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线场小夜曲》作者:[俄] 季米特里·萨莫辛(1 / 2)

李志民译

“克列姆别力士”牌电吉他震耳欲聋的鸣奏伴随着隆隆的雷声和直击大地的闪电,打破了黑夜的寂静。闪电就像照相机闪光灯一样瞬间照亮了窗外死沉沉的树林。乐曲跌宕起伏,仿佛你是坐在轿车的后座上,而车子正奔驰在一条坎坷不平的马路上似的。

带十爱十尔兰萨满口音的女声练十习十曲盖过了滂沱大雨,像榔头敲击铁皮屋顶的声音。

“碰上这样的天气想必是好运。”克拉皮十温十一边这么想着,一边从苏联时期造的一米七长的十床十上爬了起来。一个人如果高过了这个普洛克洛斯忒斯①十床十的极限,那他就只得以母腹中胎儿的姿势卷曲着过夜了。

克拉皮十温十光着脚轻轻地跺了跺那久未擦洗的镶木地板。木板下面放着一幅弗列吉·缅尔基尤利的画像。画像裱在一张硬纸板上,是属于儿子的。克拉皮十温十在光身十子上套十上那件迷你色彩的外套,又把光脚塞十进有化学保护层、齐十十臀十十部的长筒胶靴里,美美地喝了一口已开了瓶的“斯米尔诺夫斯基”牌啤酒,把头埋在风帽里,便登上了凉台……

弗列吉·缅尔基尤里从地板下面露出迷人的笑容,穿一身雪白雅致的礼服,腆着小肚子,右手握着话筒,在提醒人们多加小心:“请注意身后,亲十爱十的!”

克拉皮十温十在凉台上“嗒”的一声打开了电灯开关,房间里立刻充满了梦幻般的灯光。到处贴满了儿子画的陈旧的连环画。画的都是普通的乌龟和欢乐一窝鸭。灯光在灯管里抖动,犹如有关弗列吉·克留盖尔或是迈里林·门松的恐怖影片的背景。正在此时,灯突然灭了。房间又陷入黑暗之中。录音机哑了。剩下的只有拍打着屋顶的哗哗雨声和隆隆雷声,还伴随着渐渐消失到地里去的闪电。雷雨继续袭击着这避暑山庄。

“既然断电了,那有的地方就会出事。”克拉皮十温十心里这么想着。他把原翘向风帽的强盗式的细毡帽低低地拉了下来。这顶毡帽戴了多年早已破旧,“今天网里可能会兜到什么东西的。哎,我把开板棚门的钥匙放到哪里去了?”

克拉皮十温十来到前厅门口,门上挂着门钩。他把全部钥匙从门钩上取下来放到地板上,但是没有找到他需要的钥匙。他把门闩取下,门就哗地一声敞开了,并笨拙地撞在门廊上。一束电光蓦然刺入他的眼帘,使他一时看不清东西。

“把手电挪开,兔崽子!”克拉皮十温十一边用手遮住光线,一边喝令道。

“是,马上照办。”斯杰潘·波克申答应着,口里散发出一股酒气。

灯光挪开了,挪到墙上,搜索着。

“你已经看到什么了吗?”克拉皮十温十问,同时也打开了手电。

“好像有个东西坠十落下来。但距离太远,看不大清楚。”

板棚钥匙终于找到了。

“我们要不要去看一看呢?走吧!”

两人进入了院子。

克拉皮十温十冒着大雨,缩着身十子,来到了板棚跟前。板棚夹在新旧澡堂之间。钥匙好半天塞不进这储备室的锁孔里。波克申把手电凑近。克拉皮十温十则把自己的夹在腋下,但是雨幕下他还是看不清锁孔。

屋后,田野的上方迸发着闪电的火光,风在呼啸,在天线的空隙之间不停地窜来窜去。

锁在钥匙的不懈努力之下终于低头,开口了。

克拉皮十温十和波克申溜进了棚子,顶着从外面吹来的风把身后的门关好。克拉皮十温十用手电扫射十了一遍左边的墙壁,“啪”的一下把发电机的开关打开,发电机一转,脚下的地板就开始振动起来。灯亮了,棚子里的塑料摆设一下子就从黑暗中显露出来。克拉皮十温十和波克申正好站在那道属高度保险级别的、厚厚的钢铁门前。

克拉皮十温十先把大拇指放到识别指纹的电脑荧屏上,接着又把自己的个人密码输入电脑的记忆库,然后再俯身对着显微镜样的圆筒目镜,把自己的眼睛角膜印留给密锁。波克申也照样跟着做了。锁“咔嗒”响了一声,门便慢慢地往一边退开,现出了一条过道。敞开的房间里,电灯突然亮了。

“一切都按模十式进行。很平常。”克拉皮十温十紧接着发出了指示,“趁联邦的人还没来,我们先弄好装备,检查一下网络。”

房间呈长方形,墙白得就像十精十神病院里的一样。墙上挂着各式各样独具特色的工具设备,犹如在展览。

克拉皮十温十从墙上取下一把带不锈钢手十柄十的激光切割器。切割器的样子像一把大手术刀,由电脑十操十纵。他把它挎在肩上,再把送话器的听钮贴近耳朵。

“好了,现在我们可以去看个究竟了。”克拉皮十温十在确认波克申也装备停当之后说。

他们离开了秘密厅室。身后的铁门随之自动关闭,电也自动切断。

一大片开阔的田地已被一块块马铃薯地分割得支离破碎。被大风吹得匐地蔓生的马铃薯十茎十叶在闪电光的照射下时隐时现。顶端带红灯的天线塔高十耸入云。地面立柱全都用钢筋混凝土牢牢地加以固定,并由不同高度的钢绳牵引。天线连同支架就像北美洲印第安人的帐篷式树皮小屋。这片土地上共有124座30米天线塔,看起来就像一个完整的移民居住区。天线顶端明亮的红灯则像一只只眼睛。在天线塔脚下,在支离破碎的马铃薯田地间,有一个不时闪烁着金属光泽的黑色东西。

“那正是坠十落下来的东西!”波克申激动地说着理了理切割器的宽背带,“上校先生说过,最近一周内肯定会有什么东西落下来。看来他说对了。分析部门已经发出了这一季节是活动高十峰期的预告。”

“斯杰潘,闭嘴!我们压根儿就不应当把灾难带到这片土地上来。你这么哇哇叫,是想让别人听到我们的谈话吗?人家可在专心致志地听着呢。”

克拉皮十温十和波克申顶风冒雨沿着田地走向天线场。

“趁我们还没碰到别人的时候,来给自己挑点小玩意吧。”

十十团十十里乐队演奏的乐曲在克拉皮十温十和波克申的头顶上方回荡着。乐队只配了一架乐器,可现在却突然冒出一阵震耳欲聋的鼓声。克拉皮十温十遇此突变,急忙用双手捂住耳朵,蹲了下来。波克申则跌倒在地,而这些本能的反应恰好救了他们的命。一大个闪烁着五彩火光的东西呼啸着落到了被闪电射穿的地上。那东西看上去有“卡马”牌带拖兜的汽车车库那么大。

大地震动了。

“就差那么点,要是来个正着,那我们可就完了。”克拉皮十温十虔诚地在胸前画着十字说。

“简直就在身旁!”波克申企图压过雷声,尽力扯开嗓子大叫着,并从地上爬起来,“没事,上帝保佑了我们!”

“可我们走路还是得更加小心一些!”

他们躬起身十子,冒着大雨绕过那个差一点儿就砸着他们的那个扁球形的东西,匆匆走到天线塔脚跟前。这里就像一片高速列车颠覆场地,所有车厢都由折棚连接,构成了一个金属大废物堆。在这堆从天而降的单一色的废物当中看得到一些球形、卷烟形、立方形、书本样、圆筒状、碟子形和多角甲虫形的东西。

离这一堆大杂烩稍远的地方,有一架机头栽进土里、左翼折断的老式双座飞机。与其他飞行器不同的是,这架飞机显然是人类的手工制品。克拉皮十温十判断着、辨认着机身上那些稀稀落落的五角星。

“我的十妈十呀,老妖婆!”发现这架反常的飞机后,波克申骂了一句,“今天运气不错!你怎么看?这是什么东西?”

“一架飞机呗!”克拉皮十温十一边回答,一边蹦跳着走向那只摔坏了的铁鸟。

这时,身后某处又有一个沉重的东西轰隆一声落到地上。接着就听到钢材断裂的咯吱声,大地颤十抖了,努力要把这两位不速之客摔开,毕竟这里不是他们该来的地方。

“这一点任何人都看得出来!但它是什么飞机呢?……”波克申停顿下来,寻找着适当的词语。

“老式机呗。”克拉皮十温十提醒道。

“一点没错,是老式机。这类飞机如今已不再飞了。而且谁也不会容许它们飞。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飞机实物呢。你可是对它很熟悉的吧?”

“嗯!”克拉皮十温十点了点头,但是在闪电间隙的黑暗里,他的这一动作是看不到的,“这是上个世纪与纳粹德国作战时期的军用飞机。我就这么认为。”

“那么,它飞到这里来干啥呢?”波克申惊奇不已,紧紧十抓住从肩上落下来的切割器。

“是被吸到这里来的,就像其他东西一样。似乎是跌进了一个旋涡。”克拉皮十温十一边说着,一边跳过拖在地上的刺铁丝。

“我认为,是我们的天线把这些外星物体吸来的。”

“好像不是这样。”

“我认为,这不适合上校先生的胃口。”波克申说着,拍了拍飞机被风蚀的外壳。

“鉴于新的情况,他要是不隐瞒整个计划就好了。”克拉皮十温十把自己的担忧说了出来,同时从肩上取下了切割器,“让我们进去看看吧。”

天空闪电不断,雷声依旧。透过金黄色的闪光看得到机群带到地面的硕十大水滴。还有一个飞速向地面急驰的黑影。

“小心!”波克申发现危险后,大喊了一声。

此刻,那个尚未辨清的失控飞行器已经一头栽进离人们较远的地里,发出吱吱的声音,这声音仿佛是一个刚到达十床十上的病人发出的呻十吟。

“希望你能把舱室切开。”克拉皮十温十说着开动了切割器,并把它指向已变形的舱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