不想吃鸡蛋,而且恶心。我觉得,我的不适很象是妇女怀孕后的反应。十妈十,你懂得我的意思了吗?”

安杰拉沉思地望着费雷琳说道:“我明白了。不过,我也怀上了。”

费雷琳惊讶得张大了嘴巴。

安杰拉没有看着费雷琳,而把目光投到了桌子上,接着又移到了窗外的远处。

费雷琳猛地跳了起来,奔向了继母,紧紧地拥抱了她。此时,安杰拉全身在颤十抖,因为她的内心充满了疑虑和惶惑。

没多久,安杰拉恢复了常态。

“哈,十妈十十妈十,我为你感到高兴呢。至于我自己,我感到简直太奇怪了。”

费雷琳的话语引起了安杰拉的注意。

“亲十爱十的,你说奇怪?我觉得,你不必为此而介意。当然罗,你还未完婚,这样做就不那么恰当了。你应该首先让艾伦中尉知道才是嘛。”

“是啊,我打算这么做。”费雷琳答着,依然心事重重。

“你一定得告诉艾论,不必再自找麻烦了。艾伦是多么地十爱十你,他会立即跟你结婚的。”

“但是,你并不知道,十妈十,那孩子不是艾伦的。”

安杰拉脸上十温十和的神情顿时消失殆尽,表情越来越严肃起来,旋即站起了身十子。

“不,”费雷琳高叫着,“不……你不明白,十妈十。不是那回事,我没有同任何人在一起!就是这样!你明白了吗?”

在随后的两个星期中,米德威奇先后有三名年轻女子找了牧师利博蒂,要求私下里跟他谈一谈。牧师利博蒂亲眼看着她们从童年成长起来,都是些正派、稳重的姑十娘十。然而,她们每一个人谈及的事情同费雷琳告诉她继母的内容如出一口:“我没跟任何人在一起,牧师,您明白了吗?”

威勒斯是米德威奇村的医生,他为这一连串的秘密越来越感到烦恼不安。他最后决定去找利博蒂牧师认真地谈一次,觉得有必要尽快地作出某种措施。

两人谈话没多久,传来了村上一位年仅十七岁的姑十娘十罗伊斯服毒自十杀未遂的消息。原来,罗伊斯也莫名其妙地怀孕了,蒙上了不白之冤。

作家泽勒拜刚忙完了女儿费雷琳和艾伦的婚事,在家歇上两天。没多久,威勒斯医生上门来了,他因为罗伊斯的自十杀事件而心乱如麻,坐卧不宁。他希望通过泽勒拜请安杰拉提供帮助。

威勒斯竭尽一切可能作着解释:“如果事情发展下去,将有更多无辜的女孩子自十杀。因此,我们对于因‘怪日子’的出现而发生的这些离奇事情应该采取某种措施。”

“现在究竟有多少十妇女陷于麻烦呢?”泽勒拜问道。

“很多。大约有六十五人至七十人!”

“什么?”泽勒拜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了,“你的根据在哪儿?”

“我的根据非常简单,全村的育龄妇女就有六十五人至七十人。”

(八)

米德威奇村召开了一次极为重要的妇女大会,牧师、医生和护十士招呼着每一个妇女参加此会。

牧师和医生坐在会场的前面,他们的中间坐着安杰拉。

门关上了。牧师随之说道,“我请各位仔细听一下泽勒拜夫人安杰拉的讲话。我们之所以请她出面,为的是你们能容易听取她的陈述。”

牧师话毕,就同医生离开了会场。

安杰拉喝了一口水,随即说道,“我要给大家讲的事情也是我很难开口的事情,我已经怀孕了。现在在座有很多怀孕姐妹们绝不是愉快的,甚至感到了恐惧。这村上发生了非常非常奇怪的事情,它不是发生在一、二个人身上,而是发生在所有育龄妇女的身上。生活对我们来说是不公平的。但是,公平也好,不公平也好;喜欢也好,不喜欢也好;已婚也好,未婚也好,一句话,我们都在同时怀上了孩子。

“为了我们的孩子,我们有必要对此严守秘密。如果有外人或记者问这问那,打听消息,我们必须避而不谈,绝口不道。我们还要显得若无其事,不动声色,村上的人们会为我们撑腰的。”

“现在,我去把牧师和医生请来,你们准有很多问题要问他们呢。”

二月下旬,我给贝纳德上校写了信,告诉了他村子里发生的一切。

(九)

我们提供给村里每个人的帮助颇有成效,使他们度过了一个相当困难的时期。可是,一个极大的令人恐惧的说法又在村中广泛地散、布开:那些即将出生的婴儿同普通的婴儿迥然相异!威勒斯医生匆匆地给怀孕妇女做了X射线检查,证明一切均显正常。

令人焦虑的五月份到了。威勒斯医生决定让所有的产妇在家中分娩,万一婴儿的情况呈现异样,就可以避免外传,此外,医院不可能在同一个时间安排那么多的产妇十床十位。威勒斯和护十士丹尼尔斯(在“怪日子”里她正巧离村外出)日日夜夜忙着进行各种安排。

拉姆小十姐因为即将生下一个在“怪日子”时怀孕的婴儿而心慌意乱,喘喘不安。一天傍晚,她被地上的一只牛十奶十瓶子绊倒了。她的一位邻居把她搀扶到了室内,并迅即给医生挂了电话……

威勒斯夫人一直在焦急地等侯着丈夫返回。不久,门口响起了汽车的声音。她随即开了门,威勒斯医生神情激动地走了进来。

“查理,查理,我亲十爱十的,婴儿是怎么样的?不是……”

“正常,亲十爱十的,正常!我感到高兴极了!婴儿并无异常……”

“哦,感谢上帝!”威勒斯夫人带着深沉的祷告似的声调说着。

“婴儿长的是金色的眼睛,”医生继续说着,“这有点稀奇,不过,金色眼睛又有什么关系呢,不是吗?”

“没有关系,亲十爱十的,当然没有关系!”

威勒斯夫人帮着丈夫脱十下了大衣。他在激动地十抽十泣着。

“X射线无法告诉你有关婴儿的状态——红的,黄的,绿的,象猴子般的……现在一切都如愿以偿了。唉呀,老天,我可累极了……”

没过多久,泽勒拜在家中不安地走动着,焦急地等候着,因为妻子安杰拉即将临盆了……护十士从房十中走了出来说道:“泽勒拜先生,您夫人产下了一个男孩。孩子的脸蛋同您颇为相似!”

米德威奇村中,只有安杰拉产下的孩子是真正的泽勒拜的血统。这是唯一的例外。

(十)

“整个群体十性十生产过程宛如一场战斗啊,”牧师说道,“可战斗只是一场较大战争中的一个部分,更多的麻烦也许会接踵而来。”

“是啊,那些孩子用金色的眼睛瞧人时的方式与众不同。他们很特别,我觉得很难用言语来表达。”作家泽勒拜答道。

他们在路上分手以后,泽勒拜沉思地继续往前走着。他即将走近草坪时,见到了远处的布林克曼小十姐。这时,布林克曼小十姐突然匆匆地走到了童车的旁边,瞧着童车里的婴儿。她把婴儿抱了出来,放到了草坪之上,随即解十开了自己的上衣,把婴儿抱向了胸部。

泽勒拜走了过来。布林克曼小十姐顿时双颊绯红,但她未曾移动:

“孩子饿了,”她说道,“她迫使我停下来给她喂十奶十。”

泽勒拜举了一下帽子,从布林克曼小十姐近旁离开了。

途中,一辆黑色轿车开了过来,在他的旁边戛然停下。原来,车中坐的是他的女儿费雷琳,她怀抱着婴儿。

“我亲十爱十的,见到你高兴极了。你回来怎么不预先通知一声呢?”

费雷琳未曾向父亲报以微笑。她面色苍白,疲惫不堪。

“我自己都不知道我竟会回来的呢,”她答道,随即低头望了一下旁座上的婴儿,“是孩子驱使我回来的。”

(十一)

哈克斯拜厄博士已经离开了格兰奇院落,带着她的婴儿去了诺威奇。令人惊讶的是,费雷琳返回后的第二天,哈克斯拜厄带着她的婴儿返回了。两个小时以后,黛安娜小十姐从不远处的格洛西斯特抱着婴儿回村了。不久,波利小十姐携着婴儿从伦敦折回了。她们都是受到自己婴儿的驱使才这样做的。

两个月以后,所有外出的金眼婴儿全部返回了米德威奇村。泽勒拜对这些怪现象一直保持着沉默。

我给贝纳德上校发出了好几封信。信中告诉他,我们对同时生下那么多金眼婴儿一事一直向外保守秘密,并希望他尽可能对这些婴儿给予关注。信中还提到,威勒斯医生写出了有关金眼婴儿的报告。报告中指出,三十一名男婴和三十名女婴都在健康地成长。他们的外形和普通孩子无多大区别,就是眼睛尤为清晰、明亮,并呈金色,头发不呈卷状,而成字母D形,手指和足趾比普通孩子更加窄些。他最后指出,这些现象似乎来自米德威奇村外部的因素。信中末尾还谈及,所有的母亲和金眼婴儿均已从外地返回,而且都是婴儿们促使母亲们这样干的。该信发出之前,我们又增补进了两件刚获知的奇事:

拉姆小十姐因病不能从外地带着婴儿返回。她的朋友拉特里小十姐整日感到坐卧不宁,神思恍惚,而且产生了把拉姆小十姐的婴儿带回米德威奇村的强烈愿望。她把婴儿带回村以后,一切心理症状顷刻全部消失了。

一天早晨,勃兰特夫人走进怀尔特夫人的店铺时,见到她正在用缝衣针一遍又一遍地狠戳自己的手臂,同时还在痛苦地哭泣着。勃兰特夫人把她带到了威勒斯医生处诊治。怀尔特夫人告诉医生,她的缝衣针刚才不小心刺到了婴儿,婴儿就用金色的眼睛径直地盯着她,并迫使她不由自主地狠戳自己的手臂。

(十二)

三个星期以后,艾伦中尉度假来到了米德威奇村。

同日下午,泽勒拜带着艾伦在花园的僻静处坐了下来,立即转入了正题。

“如果你把费雷琳从这儿带走就好了,而且愈快愈好。”

“我也是这么想的,没有什么比我同她在一起更好的了。”

“可她老是想把孩子一起带走,而孩子总是迫使她在途中返回村子。所以,你只能把她单独带走,而让孩子留在这儿,我们会很好地照应好孩子的。当然,这孩子似乎并非是费雷琳自己的,也许我还得说,他也并非是你的。

“这种婴儿并不为我们所熟知。有句古话称这种孩子为‘调包的婴儿’,意思是说,另一个婴儿替代了自己的婴儿,或者称之为‘杜鹃式婴儿’。其重要之处还不在于杜鹃把自己的蛋下到其它鸟类的窝中,而在于小杜鹃下一步将做些什么。所有的小杜鹃都把自己的利益放在首位,根本就不顾窝中别的鸟类的死活。”

艾伦沉默了片刻。

“你确实以为,这些孩子是小杜鹃式的人物吗?”他问道。

“我确信如此。”

这时,安杰拉走了过来。他们把刚才的计划告诉了她。

“对此我很高兴。”安杰拉说道,“你们这种想法是对的。把孩子留下,看看在二、三个星期以后会发生些什么,我们会及时把情况告诉费雷琳的。”

艾伦上尉离开他们去找费雷琳了。安杰拉对丈夫说道:“我几乎每天都在向上帝祈祷,感谢上帝的恩赐,因为我们的孩子可不是‘小杜鹃’。”

泽勒拜握住了妻子的手,缓慢地说道:“杜鹃只考虑它们的生存,根本就不顾其它鸟类的死亡。所以,当杜鹃占据了别的鸟窝以后,对杜鹃的处置只有一个办法。我充分地意识到了这一点。可我是个知书达理的善良人,我也知道,我们之中没有人会干那件事的。我们只有照料好那些孩子,就象对待自己的孩子那样,小心谨慎地把他们抚养长大。”

安杰拉目瞪口呆地坐了一刻,接着说道:“你对这些孩子降临到我们村里是怎么看待的呢?”

“我能考虑到一、两个原因,但这些原因都不会让人高兴。”

“是哪些原因呢?”

他摇了摇头说道:“我不准备告诉你。不过,我可以向你提个问题:如果你发现人们居住在一个平和、宁静、幸福的环境之中,而你想征服这些人们,你会怎么做呢?你愿意用极大的代价去进行战斗呢,还是把你自己的人种置于他们中间,然后从内部消灭他们呢?”

(十三)

次年夏天,泽勒拜发现了一些不平常的现象。一天下午,他来到了我们居住的小屋,要我们去观看一事。

“请你们夫妇俩仔细观察将要发生的一切,并考虑一下它的内涵。”

他从口袋中掏出了一个小木盒,盒上有一个人们难以发现的开口处。他拿着小木盒摇动着,我们听得出,木盒之中放着某件小物。

“里面是一颗糖,”他告诉我们,“你们不可能看到木盒的开口之处,但只要在这儿稍微推一下,它就开启了。现在,我们先在男孩群中作个试验。”

“这些孩子还不满一周岁呢。”珍妮特不感兴趣地说道。

“他们同两周岁的孩子相比,简直毫无逊色。你随便点一个孩子吧。”

“好的,那就点勃兰特夫人的孩子吧。”

勃兰特夫人把我们引进了后花园的草地上,她的孩子坐在那儿玩耍。泽勒拜把那只小木盒给了他,孩子看着那只木盒,摇晃时发出了声响,大为高兴。他想打开木盒,但未能如愿。泽勒拜给了孩子几颗糖,取走了木盒。

“你这又表明了什么呢?你没有教孩子打开木盒呀!”珍妮特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