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简介
科幻作家写作竞赛的许多评委都讲授过各种各样的写作技巧,听课者中不乏大有可为的得意门生。由竞赛管理当局转给我们传阅的一篇未署名的手稿原来就是一名以前的学生的作品,这样的发现总是叫人充满喜悦。而且当教师的总是(不现实地)希望,在一个有抱负的作家成长的诸多因素中,老师的作用是举足轻重的(其实起举足轻重作用的是学生自己)。
索科普曾在密执安州立大学克莱利昂创作学十习十班学十习十。像这本科幻小说集的头两位作家一样,玛莎她还是科幻作家竞赛较早的一个赛季的决赛参加者。后来她应邀参加了第二期科幻作家培训班的学十习十。1986年初,在一周的时间里她作为助手协助弗雷德里克·帕尔·杰夫森,思·沃尔夫和我为目前正在开办的科幻作家培训班制定了一些基本准则。因此后来当玛莎成为第三赛季竞赛的第一名的,那种喜悦之情就尤其使我们感到十温十馨。
但是起决定作用的还是玛莎自己。她对戏剧艺术的兴趣反映在《彩排》中,一篇发表在第16期《宇宙》杂志上的短篇故事。从那以后她的书就一直畅销。
我不想离开这片热带丛林。当然,他们正在想方设法要把我带走。就在今天早上天刚蒙蒙亮的时候,他们送来了另一台机器人。这台机器人很矮,由二十节铰接而成,每一节有一个可伸缩的踏脚。我把它带了出来,手里拿着一个椰子果。如果你悄悄地走到它的一侧,它只需三到四秒钟就可感觉到。当它前部传感部件迅速地到处搜索要给你注射毒十品时,你可以将切成两半的椰子果壳拿在两只手里,在那椭圆形圆盘下将注射器扣在椰子果壳里面。椰子果十乳十白色的果肉可提供足够的润十滑作用。当果壳接触到电缆时会产生很大阻力,但你不必把电缆完全破坏掉——线路上的某个部分非常脆弱,足以使机器人的输入部分出十毛十病。这只是开始。
接着机器人的后部开始快速搜索,要给你注射毒十品,而且机器人的传感器也不会在椰子果壳那里被卡住,因为这些传感器是装在一只固定的齐平式无缝接线板上的。不过它们也并非那么灵敏。将一把泥抹在椭圆盘上就会使机器人减速。然后当机器人开始剧烈跳动时,你可以狠狠地踹它一脚使它翻个肚皮朝天。那肚子里面塞有不少东西,拧开指旋螺钉后,你用手就可以使它失去功能。最好用一根结实的棍子。整个过程只需三十秒钟,然后摆在你面前的就是一台一动也不能动的机器人了。
我对机器人或大部分机器人不很了解,因此在家里学这方面的知识时我在肋骨上留下好几处伤疤,左手两个手指骨折,撕掉了一大片头发,还有其他一些轻伤。我原来设想对这门知识我应该仔细研究一番。可现在我可以告诉你,再没有任何人能像我这样对如何破坏一种自己懂得如此之少的东西如此内行。
“你在干什么,亲十爱十的?”
她抬起了头,显得有些惊恐。她在看书,看得又慢又仔细,并试图弄明白究竟黑格尔是白痴,还是她大笨。
这个男人打扮得像一名大学生运动员:连衣裤慢跑服外面穿着一件长袖运动衫,脚上穿着一双崭新的运动鞋。但宽大的运动衫无法掩盖的是他已失去了应有的体型。他完全是一个陌生人。她轻轻摇了摇头,努力要回到现实中来。
“你是个十爱十清静的姑十娘十,是吗?”他把书从姑十娘十手中夺了下来。“是谁写的!是黑格尔!”他的发音不太准确。他故意把手臂绷得紧紧的。“对你这样一个小姑十娘十来说,这本书太枯燥难懂了。”他朝姑十娘十眨了眨眼。“你知道这本书讲的是什么吗?”
“嗯,”她终于开始讲话了,“我不知道……”
“我看你也是不懂,”他说道。“像你这样一个漂亮娇十小的女孩是看不懂这种书的。”
机器人停止了十抽十动,我已把它体内听有能扯断的线都扯断了,并把所有能扭曲折弯的都照此办理了。完成这一切之后,我又彻底查看了一遍。在前部突出的一只透镜可用来在枯叶上聚焦十陽十光生火。上次用过的那只透镜已经让我扔到了河里,在那些石头和乱泥中没有人能再把它找回来。机器人腿上的边棱可用作烤肉扦和上等的餐刀。这种东西都用不长,所以我总是需要添置新的。
供电装置也是我喜欢留下来的部分,虽然我也不知道我将用它们来干什么。这些东西在我小披屋的角落里像艺术品一样堆成了一摞。比如那些导线,野鸡时用来捆住它们,并可用来固定住我的小披屋,向后拢住我的头发,或用作吊带,总之可以派上好多好多用途。但只有几根长的能用。我把能拽出来的导线都拽了出来,拧成一股,然后穿在裤子上扎皮带的一个裤界儿上。这裤子已穿得很破旧了,我必须想出办法来:一旦它穿坏了怎么办,因我这是我的第三条也就是最后一条裤于了。其他所有的东西都被我用几片芭蕉叶捆成一包准备随身带走。
杀死一个机器人倒像是逛了一天市场:颇有收获。
那些食品太重,一只胳膊简直承受不了。偏偏又下了一上午的雨,地面太湿,无法把食品放到地上。她疲倦地哼了一声,把包裹甩到一边,腾出拇指和食指去开门闩。她打开了门,然后迅速转过身用后背顶十住门让它继续开着。
当她顶着厚重的门退着进入前厅时,有人从她身后拉开了门。她紧紧十抓着那几个包向后摔倒在前厅的地上,头磕在了瓷砖上。前来开门的女总管脸上显出懊恼的神色。然后她又拉长了脸,俨然一副严厉的母亲的表情。
“你本应该像一个正常人一样把食品送来,”她训斥道,“瞧瞧,你这是在干什么?”
这里的热带丛林算不了什么。过去一想到热带丛林,我总是想象到每一棵树上都吊着一屈一伸的长蛇,一大群一大群的猴子和类人猿在树丛中在这些蛇之间攀来爬去,狮子们凶狠地瞪着你,而豹子们则一脸杀气地在寻觅着;还有比你在一年时间里能看到的还要多的各种各样巨大的昆虫,以及獴、鹦鹉和大象——一切都在经历不停的杀戮和死亡,一切都日夜不停地在编写着这首充斥着尖锐刺耳噪音的蛮荒音乐。
我已记不清是在什么地方获得这种形像的——大概是从一部旧的《人猿泰山)电十影拷贝的伴音产生的,但噪音是这种形象的最十精十彩的部分。这里的丛林却是一片寂静,而这里为数不多的几种动物似乎把它们的思想都深藏于内心了。
到我清扫完时,太十陽十出来已有好一阵了。我留下了里面装满各种我认为没有用的碎片的椰子果壳,并开始返回我的小技屋。
在清晨一天开始时是观察欣赏这片热带丛林的最佳时间,因此我总是天还没亮就起十床十到外面去。当天刚蒙蒙亮时,你无法辨认那些矮小的真的和高大的在头上庞然显现的合成树之间的区别。管理者们稍做了些努力想使这些庞大的只能短暂维持的东西看上去更十逼十真,但他们的努力无法经受全日光的照射。
然而从侧面看,这些合成树却像幽灵一样活生生地在我头上赫然耸现。真藤蔓从这些合成树的塑料树枝上悬吊下来,偶尔地有一只长尾鹦鹉在这些塑料枝杈间飞来飞去,并不在意这些并非由大自然提供的栖木。而且作为只为今朝快乐而生活的物种,这些鸟也不在乎这些树按设计将在一二十年后分解掉,而真材将生长起来接替它们。
我也同样不在乎,只要它们存在于这里对我有用。
“你在政十府部门工作,”她恳求道。“你有办法让他们改变这个。”她在玛丽面前晃了晃那封信。
“对不起,亲十爱十的,”姐姐说道。“这不是我管的事。”
“可他们要拿走我的车!”
“然后再给你一台更好的,”玛丽理智地说道。
“可给我的是一台自动行驶的汽车!”
“大多数的人都喜欢那种车。它给你省出时间去休息,看书,看电视,这有什么不好?”
“我喜欢自己开车。”
“那你为什么不更谨慎一些?要不是你违犯了十交十通规则,他们也不会让你用旧车去折价贴换由电脑驾驶的新车。”
“那你是不打算帮我争取这件事了?”
玛丽叹了口气。“妮基,在我看来,他们提出的扣留违章者汽车的想法是对。我有一个小男孩,如果电脑能把车开得更安全可靠,我可不想让某个冒冒失失的司机在马路上威胁我孩子的生命。”要不是妮基此刻如此的焦躁不安,她本来会对姐姐的这样一种措辞报之以微笑的。
玛丽像在小时候那样搅乱了妹妹的头发。“打起十精十神来!还没到世界末日呢?”
她看着玛丽从前门走了出去,然后打开了那封信。在信的下方列出了她到目前为止的全部违章记录:闯红灯四次;在威斯康星州超速行驶一次;尾灯掼坏;缺少消音器;还有几次受到违章停车罚款。
她气得两眼冒火,把通知十十揉十十成一十十团十十,后狠命地扔到墙上。
我漫步走回我的小披屋,结果又使我大吃一惊:披屋已经塌了。
在找到一处自己喜欢的临时住地之前,我做了几个星期的实验。我没有随身带很多东西——毕竟我原来只打算出来旅游,而且是想生活在文明社会的范围内。同时,像对待其他许多事一样,我也没有仔细考虑生活安排上的问题。
我带了两张透明的塑料雨布,因为我下意识地感到,也许这东西对我有用。
第一天在这里过夜时,我将就着用一张塑料雨布把自己裹起来,好像是一只大塑料睡袋。我把其他随身带来的,我同样认为重要和有用的零碎东西包在另一张塑料雨布中。这个塞得满满的,不平整的包被我当作枕头来用。我就这样头顶青天和宇宙万物在那里露营了。
午夜时分我大叫着从一场如临其境的恶梦中惊醒,在梦中我赤十十裸十着身十体被绑在一间蒸汽浴十室里,服务员用满是十毛十刺的浴巾不停十抽十打着我。在短暂的时间里,我睁开眼睛面对一片黑暗,而不是在那个可怕的地方,这已算是一种解脱了。
可紧接着我发现自己又回到了那个可怕的地方。
由于是包裹在塑料布里,我全身都汗透了。更奇妙的是,我睡的地方正好位于通往一个蚂蚁十穴十的路上。我没能把自己包得很严,由此遭到它们的大举入侵。正如我后来所了解到的,任何事物都不能阻止一群蚂蚁前往它们要去的目的地,而此时他们的目的地正是我睡觉的地方。这下可好,由于我挡住了它们的路,它们索十性十让我饱尝了一回它们咬人的技能,或者叫做有益健康的蜇刺,以表明它们对我来回翻身压死它们很多兄弟的不满。
当你大声尖十叫着,全身汗透,并处于痛苦和惊恐之中时,你是很难从像木乃伊一样裹得紧紧塑料睡袋里挣脱出来的。我可以打赌,我当时的样子一定很可笑。
我压坏了包在枕头里的几件东西。(这倒无妨——那只闹钟对我有什么真正的用处?那只小坤表我甚至根本就不用了。而那瓶洗发液即使没有打碎,最后我也必须学会没有它也能将就过去。不过我还是不应该把这瓶洗发液打破。在随后的几个星期里我一直在吃带洗发香波风味的饼干和维生素片。
从那天起,我开始认真地思考“如何建造一个更好的临时住处”这一问题。
如果我计算得对,我是在反复了十七次后才把这个小屋建成了我要求的样子。当然,最后几次属于想达到十全十美的额外的润色;只有开始的六到七次是完全的失败,因为建起的住处无异于睡在雨中。
在离我最喜十爱十的河流不太远的地方有三棵紧密成一排矗十立的人造塑料树。树上有藤蔓悬掉下来。我花了两天的时间,把树叶编在藤蔓之间,将空隙堵上;形成了一堵能有效地防风和防雨的墙。然后我爬到墙体稍高的地方。将我的一张塑料雨布固定到这面树枝藤蔓结构的墙体的一端,再固定好另一端。我将前面的部分用大头钉固定在地上。
用藤蔓做绳子来绑缚这类东西并不很结实,但这时我已经历了杀死第一个机器人的兴奋。这件事发生后我想尽可能地离机器人的残体远一些,我用了几个小时的时间才把它挪到了一个新地方。
对临时住所经过十次改动后,我又在石头上面用竹片铺一层地板,以防某些小虫子爬到十床十上来。现在我终于开始为自有了一所小房子而高兴了。可是当我走进小屋时,却发现右侧的树正塌下来。
我极力控制着自己,在惊慌失措之前小心翼翼地把所有的东西放好。然后我便拼命地向小披屋跑去。
他向前迈了一步,完全挡住了她的去路。他佩戴着一枚上面刻有“给予”字样的小徽章,是用十精十美的仿真木制成的。她避开他的目光并极力想走开,但不知不觉地他已把她引到一个摆满小册子的桌子后边。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他说道。“又是一场愚蠢的慈善运动,而且是一次你不支持的慈善运动。”她抬起头,看到的是他堆满微笑的宽宽的脸庞。“我能理解这种反应。有那么多行善事业。很难在它们之间做出选择。其中很多都是半途而废,因为没有人能花得那么多时间去学十习十如何做他们想要做的善事。结果总是使你对没能做成的善事感到内疚。”
“而你的确是想做善事的,对吗?”他停住了,等待着她的回答。“你当然想做。我们都想做。”
“这不是‘给予’的宗旨。我们要你做的只不过是填写一下这张问卷调查表。我们给你画一张心理侧面图,我们还要准确地搞清你具有什么样的个人价值观。”
然后从那时起,就再没有任何事烦扰你了!你的侧面图能告诉我们你想给各项事业多少捐助。遭虐十待的儿童,无家可归的小动物,月球站,你所选择的教会——所有这些方面都将得到你的一份捐款,而你的捐款总额是根据你的侧面图确定的。因此,如果你现在就签字,我们可以立即将你的名字划掉。”
她摇了摇头。
“现在没有时间吗?那你可以告诉我你的电话号码,我们再打电话约定见面时间。”他冲她微笑着。他显得真诚、充满关切。
她转身走开了。
“你愿意向‘给予’出一笔总的捐款吗?”他在她身后喊道。
她走过时把摆满小册子的桌子掀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