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勤霞译
世界上千奇百怪的事情很多,隐身人便是其中的一例。根据物理学光学原理,可以把人的身十体全部隐藏掉,让旁人看不见,于是你便可以为所欲为地干你想干的事,可以作弄人、吓唬人,觉得自己比别人特别优越。这似乎是不可想象的事,可在英格兰南部的避暑胜地叶宾村确实发生了这样的事。
叶宾是个美丽的地方,特别是夏天,天气凉爽,景色迷人,来这里避暑的人很多。一到冬天,这里就人烟稀少,人们便安稳、平静地过日子。但这年的冬天因为一个古怪的陌生人的到来而不同寻常。
一、车马客栈的怪客
那是二月上旬的一个寒冷的日子,一个从未到过叶宾的陌生人冒着刺骨的寒风和漫天大雪,越过开阔的高地,从附近的布兰赫斯特车站走来。他戴着厚厚的手套,提着一只黑色小皮箱,浑身上下都裹得严严实实,除了发亮的鼻尖外,那软毡帽把他的脸全遮住了。雪堆积在他的肩上和胸前,他摇摇晃晃地走进“车马客栈”,冻得半死不活。
“快生个火,给我开个房间!”他叫道。接着就跟着店主霍尔太太走进客厅讲定价钱,在客栈住了下来。
霍尔太太生着了火,就把他留下,自己亲手给他做饭去。在冬天居然还有人在叶宾住宿,是件幸运事儿,她觉得自己十交十好运了。当咸肉已经下锅,霍尔太太就把桌布、盘子和杯子拿到客厅,得意地摆上桌子。虽然炉火很旺,可是她惊奇地看到那客人还戴着帽子,穿着外套,背朝她站着,十指十交十叉地背握着那双戴手套的手,似乎陷入苦思冥想中。她注意到他肩上溶化的残雪滴落在她的地毯上。“先生,要不要把你的帽子和外套拿到厨房去烤干?”她问。
“不用,”他说着,一动不动,“我倒宁愿穿着戴着。”他加重了语气。这时她才看到他戴着一副侧面也有玻璃的蓝色护目大眼镜,还有一脸浓髯拖在外套领子外面,把他的脸全都遮住了。
“好吧,先生,随你的便。”她说。
他不回答,又把脸转了过去。霍尔太太觉得这谈话不适时宜,就把其余的餐具匆匆摆上桌子,快步走出了房间。当她回来的时候,他仍像一座石像似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驼着背,竖着领子,滴着水的帽檐向下翻转,把他的脸和耳朵全遮住了。
她把蛋和咸肉重重地放下,然后大声叫他:“你的饭好了,先生。”
“谢谢你!”他立刻说道。但在她离开屋子把门关上以前,他仍是一动不动。等到门一关上,他就立刻转过身,走近桌子,发出勺子在盆子里迅速搅拌的“卡嚓”声。
过了一会儿,她从厨房端了芥末,敲了敲门,就径直走了进去。这时客人迅速地动了一下,因此她只瞥见一个白色的东西在桌子后面一晃就不见了,好像他从地板上拣起了什么东西似的。她把芥末瓶放在壁炉前的椅子上,发现一双湿十漉十漉的靴子靠着她的炉围,它那水汽很可能使那炉围的铁皮生锈。于是,她果断地朝这些东西走去。“我想现在总可以把它们烤干了吧?”她用一种不容拒绝的声调说。
“把帽子留下。”她的客人用一种捂闷的嗓音说道。她转过身来,发现他正抬头注视着她。
一瞬间,她站在那里惊诧得目瞪口呆。
原来他用一块白布——掩着嘴和下巴,这就是他的嗓音捂闷的缘故。可是使霍尔太太惊吓的并不是这个,而是他蓝色眼镜以上的整个前额都被一条白色绷带缠满了,还有另外一条绷带裹十住了他两只耳朵,他的脸,除了尖尖的红鼻子以外,没有一丁点儿露在外面。他身穿一件褐色的丝绒短上衣,高高的黑色的亚麻衬领一直翻到脖子外边。厚厚的黑发从十交十叉的绷带之间和绷带下面拚命地钻出来,乱七八糟地上下支楞着,使他的相貌古怪到了极点。这个用绷带蒙着裹十着的脑袋跟她原先想象的竟是如此不同,因而她在片刻之间吓傻了。
他并不把餐巾拿开,她这时才看见他拿着餐巾的手还戴着褐色的手套,他那神秘莫测的眼镜正注视着她。
“把帽子放下!”他说,捂在嘴上的餐巾使他的话语含混不清。
她从极度震惊中开始恢复过来,就把帽子放回炉前的椅子上。“先生,原先我不知道……”她窘迫地停住不说下去。
“谢谢你!”他干巴巴地说了一句。
“我会立刻把它们烤干的,先生。”她一面说着,一面把他的衣服带了出去。她在门口又看一眼他那裹得白白的脑袋和蓝色的眼镜,而他的脸前还捂着餐巾。她在随手关门时不禁稍稍哆嗦了一下,满脸惊诧和困惑。
“我一辈子也没见过!”她低声说着,轻手轻脚来到厨房。
客人坐在那里倾听她走远的脚步声,不放心地朝窗户看了看,才重新吃起饭。他吃了一口,又疑心地看看窗户,后来他站起身来,手里还拿着餐巾,走过去把窗帘放下来,这才比较安心地回到桌旁吃饭。
“这个可怜的家伙大概碰到过一次意外的事故,要不然是做过一次手术还是怎么的。”霍尔太太说,“那些绷带可真把我吓了一跳。”她加了点煤,打开晒衣架,把客人的外套打开放上去。“为什么他的脑袋看去不像个人头呢?还有那副眼镜!他的嘴巴可能也受过伤。”
等衣服快干时,霍尔太太去收拾陌生人的餐具。这时,她认为他的嘴是在意外事故中割伤的想法得到了证实。因为他正在十抽十烟斗,他始终没有松开那条缠住他下半个脸的丝围巾,因而也就始终没把烟嘴送进嘴里。但这并非由于疏忽,因为在烟草烧完的时候,她看见他还对它瞧了一下。他坐在角落里,背对着窗帘。他吃饱喝足,全身感到暖和舒适,也觉得有些生气,说起话来也不像原先那样简短过分了。
“我有一些行李,”他说,“还在布兰伯赫斯特车站。”他问她怎样才能把它取来,并彬彬有礼地点着那裹缠绷带的脑袋,以对她的解释表示谢意。“明天没有送快件的吗?”他问。当她回答说“没有”的时候,他似乎颇为失望。
霍尔太太很乐意回答他的问题,于是就滔十滔十不十绝地谈起了自己对意外事故的同情与了解,并想以此从陌生人那里得到点什么,可这一切都是徒劳的,因为陌生人好像并不喜欢谈什么。
“你给我拿点火柴来好不好?”客人突然粗十鲁地说,“我的烟斗灭了。”
霍尔太太的话被打断了,他这样粗十鲁地对她,真是太无礼了。她气呼十呼地朝他愣了片刻,然后去拿火柴了。
客人就这样安静地呆在客厅里,一直到晚上。霍尔太太确实搞不清他是怎样的人。
二、叶宾人的疑惑
第二天,搬运工菲仑赛德把陌生人的行李运到了村里,是很显眼的行李,有一两口大箱子确实是普通人所常有的,但是有一箱书——又大又厚的书,其中有些只是看不懂的手抄本,还有十几个盒子、箱子和篓子,装着许多用草捆扎的东西。陌生人穿戴着帽子、外衣、手套和晨衣,不耐烦地出来接菲仑赛德的车。那时女店主的丈夫霍尔也打算帮着把行李搬进去。陌生人出来时没有留神菲仑赛德的狗,它正懒洋洋地嗅着霍尔的腿。“快来搬箱子,”陌生人说,“我等得够久啦。”
他朝着车尾的方向走下台阶,像是要动手拿那小一点的篓子。
菲仑赛德的狗一见到他,就十毛十发倒竖地咆哮起来。当他急步走下台级时,它就向他的手直扑过去。人们顿时慌作一十十团十十。
他们看见狗牙在他手上滑过,听到了踢狗的声响。那狗侧身一跳,咬上了陌生人的小腿,只听嘶的一声,他的裤子被扯破了。这时,菲仑赛德的鞭梢已经十抽十到狗身上,它沮丧地吠叫着,退到车轮下面去了。陌生人在他撕十破的手套和他的小腿上很快地扫了一眼,转过身,奔上台阶,跑到客栈里去了。
霍尔一直站在那里目瞪口呆。出于自然的同情,他决定上楼去看看。他推开门,没有任何客套就向屋里走。
屋里很十陰十暗,窗帘已经拉下。他一眼瞥见一个非常古怪的东西,活像一只没有手的胳膊正朝他挥舞过来;还有一张白脸,上面有三个大而模糊的斑点,像一朵浅淡的三色紫罗兰。后来他只感到胸部挨了重重的一拳,身十子不由得猛然倒退几步。那扇门就冲着他的脸砰地关上,并上了锁。一切如此迅速,他来不及看清,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挥舞,自己就挨了一拳,被打了出来。他站在暗黑的楼梯口,十分纳闷,不知他刚才看到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几分钟以后,他回到客栈外面的人群里。突然那狗又嚎叫起来。
“大家一起来!”一个怒气冲冲的声音在门口喊叫,陌生人站在那儿,领子向上翻着,帽檐下垂,“你们搬得愈快我愈高兴。”
根据他的指示,第一只篓子直接运到客厅,他急切地扑上去把它打开,根本不顾霍尔太太的地毯,把草撒得满地都是。他开始从篓子里拿出各种各样的装有不同粉末的瓶子,还有一些试管和一架小心包装起来的天平。
篓子全都打开后,陌生人就走近窗户,开始工作,其他的丝毫不顾。
整整一下午,他都在房里呆着。大部分时间里他一声不响,但有一次好像桌子被猛击了一下,瓶子便互相碰撞起来,玻璃猛烈地砸碎在地上,于是屋里响起了迅速的踱步声,还夹杂着暴躁的叫骂声。
霍尔太太送来晚饭的时候,看到他正把瓶里的液体滴入试管中,根本没注意到有人进来。霍尔太太看到房间被弄得乱七八糟,很不高兴,故意把盘子重重地放到桌上。客人被惊动了,他转过头来。她看到他没戴眼镜,眼窝深得出奇。他又回过头去戴上眼镜,才转过身来向着霍尔太太生气地说:“你进门之前要先敲门!我正在进行既紧急又重要的研究,我在工作中不愿被人打扰,我想隐居起来。”
“当然,先生。如果您愿意的话,可把门锁上。”
“好主意!”客人马上表示赞同。随着又忙他的工作去了。
从这天起,车马客栈的陌生人就忙开了自己的事。他有时起得很早,一整天忙个不停;有时却很晚才起来;有时在房间里踱来踱去,吸着烟;有时又暴怒地打碎或折断东西,自言自语个没完。他白天很少出门,可是每天黄昏以后,不管是什么天气,他总要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得到村边最偏僻最十陰十暗的路上散步。他那副古怪可怕的模样,常常把从他身边路过的人吓得魂不附体。后来,村里的人们天一黑就关门闭户,熄火灭灯,以免碰到他。
村里的人对他的议论也多起来,众说纷纭。有人说他是罪犯,为了逃避警察的追捕,才把全身包裹起来;有人说他是个无政十府主义者,乔装打扮到这里来制造炸药;也有人说他是个疯子……尽管叶宾的人们对他的看法不同,但对他感到憎恶却是一致的。
出于职业上的好奇,村里的开业医生卡斯决定去“车马客栈”探问陌生人。在4月初的一天,卡斯以聘请村护十士捐募基金的理由去找他,在屋里呆了10分钟左右,便面色苍白地跑了出来,一口气跑到村里牧师本廷的家里。
本廷牧师看到卡斯惊恐不安的样子,便关切地问:“出了什么事?”
卡斯向牧师要了一杯葡萄酒,愣愣地坐在那里喝得出神。等神情稳定下来后,他就向牧师讲述了自己在“车马客栈”见到的情况。
“我进去的时候,他双手插在口袋里在椅子上坐着。我问他是否肯为请护十士的事捐款,他说要考虑一下。我问他是否搞研究,他说是的,是‘长得出奇的研究’。可当我打听是搞什么研究时,他发火了。后来,他又谈起了以前得到过一张有价值的药方,结果被风吹到壁炉里烧了,等他冲过去抢时,药方已燃着飞向烟囱。为了形象地说出当时的情景,他就把胳膊伸了出来。天哪,我发现这只是一个空袖子,直到关节部位什么也没有。我吃惊地叫了一声。他瞪了我一眼,又看看自己的袖子,赶紧把衣袖放回口袋里去了。我问:‘一只空袖子,你怎么能使它动?’他马上站起来,走近我,恶狠狠地说:‘你说这是一只空袖子?’说着又把袖子从口袋里十抽十出来,向我直伸过来,袖口离我的脸只有六寸远。我看得很清楚,里面什么也没有,这太让人吃惊了。后来,像是有两只手指捏住了我的鼻子,我吓坏了,转身就跑了出来。”
卡斯又要了杯酒,迷惑地说:“我碰到他袖口的时候就像碰在胳膊上一样,可实际上那里面什么也没有!”
牧师听完后仔细想了想,疑惑地看着卡斯,接口说:“这件事真是太奇怪了。”
三、两件奇怪的事
村里人来不及搞清这陌生人的真面目,村里便又发生了两件怪事。
那天后半夜,本廷太太在宁静中突然醒来,好像听到卧室的门被打开后又关上的声音。她起先并没有叫醒丈夫,只是坐在十床十上静听。接着她听到隔壁更衣室里有赤脚走路的声音,并穿过走廊向楼梯走去。她轻轻地叫醒了丈夫。牧师悄悄地走到楼梯上,清楚地听到楼下书桌上一阵摸索声,然后有人打了个喷嚏。他拿起拨火棍蹑手蹑脚地下楼,他从楼下大厅的门缝向里一看,见桌上点着支蜡烛,十抽十屉打开了,可看不到人。这时本廷太太也下来了,脸色苍白,十分紧张。
他们听到金钱的叮当声,知道小偷找到了家里仅有的储蓄——五枚半镑一个的金币。本廷拿着火棍猛地冲进去,大喊一声:“投降吧!”可房里空无一人。夫妻两人在房间里找遍了,也没找到人。这时走廊上响起了人十大声打喷嚏的声音,他们赶紧冲过去,刚走了一半,又听到厨房门开关的声音。他们进了厨房,隔着窗户,看到后门被打开了,过了一会,开着的门忽又砰的一声关上了。牧师夫妇彻底地查看了整个厨房,连一个鬼也没找到。直到天亮,夫妇俩还在楼下愣着,牧师嘴里不停地重复着:“真是奇怪,真是奇怪……”
在同一个晚上,“车马客栈”也出现了怪事。凌晨,霍尔夫妇到地下室去取啤酒,走到地下室门口的时候,想起忘了东西,就让霍尔回去拿。霍尔走到楼梯口的时候,惊奇地发现陌生人的房门虚掩着,取东西下楼时,又看到前门的插销被拉开了,他记得晚上这门肯定用锁锁上的,因此他觉得奇怪极了。于是他就转身返回楼上,他敲了敲陌生人的门,没有反应,就推门进去了。屋里没人,客人的绷带、外衣、帽子都扔在十床十上和椅子上。他赶快跑去把这些情况告诉了妻子。
夫妻俩决定去看个究竟,他们走上地窖台阶时,好像听到了前门打开和关上的声音。而这时门是关着的,也就没当一回事。霍尔太太先跑上楼,听到有人在楼梯上打喷嚏,霍尔在她后面,两人都以为对方在打喷嚏,也没在意。霍尔太太推开客人房门的时候,觉得身后有人十抽十吸了一下鼻涕,回头一看,霍尔还在一丈远的楼梯尽头,感到很惊奇。霍尔上来后,两人一块进了房间,霍尔太太摸十摸客人的枕头和被子都是凉的。
“他出去至少有一个小时了。”霍尔太太对丈夫说。
正在这时,奇怪的事发生了:客人的被子自己聚成了一堆,然后头冲前地跳过十床十栏杆,活像一只手一把抓住被子的中心,并把它扔到一旁。紧接着,陌生人的帽子又从十床十架杆的顶上飞了起来,在空中划了大半个圆圈,直向霍尔太太的脸上冲来,然后一块海绵也飞过来,椅子上客人的衣服飞向一边,椅子凭空悬起来,四只椅子腿朝着霍尔太太直十逼十过来。
她尖十叫一声,转身跑出了房门,霍尔也跟着跑出来。房门砰地一声关上了。
霍尔把几乎吓晕的妻子抱到楼下。
“天哪,椅子都会飞……他那副大眼镜,那个缠着绷带的脑袋……肯定是妖十精十,在报上读到过……”霍尔太太已吓得语无伦次。
天亮后,霍尔请来了村里有智谋的人来商量该怎么办。
大家还没拿定主意的时候,客人的房门突然打开了,陌生人裹得严严实实地下来了,眼睛充满着仇恨,然后恶狠狠地把门关上。大家面面相觑,不知他什么时候进去的。
“去问问他!”
霍尔鼓起勇气敲了一下门,推开门说:“对不起,请问……”
“滚蛋!”客人十大声喊道,“把门关上。”
一直到中午时分,谁也不敢再去靠近他的房门。
四、怪客大发雷霆
叶宾就这么个小地方,两件怪事很快被传开了,霍尔决定向地方官舒克福思先生请示,车马旅馆里的人越来越多。
整个这段时间,陌生人什么也没吃,大概饿了,拉了三次铃,可是没人理他。人们听到他不时来回走动的声音,还爆发出咒骂,撕了些纸,还听到了玻璃瓶猛烈砸碎的声音。
大约在中午的时候,他突然打开了客厅的门,招呼霍尔太太。
过了一会,霍尔太太捧着一个放有帐单的盘子过来,“您是要账单吗?”她问。
“为什么不给我开饭?”
“你为什么不付帐?”
“我三天前就告诉你了,我在等一笔汇款……”
“我等你付款已五天了。”
“汇款还没来,可我口袋里……”
“三天前你说除了一镑银币,什么都没了。”
“我又找到一些……”
“真奇怪,你是从哪里找到的?”
这时,聚在客栈里的人群也十騷十动起来,“对,得问问他这钱是从哪儿来的。”有人嚷着。
陌生人生气了,他跺了一下脚,气恼地问霍尔太太:“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我奇怪你打哪儿弄来的钱?还有,咋晚上你干什么去了?你的房子怎么是空的?你房间的椅子怎么会飞?还有,你是……”
“闭嘴!”陌生人突然举起他戴手套的手,握紧拳头跺着脚粗十暴地大声喊着:“我是什么人?我是干什么的。好,我现在就让你看看。”于是他把手掌贴到脸上,然后拿开,这时他脸部中央变成了一个黑十洞。他走到霍尔太太面前,把一样东西递给她说:“拿去。”
她接过来一看,不由得大声尖十叫起来,把它扔到地上。
原来这是客人红得发亮的鼻子,它在地上滚十动着,发出空纸板的声音。
这时,陌生人又取下眼镜,脱掉帽子,扯掉他的十胡十子和绷带。大家看到他的头不见了,领子以下的身躯还立在那里。霍尔太太面对这个无头的怪人,吓得大叫一声撒腿向门外跑去,人们也都慌乱地向外逃,跌跌撞撞,不少人摔倒了,爬起来就跑。
村里的人听到狂喊尖十叫,抬头往街上一看,只见人们从“车马客栈”里没命地往外逃。出于好奇,大家都围过去打听发生了什么事,人们争先恐后地涌十向客栈。
有人绘声绘色地向围观者讲述自己看到的怪事:“没有脑袋,他没有脑袋!”
“他刚才在那儿站了一会儿,手里拿着一把刀和一块面包,进了那扇门。他没脑袋,就一个身十子!”
人群里一阵十騷十动,闪开了一条路,霍尔领着村里的警察博比·贾弗斯走过来,铁匠瓦哲斯也来了。他们跨上台阶,直向客厅走去,发现房门正开着,屋里光线很暗,模糊中看到那个没脑袋的身十体正对着他们,还戴着手套,一手拿着啃过的面包,一手拿着一大块十乳十酪。
“就是他。”霍尔说。
“先生,你犯罪了。”贾弗斯说,“不管你有没有脑袋,我都要公事公办,要逮捕你。”
“滚开!”这个人十体一面骂着,一面向后跳去。
陌生人突然脱十下手套向贾弗斯脸上打去。贾弗斯冲上去一把抓住了他那缺手的腕子,同时也抓住了他那看不见的脖子。不过,贾弗斯的胫骨也被重重地踢了一脚,他忍住疼痛抓住对方不放,他们扭打起来,一起倒在地上。
“抓住他的脚。”贾弗斯喊人帮忙。
霍尔走过去,还没动手,肋骨上就挨了一脚,被踢得动弹不得。
陌生人已经把贾弗斯压到了身下,可不知为什么,他那没头没手的躯干站起来说道:“我投降。”
贾弗斯也跟着站起来,并拿出一副手铐,愣了一下说:“我看是不能用手铐了。”
这时,怪人用那空袖子在胸前滑十动,外衣的钮扣解十开了,他弯下腰去,好像在摸索他的鞋袜。
刚进屋的杂货铺老板赫克斯特突然说:“这根本不是人,只是空空的衣裳,我可以把我的手臂放进他胳膊里去。”他边说边把手伸过去,好像碰到什么东西,又缩了回来。
“你的手指头别碰我的眼睛!”空中的声音冷酷地警告他说,“事实上我的头、手、腿和所有的部分都在这儿,只是你们看不见罢了。你们没有理由来干扰我。”
屋里又进来了许多人,显得很拥挤。赫克斯特问:“隐身?谁听见过这样的事?”
“也许这是奇怪的,可这并不犯法,为什么警察要抓我?”隐身人反问道。
“这追查的不是隐身,而是盗窃。有一家人的钱被偷了,客观情况证明是你……”
贾弗斯的话还没讲完,隐身上人就大嚷起来:“十胡十说八道!”
“我希望如此,先生,但我已得到指示。”
“好,我马上跟你去。”隐身人说着,忽然坐了下来。谁都没有明白他在干些什么的时候,他的鞋、袜子、裤子就用脚乱踢乱十蹬到桌子下面去了。于是他又跳起身来,甩掉他的外套。
“快,拦住他!”贾弗斯一下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快抓住他,他一脱十光衣服我们就什么也看不见了。”
隐身人的身上只剩下一件白衬衫了。一会儿,衬衣被举了起来,空荡荡的袖子在飘舞着,像一个人在头顶上脱衬衫一样。贾弗斯上前抓住它,反倒帮着把它扯了下来,并且嘴巴上也挨了一拳。
这时,隐身人已真的隐身了,谁也不知道他在哪儿。
屋里的人乱抓、乱打,七嘴八舌地喊着:“抓住他!关上门!别让他跑了!”
“他在这里,我抓住了他!”不少人挨了打,贾弗斯也挨了一拳,抢先逃了出来,其他人也跟着逃了出来,这时人都挤在门口走不出去。贾弗斯的颚下挨了一拳,转过身来,在混乱的人群中,偶然撞上了什么东西夹在他和赫克斯特之间,使他俩不能靠拢。他摸十到一个发达的胸脯,他一面喊,一面从人群中钻出来,竭力同他看不见的敌人搏斗着。在客栈门口的台阶下,贾弗斯身十子一转,头部沉重地向砂石地面裁去。这时一个小伙子冲上去,抓着了什么,但这东西随即从他手上滑开,撞到了贾弗斯身上。街上的人们也乱了,一个走路的女人被猛然推了一下,可又看不见人,吓得大声尖十叫。一条狗显然被踢了一脚,吠叫着跑进赫克斯特的庭院。街上的人群很快四散跑开了。隐身人就这样逃出了人们的重围。
在离叶宾村大约有一里半远通往阿德丁的高地上,单身汉托马斯?马维尔先生坐在路边欣赏自己要来的一双靴子。他脱十下自己的一双靴子,把两双靴子整齐地摆在草地上观看一番。他自言自语道:“到底哪一双好呢?”
“反正是靴子呗。”身后有个声音说。他刚想看看来人的靴子,可什么也没有看到。他吃惊地拍拍脑袋:“我是在做梦吗?”
“别害怕,我是个隐身人,你看不到我的。”那声音说。
过了一会,托马斯?马维尔先生又说:“你是死人吗?”
那声音没有回答。只见“呼”的一声,空中飞来一块小石子,差一点打中马维尔先生的肩膀。他转过身来,看见又一块小石子从地上猛然跑到空中,在空中停留了片刻,然后飞速向他脚上打来。他惊愕得都不知躲闪了,“呼”的一声,它打在一只光脚趾上,反弹到沟里去了。马维尔先生痛得哇哇大叫。于是他拔腿就跑,却被一个无形的障碍物绊倒,坐在了地上。
“我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很简单,我是个隐身人。”那声音又响了。
“你是怎么藏起来的?你在哪儿?”
“就在你面前。”
“真的吗?你把手伸过来。”
“哎哟,你干吗捏得这么紧?”马维尔先生的手腕被松开了。他用手指摸十到了刚才捏他的那只手,然后胆怯地向上摸十到了手臂,摸十到一个强壮的胸脯,还摸十到一张有十胡十子的脸。
“真怪,我一点也看不见你,可是能隔着你看到一里外的一只兔子。你搞的是什么把戏?”马维尔先生惊奇地问。
“我现在只说一件事,我要你帮忙。我身上一件衣服也没有,什么也不能做。我要你帮我搞到衣裳,找到住的地方,然后再说别的。你必须得答应我,并一定要完成我十交十给你的任务。我会给你好处,你要是出卖了我……”他停了一下,重重地拍了几下马维尔的肩膀。
“我不会出卖你!”马维尔先生惊恐地叫起来,“你要我干什么都愿意。”
在叶宾村,受伤的贾弗斯已经被人送回家,霍尔太太把隐身人住的房间打扫过了。征得霍尔的同意,卡斯和本廷在房里检查隐身人的东西。他们在隐身人经常工作的桌子上看到写着“日记”字样的三大本手抄本,可是他们谁也看不懂这是什么。两人正在研究这些怪书时,门突然开了,进来了一个面色粉十红戴皮绒帽的矮个子,这就是马维尔先生,可是他们不认得他。
“酒吧间吗?”来人问。
“不是,酒店在那边。请把门关上。”
“好吧。”来人说,可是说话的声调和刚才他问话的声音完全不同,接着又听他说:“到了,让开。”于是他关上门就不见了。
卡斯过去把门锁上,“现在总不会再有人来打扰我们了。”他说。
他去锁门时,有人十抽十吸了一下鼻子。
本廷又开始研究日记本上的那些文字,可是一只手扼住了他的脖子,使他的下巴无法抵抗地被按到桌面上来。“别动,小心我砸碎你们俩的脑袋!”本廷看了看旁边的卡斯,他也和自己一样惊吓得面无人色。
“你们怎么能偷看一个研究者的私人笔记?又怎么能闯进一个不幸者的私人屋子?我的衣服放到哪里去了?”两人这下明白了,这是隐身人。
隐身人是在马维尔开门的时候闪进来的,后面那几句话也是他说的,所以声调不一样。
“听着,”隐身人说,“窗子已经扣上了,门上的钥匙也在我这儿。我随时可以杀了你们,并轻而易举地逃走,明白吗?我现在不想这么做,请你们老实点,按我说的去做。我要那三本书,还有一套衣服,白天虽然暖和,但晚上还是很冷的。”
这时客栈的酒吧间里,霍尔和钟表匠亨弗雷也正谈着隐身人的事。他们突然听到客厅的门被猛烈地撞了一下,并传来一声尖十叫。“出了什么事?”他们走到客房门前,闻到一阵令人难受的化学药味,还有一阵压低了嗓音的说话声。
“你们怎么了?”霍尔敲着门问道。
里面的声音就停止了,过了一会又传出低沉的耳语声,接着是一声尖十叫。“你不能这样!”里面好像在折腾什么,一张椅子翻倒了。
“到底怎么回事?”亨弗雷低声问。
“你们好吗?”霍尔又大声问。
“很……好。别……插嘴。”本廷牧师说,可声调颤十抖而古怪。
屋里又开始了谈话,起初又低又快,后来本廷大声喊着:“不,先生,这不体面。”下面的谈话声就听不清了。
“你们在那儿听什么?”霍尔太太过来冲着霍尔喊。霍尔和亨弗雷只好回到酒吧间,并把刚才听到的事告诉了她,起初她不以为然,也许里面在搬家具。
“嘘!”亨弗雷说,“我好像听见开窗户的声音。”
这时,从客厅里传来一阵喧嚷,还有关窗的声音。
原来,隐身人剥光了本廷的衣服,扒下了卡斯的裤子,用蓝色桌布包起来,又用本廷的背带捆起三本书,从窗户跳出去,把东西递给早已等在外边的马维尔。
客栈对面的店主赫克斯特早已注意到马维尔鬼鬼崇崇的行动,当他看见他拿着一个包袱从客栈跑出来时,就大喊道:“来人哪,快来抓小偷啊!”随着就紧追上去。
霍尔、亨弗雷和其他一些人也冲到街上去追。跑在前面的赫克斯特刚转过教堂拐角处,就立刻被打倒在地,亨弗雷跑去照看他。霍尔和另两人往前追去,只见马维尔在教堂墙角处消失了。他们以为这就是隐身人,便沿着小巷追。可在路上不是脚被绊住,就是被拳打脚踢,莫名其妙地摔倒在地上。后面赶上来的人也一个个地跌在路边。
这时,卡斯也从客栈跑出来,裤子没有了,系着一条白色的软围裙,一边大喊着:“抓住他,只要他拿着包袱就能看得见他。”一边随着人群向前追去。他并不知还有个马维尔,跑着,跑着,两条腿被碰了一下,趴在地上,有人又从他手指上踩了一脚。他挣扎着爬起来,却又被重重地打了一耳光。他发现人们都向村里跑去,也转过头跌跌撞撞地向“车马客栈”走去。
当卡斯走上客栈台阶的半中间时,在人们混乱的叫十声中,他听到身后突然响起一声愤怒的叫喊,然后又听到有一个人挨耳光的声响。他听出来是隐身人的声音,他那声调像一个人挨了一拳而痛得发狂似的。
卡斯冲进客房对用地毯裹十着身十子的本廷牧师说:“隐身人回来了,要小心!”说完又跑出去。牧师也赶紧跟出去,向村里跑去。
隐身人把“车马客栈”的窗玻璃全都打得粉碎,又跑到街上,发疯似地殴打碰到的任何人。满街的人都在跑,你争我夺地寻觅藏身之处,到处是关窗和闩门的声音。很快,街上已冷冷清清,空无一人,隐身人也不知什么时候走了。到了天黑时人们才胆怯地陆陆续走出院子来到街上。
这时,在通往布兰伯赫斯特苍茫的田野上,身材矮胖的马维尔手中拿着三本书和那个包袱,迎着暮色吃力地向前走,通红的脸上呈现出惊恐而疲乏的神色,隐身人紧随其后。经过刚才在叶宾的情形,马维尔表示不愿和隐身人在一起。
隐身人发怒了,一只手搭在他肩上,并警告他说:“一直往前走,别搞乱我的计划,否则你会自找苦吃。”
马维尔连声说:“我明白,我明白。”
五、医生家的不速之客
隐身人的传闻越来越多,报纸上也登出关于隐身人的新闻,题目是《叶宾怪事》。报道还指出,根据某些方面的证据推测,隐身人已经逃往斯多港、伯多克一带。因此这些地方的居民终日处在不安和恐慌之中。
这一天黄昏,伯多克的医生肯普坐在他位于俯瞰山顶的房子里欣赏对面山上的落日。突然,他看到一个身材矮小,头戴高帽的人正越过山顶,朝他这里跑来。他脸上的汗水直往下流,鼓鼓的衣服口袋,随着他的奔跑来回摇晃,并叮当作响,好像装满了钱币。路上的人看到他喘着粗气,口角泛着白沫,还不时地回头看看,显得十分紧张。他们隐约地感觉到他那样惊惶焦急的原因,因而不安地相互询问着。当他们还在疑惑的时候,一个什么东西——一阵风——一种啪、啪、啪击地的声音从身旁冲过去。
“隐身人,隐身人来了!”人们好像一下子明白过来,一片惊呼,纷纷跑下山岗。
这个奔跑的矮个子是马维尔,在他离人们还有一里路的时候,他们就在街上叫喊了:“隐身人来了!”
顷刻之间,全城笼罩上了恐怖气氛。
马维尔没命似地跑进了山脚下的“快乐板球手”旅店,头发蓬乱,衣衫不整,惊恐地叫着:“救命啊,隐身人就在我后面!”
他的叫十声惊动了在那里面聊天的马车夫、下了班的警察和黑十胡十子美国人。
警察过去把门关上,问:“怎么回事?”
马维尔手里抓着那几本书,摇晃地哭着哀求:“快把我锁起来,他要杀我!”
“不要紧,门已经关上了。”黑十胡十子的美国人正说着,外面有人高声喊着并猛烈地敲打门板。“求求你们别开门,快救救我!”
酒吧间的伙计掀十开柜台板,让马维尔进到里面去了。
突然随着街上的一声尖十叫,“咣啷”一声,旅店的窗子打碎了。
警察犹豫不决地走向门口,他说:“我要是带着警棍就好了。”黑十胡十子掏出一支左轮槍,走过去拔下门闩,又后退一步,对着门外说:“进来吧!”可没有人进来,门还是关着不动。
“屋子里所有的门都关上了吗?”刚喘过气来的马维尔焦急地问:“他鬼得很,他会兜着圈子绕进来的。”
“对,那边还有一扇院子门和一个便门!”酒吧伙计一边说着,一边冲出了酒吧间。
不到一分钟,他拿着一把切肉刀回来了,不安地说:“院子的门开着呢。”
“也许他已在这房子里了。”马车夫提醒道。
“他不在厨房,”伙计说,“那儿有两个女人,她们说没人进来,况且我已用刀把厨房每一个地方都十捅十过了,什么也没有。”
正在这时,柜台板突然关了下来,咔嗒一声插上了插销,饮酒厅的门猛然开了。他们听到马维尔像一只被擒的小野兔一样的尖十叫十声,于是他们爬过柜台去救他。只一会儿工夫,马维尔被强行拖着往后退,一直拖到厨房门口,门闩已经拉开了。
警察和马车夫冲进厨房,警察抓住那只拖着马维尔领子的看不见的手腕,可是他脸上挨了一拳,不禁踉跄后退。门开了,马维尔疯狂地挣扎着想在门后站住脚。
这时,马车夫抓住了什么东西,大喊:“我抓住他了!”
那伙计通红的双手也抓住了那看不见的东西,“他在这儿!”他说。
隐身人一松手,马维尔一下子跌倒在地上。人们在门边撕打起来,马维尔想爬到他们脚后面去,只听见隐身人十大叫一声,原来警察踩在他脚上。于是,隐身人激动地大叫,挥起拳头在空中乱打,马车夫与伙计都被打中了。这时,刚才的门砰地一声猛然关上。大家都失去了目标,只在空中乱抓乱打。
“他到哪儿去了?”黑十胡十子叫道。
“到这儿来!”警察说着,走进庭院,站住了脚。
一块瓦呼地一声从他脑袋旁边飞过去,把厨房桌上的一个陶罐砸烂了。
“我要给他点颜色瞧瞧!”黑十胡十子美国人十操十起他的左轮手十槍,朝着瓦片飞来的方向连发了五颗子弹。
“打不死他也得让他带着伤!”黑十胡十子自信地说。
院子里一阵寂静,再也听不到什么声音。
肯普医生一直坐在他的书房里写作,傍晚时看到马维尔逃下山去的情景,他并没有当回事。刚才的槍声确实惊动了他,他站起身走到窗前向山下看去。他看到“快乐的板球手”旅店周围聚集了好多人,再向远处看时,一切似乎都很正常。于是他又转回身,干他自己的事。
大约一小时后,门口响起了铃声,他听到女仆去开门,可过了好一会却不见有人进来。他心神不宁地来到楼梯口,问大厅里的女仆:“有信吗?”
“没有,刚才是门铃自己响了一下。”她回答。
于是,肯普又回头去工作,一直到深夜两点钟才下楼去睡觉。他脱十下外套和衬衣,觉得有些口渴,就拿起一支蜡烛,到餐厅去取酒。
当他回头走过门厅的时候,发现楼梯下那蹬脚垫旁边的漆布上有一个深色的斑点,他弯下腰去触十摸那斑点,像是一块快要干的血。哪来的血?他纳闷着。他上楼时,一路东张西望,可并没有别的什么东西。到了房门口,竟然发现卧室的门把上也染着血。他清楚地记得自己从书房下来的时候,房门是开着的,根本没碰把手,他又看看自己的手,挺干净。他马上走进卧室,一眼看到罩单上有一摊血,十床十单也撕十破了。十床十的那一头,被子深凹着,好象有人刚刚在那儿坐过。他那会儿从书房回卧室来睡觉时,进房后是一直走到梳妆台前去的,当时并没有注意十床十上。
肯普是个头脑冷静的人,虽然他预感到要发生什么,但并没有惊慌失措。他又向四周看了看,那并没有什么。这时他清楚地听到有一种动静,穿过房间,靠近了洗手架。他把房门关上,走到梳妆台前面,突然,他吃惊地看到,在自己和洗手架之间有一个染上血迹的用破布做的绷带卷儿在半空悬着。他伸出手去,想抓住这卷儿,可自己的手却反而被一把抓住了。
一个声音紧十靠着他叫道:“肯普!”
“啊!”肯普吓得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别慌,我是个隐身人!”
“隐身人,荒唐,这是一种鬼把戏。”他突然上前一步,向绷带伸出手去,却碰到了看不见的手指头。
他马上缩了回去,脸色立刻变了。
“镇定,肯普,别动手!”那只手握得肯普更紧了。
肯普想挣脱出来,经过一番搏斗,反被隐身人压在身底下,他拚命的乱打乱踢,可一切无济于事,隐身人的劲儿比他要大得多。
“你老实点,我并不想伤害你,不过你可别惹火了我。”隐身人发出了警告。
“能让我坐一会吗?我不会动的。”肯普知道自己敌不过他,只好休战。
隐身人闪开了,肯普坐了起来。
“肯普,还记得我吗?我是你大学的同学格里芬。”为了唤十起肯普的记忆,隐身人又补充道:“我年龄比你小,身十子长得又高又壮,粉十白色的脸,红眼珠,还得过化学奖章。”
“噢,我让你搞糊涂了,真可怕。格里芬?对,你是用什么魔法才能使人隐身呢?”
“这不是魔法,是一种完全合乎情理的科学方法。”隐身人说,“现在,我受伤了,你让我坐下歇会儿,并给我弄点吃的喝的,好吗?”
肯普注视着在屋里移动着的绷带,然后看见一把藤椅在地板上被拖过来,放在十床十旁边。藤椅吱嘎了一声,坐垫就陷凹了许多。肯普转身倒了一杯酒问:“我在哪儿把它递给你呢?”
椅子吱嘎了一声,肯普觉得杯子从他手里给拿开了,并悬空停留在椅子前边上方二十寸的地方,倾斜了一下,杯里的酒就干了。
“有睡衣吗?我很冷。”隐身人啪的一声放下杯子问,“要是有衬裤、袜子、拖鞋就舒服了。”
肯普给他拿来一件暗十红色的长袍和衬裤、拖鞋。只见衣服歪斜在空中,然后古怪地振动了一下,就竖在那里,钮扣一个个都扣好了,然后在椅中坐下。
“还要吃的东西!”隐身人粗十鲁无礼地说。
肯普拿来了一些冷肉片和面包,拉过一张轻便桌子,搬到客人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