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维梓译

主持人的话：

本文的作者丹尼尔·基斯出生于１９２９年。这里介绍给大家的是他的成名作。当时发表于１９５９年４月份的《幻想小说和科学小说》杂志，并获得了当年的雨果奖。

以后，作者又将其改写为长篇小说，同样取得巨大成功。１９６６年获得星云奖，列入当年二十佳小说名单。由此改编的电十影《查理》，使该片男主角获奥斯卡最佳男主角奖。这部小说还被改编为《查理和埃基尔侬》的电十影音乐片。首先在伦敦上演，最后还搬上了百老汇舞台。

这部小说除了其科幻特十性十，更具有主流文学的特征。所以这样说，是指作者把主要笔力放在了主人公对自身人格层次的探寻，这种心理层面上的寻幽探秘是一种非常考验作者功力的方式。但这种努力一旦换来成功，将是纯粹的科幻写作难于达成的。

最好的方式，还是读着文章，与主人公一起体验与经历。

（怡雯）

一、

３月５日的报告

施特劳斯医生说从今天起我应该把想到和发生的事情统统记下来。我不明白这为什么但他说这非常重要。是为了看看能不能用我。我希望他们用我。金尼叶小十姐说他们也许能使我变得更聪明。我也希望更聪明。我叫查理·戈尔登。今年37岁。两周前刚过生日。现在我写不出更多的东西所以到此结束。

二、

３月６日的报告

今天我有一个测验。我想我没有考好。他们可能不会再用我了。当时房间里有个善良的年轻人。他有几张满布墨斑的白卡片。他说查里你看看这些卡片。

我说我看到了墨斑。他说不错。我想这该完了但当我站起来走开时他又把我留了下来。他说查里坐下我们还没有完。后来的事我记不清了。好像他让我说说在墨斑里看到些什么。我说这里面我什么也没有看出来但是他说那里面有图。而且别人也看到了这些图。我可看不出任何图画。我真的努力去看。我先把卡片凑到眼前。后来又放得很远。我说如果有眼镜我也许能看得更好。我只有在电十影院或看电视时才戴眼镜。眼镜在衣帽间的柜子里。我去拿来戴上。我说让我再看看这些卡片现在一定能看出图画来。

我非常努力但还是看不出有什么图。我看到的只是墨斑。我告诉他说我也许需要换一副新眼镜。他在纸上记下了什么。我怕是没能通过测试。不过我告诉他说这是些非常美丽的墨斑。周围还有许多小点点。他的样子非常失望。这说明我又错了。

三、

３月７日的报告

施特劳斯医生和尼缪尔医生说那墨斑的事情算不了什么。我对他们说我没有把墨水弄在卡片上而且从墨斑中什么也没看出来。他们说还有别的测试。我说金尼叶小十姐从来不给我做这种测验。她只检查写字和阅读。他们说金尼叶小十姐介绍我是她在成十人夜校中最好的学生。因为我比其他人都努力。最想学十习十。他们问我为什么会这样。我说我问过别人。人家对我说要想学会读写就应该去上夜校。我从来都在想变得更聪明些。我不愿意做傻瓜。只是聪明是很困难的。他们问我你知道这需要时间吗。我说是的。金尼叶小十姐也对我这样说过。即使这非常痛苦我也不怕。

今天又有一个什么测验。这次对我比较容易。因为我看出了上面的图面。不过这次那位善良女人不要我告诉她是什么图画这使我迷惑不解。我说昨天有个男人要我说出大片墨斑中看出什么图来的。但她说这次不需要。她要我根据图画中的人编出一个故事。我说怎么可以去编根本没有见过的人的故事呢。为什么我要说假话呢。我现在再也不说假话了因为说了总归要被戳十穿的。

后来有个穿白大褂的人带我到医院的另一处让我做游戏。这是和白老鼠比赛。他们把这个老鼠叫做埃基尔侬。埃基尔侬蹲在纸盒里。那里面有许多七拐八弯像是墙壁的东西。他们还给我铅笔和纸。上面画的全是条条块块。一处写起点而另一处是终点。他们说这叫迷宫。我和埃基尔侬要走同样的迷宫。只不过我是在纸上走而埃基尔侬则是在盒子里走。我什么也没有来得及说。没有时间。比赛已经开始了。

一个男人有块表。他想把表藏起来。因为我老在朝那边看并且心思不定。

这次测试我比哪一次都要糟。因为他们让我俩重复比了１０次。每次都用不同的迷宫。埃基尔侬总是赢我。我不知道老鼠怎么能这么聪明。可能因为埃基尔侬是白的。也许白老鼠比别的老鼠更加聪明。

四、

３月８日的报告

他们要用我了。我激动得几乎写不下去。一开始尼缪尔医生和施特劳斯医生在为这个争论。当施特劳斯把我带到办公室时尼缪尔医生已经在那里了。尼缪尔医生不知道该用我还是不用。但施特劳斯医生对他说金尼叶小十姐推荐我。我是她所教过的人中最好的一个。我喜欢金尼叶小十姐因为她是非常聪明的老师。她说查里你有个机会。如果你同意做这个实验。你可能会成为聪明人。他们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但这是个机会。所以我说好吧。尽管我非常害怕。但她说查理别害怕。你会成功的。

所以我在尼缪尔和施特劳斯医生争论时也非常害怕。施特劳斯医生说我身上有某种非常好的东西。我听不懂他们所说的全部话因为他们说得太快。看上去似乎施特劳斯医生是站在我一边而尼缪尔医生不是。

后来尼缪尔医生点点头。他说好吧也许您是对的。我们可以用查理。当他这么说时我非常激动。我跳起来握住他的手因为他对我如此仁慈。我对他说谢谢医生你们不会为了给我一个机会而遗憾的。我说的是真心话。在手术以后我一定要努力成为聪明人。我会努力得不得了。

五、

３月１０日的报告

我很害怕。这里许多工作人员和护十士还有那些为我做过测试的人都来送我糖果并祝我成功。我希望自己能走好运。

我问施特劳斯医生在手术后我能不能战胜埃基尔侬。他说有可能。手术结束后我想给那头老鼠看看我有多聪明。我希望能更好地读书。更好地写字。会和别人一样懂得许多事情。我希望和大家一样聪明。如果我能永远这样继续下去。他们就将使世界上所有的人都更加聪明起来。

六、

３月１５日的报告

手术让我很痛。是在我睡着时做的手术。今天他们拿掉我头上和眼睛上的绷带于是我可以写报告了。尼缪尔医生看到我的报告后说有一些词写得不对他教我该怎么写。我应该努力记住这个。

我对每个词应该怎么正确书写总是很糟糕。施特劳斯医生对我说过应该把发生的一切都写下来。但他说我应该更多地写下我所想的和感到的。我对他说我不会思想时他说试试看。当我蒙着眼睛时我曾用全部时间努力去思想。但什么也没有想出来。我不知道该去想什么。也许我问他他会告诉我该怎么思想。要知道现在我应当是个聪明人了。聪明人在想些什么呢。他们大概是能思索的。我也要学会思索。

七、

３月１９日的报告

一切还是照旧。我做了许多测试。和埃基尔侬举行了许多次竞赛。我恨这头老鼠。它总是赢我。施特劳斯医生说我应当参加这种游戏。他还说我不久就会通过这些测试。这些墨迹是一种心理测试。那些图画也是心理测试。我十爱十画男人和女人但我不想去编造这些人的谎话。

我想得这么吃力以至我的头都疼了。施特劳斯医生是我的朋友但他帮不了我。他不告诉我该去想什么或究竟在什么时候能聪明起来。

八、

３月２３日的报告

我回工厂上班了。他们说如果我重新上班会更好些但我不能对任何人说我为什么要做手术。我应当在下班后每晚到医院去一小时。他们准备每月给我钱。为了使我变成聪明人。

我很高兴回工厂去因为我想念工作和所有的朋友。

施特劳斯医生说我应当继续记下不同的事物。但不必每天记录而只要在我想到什么或发生了什么特别事情后才这么做。他说别丧失信心因为这需要时间而且来得很慢。他说当时让埃基尔侬比从前聪明三倍时也费了不少时间。这说明埃基尔侬所以赢我是因为它也动过手术。我感到轻松多了。也许我能够比普通老鼠更快地通过这些迷宫。什么时候我能赢埃基尔侬就太棒了。那时埃基尔侬就不会是永远聪明的了。

３月２５日我只要每周一次送给尼缪尔医生看时才注上日期。这样能节省时间。

今天我们在工厂里过得非常快活。乔·开尔普说喂我们来看看查理做过手术的地方。看看他们给查理添了什么大脑。我想讲给他听但又想起施特劳斯医生的话。后来法兰克·莱里说查理你做过什么手术给坦白出来。我觉得这很好玩。他们是我真正的朋友而且十爱十我。

３月２８日今天晚上施特劳斯医生来我家打听为什么我没有像讲好那样去他那里。我对他说我不再想和埃基尔侬玩耍了。他说现在我还得去。他带给我礼物不过这不是送的而是借的。我以为这是个小电视机。不过我错了。他说我要在睡觉时才开它。我说您开玩笑了。为什么我得在睡觉时打开它呢。哪里听说过有这种事呢。但他说如果我想成为聪明人就该听他的话。我对他说我不会成为聪明人的。他把手放在我肩上说查理你对此还不了解。但你一直在越来越聪明。你只是没注意到罢了。我认为他只是在好心安慰我。因为我完全没感觉到正在聪明起来。

啊我差点忘了。我问什么时候能够回到金尼叶小十姐的班上去。他说我再也不用去那里了。金尼叶小十姐很快就会去医院来个别教我。我非常生她的气。因为她在我做手术时不来看望我。但是我十爱十她也许我们又会要好的。

３月２９日由于这个电视机整夜没能睡好。当它一直在我耳边说话时我怎么能入睡呢。还有那些傻乎乎的画面。真可怕。我不懂那里面在讲些什么。我连醒着的时候都听不懂又怎么能在梦中听懂它们呢。

但是施特劳斯医生说一切正常。他说当我睡着时我的大脑是在学十习十的。金尼叶小十姐上医院去教我时也能帮我的忙（不过我现在知道这那并不是医院而是一个研究所）。我想这全是鬼话。如果人们可以在梦中变得聪明为什么还要去上学呢。我想这不会有用的。从前我经常看晚间或深夜的电视但一点也没使我聪明起来。

九、

４月３日的报告

施特劳斯医生做给我看应该怎么把电视机音量调小并入睡。我什么也听不见了。而且至今还不懂那里面在说些什么。有时早上我又重新打开电视想看看在睡着时学会了什么。结果也没有用。金尼叶小十姐说那也许是另一种语言。但我听上去它很像美国话。电视机说得甚至比高尔德小十姐还要快。她是我六年级时的老师。我记得她说话快得使我什么也没能听懂。

我对施特劳斯医生说要是在梦中能变得聪明些倒也蛮好。但我希望在醒着的时候就聪明。他说这是一码事。

我的头因为那次晚上的聚会而疼得厉害。我的朋友乔·开尔普和法兰克·莱里邀我和他们一起去喝酒。我不喜欢喝酒但他们说这很愉快。能很好地消磨时间。

乔·开尔普说应该给姑十娘十们看看我在厂里是怎样洗刷厕所地板的。他给我找来抹布。我在表演时大家都笑了。我说多尼冈先生讲我是他雇过的清洁工中最好的一个。因为我热十爱十工作并干得很认真。从不迟到或旷工。除去做手术的那几天。

我还说金尼叶小十姐讲过查理要以自己的工作而自豪。因为你干得很出色。

所有的人都笑了。我们过得很愉快。他们让我喝了不少酒。乔说看看查理喝醉后会怎样。我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但大伙都喜欢我而我们又那么高兴。

我记不得那天晚上是怎么结束的。我似乎出去给乔和法兰克买报纸和咖啡。当我回去时他们一个人也没有了。我到处寻找他们直到很晚很晚。后来的事我记不清楚了但我好像要睡觉或是生了病。某个好心的警察送我回了家。我的房东弗林太太是这么说的。

我的头很疼。头上有个大包和青紫块。我想也许我跌过一跤。但乔·开尔普说这是警察干的。他们有时会殴打醉汉。但我不这么想。金尼叶小十姐说警察是帮助人们的。我的头还是非常疼痛并且想吐。全身都疼。我再也不喝酒了。

４月６日我赢了埃基尔侬。要不是别尔特实验员对我说了这事我简直不知道已经战胜了它。但第二次我输了因为在比赛还没结束时就激动得从椅子上跌了下去。后来我还胜了它八次。如果我能战胜埃基尔侬这么聪明的老鼠那么我应该已经聪明起来了。不过我并没感到这样。

我还想和埃基尔侬比赛。但别尔特说今天已经够了。他答应让我抱抱老鼠。它并不那么坏。它像棉花球那么软和。当它睁开眼睛时老在眨巴个不停。眼珠是漆黑的。但周围微微有点发红。

我建议喂它一点吃的因为我战胜了它而我希望和大家都友好相处。但别尔特说这可不行。埃基尔侬是头特殊的老鼠。它和我一样有食欲。埃基尔侬每天都得去解答课题来获取食物。这好像是一把经常变化的锁。当它想吃到食物时就得努力学十习十开锁的新方法。我真可怜它因为如果它学不会就得挨饿。

我想为了食物而强迫某人通过测试是不对的。如果让尼缪尔医生也得这么去做他会喜欢吗。我认为我和埃基尔侬能成为好朋友。

４月９日今天下班后金尼叶小十姐来了实验室。她很高兴。但又似乎在担心什么。我对她说金尼叶小十姐别激动我还没有聪明起来呢时她笑了。她说我相信你查理会比别人更用心地去学会读写的。一开始你进步不大。但你肯定能为科学作出贡献。

我们在一起读了一本很难的书。我以前从来没有读过这么难的。它叫鲁滨逊飘流记。讲一个人落到无人岛上的事情。他很聪明。能想出各种办法去解决吃住问题。不过我很可怜他因为他太孤独连一个朋友也没有。但是我认为岛上还有人因为那里面有张图。画的是他戴着硬边帽在察看人的足印。我希望他将来能有个朋友就不再孤独了。

４月１０日金尼叶小十姐教我把字写得更好。她说好好瞧着字然后闭眼并多次写它直到记住为止。我对于那些读音相同的词最感困难。

４月１４日我读完了写鲁滨逊的这本书。我很想知道他还发生过什么事但金尼叶小十姐说这已经结束了。为什么呢。

４月１５日金尼叶小十姐说我学得很快。她读了我的一些报告并奇怪地瞧着我。她说我很棒而且给大家作出了榜样。我问她为什么。她说像你这么好的人而上帝赐予你的又太少。那些比你聪明得多的人有的还不好好地用自己的脑子呢。我说我所有的朋友都是聪明人他们也都是好人。他们十爱十我而且从不对我使坏。她不知怎的眼睛里涌十出些什么就跑到厕所间去了。

４月１６日今天我学会了用逗号，就是一个黑点下面再加个尾巴，金尼叶小十姐，说，这很重要，因为，逗号，使，所写的东西，变得更好。

４月１７日我的逗号加得不对。它是个标点符号。金尼叶小十姐让我在字典里查找那些很长的词。我问如果我能读出它们为什么还要这样做。她说这是你训练计划的一部分。现在当我不能肯定有些字怎么拼写时我就得去查查。这样做很慢但我觉得我记住了。我只消查一次就知道怎么去写。现在我能正确地写出“标点符号”这个词（字典里就是这么写的）。金尼叶小十姐说句号也是标点符号。此外还要学十习十其它许多标点符号。

４月１８日我多么愚蠢!因为我当时甚至没有听懂她所教的内容。昨天晚上我读了语法书，那里面说明了一切。我弄明白这和金尼叶小十姐讲给我听的是同样的，不过我那时没有听懂，只是在我半夜起身后，脑子里才豁然而通。

金尼叶小十姐说，是那台小电视机帮了我的忙，它在我睡着时还在工作。

４月２０日我感到很不舒服。不是我需要医生，而是内心感到那么空虚，五脏六腑似乎都打翻了，胃也很难受。

我本不准备把这些都记录下来，但这是我的职责，而且这很重要。今天我第一次没去上班而留在了家中。

昨晚乔·开尔普和法兰克·莱克又邀请我去参加聚会，那里有许多姑十娘十和厂里的小伙子。我回忆起上次我喝得太多时有多么不好，所以我说什么也不想喝。乔给我可口可乐代酒。它的口味很特别，但我想不过是我的嘴里的余味所造成的。

起初我们都很开心。乔说，我该和十爱十丽跳舞，由她来教我不同的舞步。我好几次跌跤而且闹不清为什么，因为当时除了我和十爱十丽以外谁都没有跳。但是我还是时不时地被绊跌了，一定有人在伸腿捣鬼。

爬起来以后，我看见乔脸上的那种表情，于是心中翻腾起来。

“这样下去简直要死人啦!”一个姑十娘十说。

所有人全都哈哈大笑起来。

“自从那天晚上派他去买报纸而我们溜走以后还没这样痛快开怀大笑过呢!”法兰克说。

“你们只消瞧瞧他，那张脸倒有多红啊!”

“他脸红了，查理脸红啦。”

“喂，十爱十丽，你对查理干了什么?我从来没见到他是这样的。”

我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该躲到哪儿去。所有人都在瞧着我并笑话我，我好像赤十十裸十十裸十地站着。我想躲起来。后来我跑到街上呕吐了。我回到了家。真奇怪，我怎么从来没发觉到乔、法兰克和其他人总在作弄我并取笑我呢，现在我懂得当他们说“傻瓜查理·戈尔顿”时意味着什么

我感到非常羞耻。

十、

４月２１日的报告

我还没去上班。我请房东弗林太太打电话到厂对多尼冈先生说我生病了。后来弗林太太奇怪地望着我，她似乎很害怕。

我觉得知道大家在嘲笑我反而是件好事。我对此考虑了很多。这是由于过去我笨得在闹出笑话后还不察觉，当一个蠢人显得傻乎乎时人们当然会觉得这很可笑。

不管怎么说我现在已经明白了，我一天天地变得聪明起来。我掌握了标点符号并能正确拼写，我喜欢在字典里查找困难的词并记住它们，现在我读得很多，金尼叶小十姐说我读得也很快。有时我一读就能牢牢地记住。

金尼叶小十姐说我除了历史、地理和算术以外还得学十习十外语。施特劳斯医生给了我一些新磁带，让我在睡觉前装进那台小电视机里。

今天我的感觉要好多了，但我还在生气，因为他们侮弄我并拿我开心，因为我曾经那么愚蠢。当我像施特劳斯医生所说的那样变得聪明起来，智商也增加到６８时，也许我就能和大伙一样。人们将会喜欢我，对我也会友好了。

我闹不清楚智商是什么。尼缪尔医生说智商可以测量人的智力程度，就像用秤来称东西的重量那样。但是施特劳斯医生不同意，并说智商并不代表智力，智商只是指出智力能够提高到多少，它好比是量杯上的数字，根据它可以看出还需要多少液体才能把杯子装满。

尼缪医生说我在明天得参加罗夏测验*。真有趣，我不知道这究竟是什么玩艺。

４月２２日我知道罗夏测验是什么了。这项测试是我在手术前做过的，其实就是观察带有墨渍的那种卡片，主持测试的仍旧是原来那人。

“查理，”他说，“你曾经看过这些卡片的，还记得吗?”

“当然记得。”

“好，我希望你现在再好好看看这些卡片，它们能代表什么呢?你从那里面能看出什么?有人从这些墨渍中看出了各种各样的事物，请你说说看了它们对你有什么启发?”

我非常吃惊，他的话似乎和我过去所听到的完全不同，于是我问：“您刚才的意思是这些墨渍里面其实并没有任何图画吗?”

他皱起眉头并取下眼镜：“不错，不过你完全可以去想像出某些画面来。”

我慢慢地观看卡片。有一张上面的黑斑很像一对蝙蝠，另一张使人联想到两个捉对使剑厮杀的武士。我能想像出许多许多的事情，也非常喜欢这样做。

不过依我看这种测验没有什么意义：任何人都可以乱说一气，主持人怎么能知道别人没有在骗他呢?别人所说的也许是根本没有想像出来的东西，但是在施特劳斯医生让我阅读心理学书籍以后我才理解了这种测试。

４月２５日我在工厂里提出重新安排机十床十的新方法。多尼冈先生说，这项改革每年能让他节约一万元，还能提高产量。他发给我２５元奖金。

为了庆贺，我去请乔·开尔普和法兰克·莱里和我一道共进晚餐，但乔说他要为老婆买东西，而法兰克说要和表妹吃饭。我想也许需要有段时间，才能使他们慢慢十习十惯我的变化。大伙似乎有点怕我，当我拍拍鲍比的肩头时，他简直吓了一大跳。

人们现在很少和我讲话，不像从前那样开玩笑，所以我显得有些孤单。

４月２７日今天我鼓起勇气邀请金尼叶小十姐明天和我吃饭，庆贺我的获奖。一开始她有点犹豫，怕这么做是否合适，但是我去问过施特劳斯医生，他答说没有问题。这两位医生相处得不怎么融洽，老在无休止地争论，当时我听见他俩在互相争吵。尼缪尔医生坚持说这是他的研究项目，而施特劳斯医生则答复说他也没有少干，还是他通过金尼叶小十姐才发现我的，正是他做了我的手术。他认为全世界的神经外科医生都将采用这项技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