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航员之妻》作者:布赖恩·普兰特(1 / 2)

腾月译

2030年5月,学校刚刚放了假,我们家就从新泽西搬到了得克萨斯州中部的城市塞金市,那里是世界上最大的美洲山核桃之乡,是我父母工作的公司安排我们到那里去的。一切料理妥当,父母亲就都上班去了,只有我一人呆在家里。

到了6月,我无所事事,闲极无聊。我的朋友(一共不过两个)都留在新泽西了,而我在这个陌生的地方一个认识的人都没有,学校过两个月才能开学。每天早晨,我的父母赶着去安东尼奥市上班。一天的大部分时间里我都是孤独一人,躺在卧室的十床十上盯着天花板发呆,或者看全息电视的火星频道解闷。罗穆卢斯号宇宙飞船已经在太空中飞行了三个月,还有三个月它才能到达那个火红色的行星。但是即使它能安全抵达,又有多大意思呢,我周围的一切仍然是单调乏味的。

我父母为了让我在这漫长的暑假中不惹事生非,给我安排了几件家务活,其中之一是让我清理草坪。在新泽西时可没有这么多的活,那里的草只生长半年,而且夏天也是可以忍受的。但是得克萨斯天气酷热,令人实在难耐。如果家里没有地下的灌溉系统,情况还没有这样糟糕,因为那样的话草就会枯萎死光,土地就会变成沙漠,我也就不必为保持这片郁郁葱葱的草坪而整天劳作了。在烈日炎炎之夏干这种活可绝不是件舒服愉快的事。

我每星期维护一次草坪。刚刚15岁的我像许多同龄的男孩子一样,面对着这种苦役,不是特别勤快的。要是在清晨凉爽的天气时割草还差不多,聪明人都是这样干的。清晨我就起来到草坪去装作干活的样子,可等我父母一去上班。我就回屋躺在十床十上,盯一会儿天花板,然后又看两个钟头的转播罗穆卢斯号宇宙飞船情况的全息电视。到了11点钟,室外烈日炎炎、热气袭人,我又该去修整草坪了。哼,我是个十足的大傻瓜吧?

我头顶正午的烈日出去割草,等把草坪的活干完,浑身都让汗水浸十湿了。当我准备把又难看声音又大的割草机放回车库时,才第一眼瞅见了她。她是我的邻居,年龄30岁左右,但是长得美丽动人。她长着可十爱十的脸庞,头发火红,魔鬼般的身材。她上身穿着维京斯足球衫,下边穿着卡其布短裤。像我这样的半大小子,正值青春期,荷尔蒙过量分十泌,做梦也盼不来比她更好的芳邻了,今天我算是撞上桃花运了。

她正坐在一个样子奇特的可坐在上边驾驶的割草机上,满面愁容,手忙脚乱地瞎鼓捣着,想把割草机发动起来。我赶忙把自己的割草机丢到一旁,三步并作两步地走了过去,殷勤地自我介绍。

“你好,我是戴维·卡森,你的近邻。”我说,“你的割草机出十毛十病了吗?”

我的突然出现吓了她一大跳,她显得狼狈不堪。她看我并没有恶意,才镇静下来:“你好,戴维·卡森。很高兴见到你。我是罗斯玛莉·霍顿。”

尽管她看起来像是个典型的得克萨斯州选美大赛的皇后,但她说话的声音带有美国中西部干脆利索的口音,而不是当地慢吞吞的腔调,听起来甜美悦耳。

“你们家几个星期以前才搬来,是吧?”

“我们已经搬过来6个星期了。”我说。

“噢,有那么久了?我真该早些登门拜访的。远亲不如近邻嘛。你十妈十在家吗?”

“不在家,”我答道,“我父母都上班去了。嗯,白天就我一人看家。让我瞅瞅你的割草机好吗?我可是心灵手巧的噢。”

“你行吗?哦,我是说。也不知道十毛十病严重不。我老公给我买回来这么个破玩意,让我自己修整草坪,可我对发动机之类的东西是一窍不通。”

她有老公,这就是说她已经结婚了。我偷偷瞥了一眼她的左手,手指上边果然戴着结婚戒指。我就像是三九天吃冰棍,一下子从里凉到外了,就好像我原本还真的以为跟她这么大岁数的女人能有什么缘分似的。

“让我试试看吧。”我强打十精十神说。

我打开引擎盖,一下子就找到了十毛十病。其实很简单,不过是火花塞的电线松了,我把它使劲塞了回去。

“现在试试吧。”我蛮有把握地说。

霍顿夫人扭十动了打火开关,发动机一下子就高声轰鸣起来。她加了点油,割草机突然猛地向后冲进了车库,吓得她手忙脚乱,赶紧踩下刹车,才把割草机停下来。

“哎呀,真吓死我了,”她脸色煞白,“戴维·卡森,你愿意帮我修整草坪挣点钱吗?”

哈,这下可是天助我也。我这个脸上长满了青春痘的小伙子,除了空余时间是一无所有啊。有这个貌美如花的芳邻叫我帮她干活,还给我工钱,我高兴还来不及呢,能拒绝吗?

“我得打电话问我爸爸,看他是否同意我在别人的院子里使用我们家的割草机。他可十爱十惜这些工具了。”我假意推托。

“不用。没问题的。”她有些着急了,“我是说叫你用我的割草机干活。这些割草机你都会用吧?”

其实我以前从来没开过她的这种赛车式的割草机,但是我才不会告诉她呢。我说没问题。我很快就学会了怎样开这种割草机。我一向擅长摆十弄各种机器,像这个割草机,不过是小菜一碟。

于是我就帮她修整起草坪来了。她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就躲进屋里去了。其实这也无可非议,太十陽十这么毒,就是站在旁边看也是够热的。多亏她家的草坪还不算大,割草机也挺好用的,不一会儿就把草割干净了。我刚把割草机开回她的车库,她提着一个水罐和两只高脚杯从屋里出来了。

“看你累得浑身都湿十透了,”她关怀备至地说,“来,喝点冰茶吧。”

她太迷人了,这样的邀请谁又能拒绝呢?于是我们一人拿着一个杯子,在车库里拿割草机的引擎盖当桌子,对酌对饮起来。这可能是我有生以来喝过的最好喝的冰茶了。

“你父母是干什么工作的?”她一边呷茶一边问。

“他们都在圣安东尼奥一家电子公司工作。”我答道。我差点要反问她是靠什么谋生的,不过话刚到嘴边我就及时打住了,像她这样美貌的女人可能是不需要出去打工谋生的。都大中午了,她还待在家里,正说明了这一点。我急忙改口问:“你老公是干什么的?”

“他是个工程师。正在搞一项大工程,长期出外不着家。”

“噢,我爸爸也是个电子工程师,”我喜欢这样和她在一起谈天,“你老公正在搞什么项目呢?”

霍顿夫人张开嘴正要说,却又把嘴警觉地闭上了。过了一会,她才缓缓说道:“我还是不讲为好,这是一个秘密。”

我听了琢磨了一阵子,究竟什么样的工程项目需要保密呢?可能是某项政十府工程,难道是某种十性十质的间谍活动,或是新型武器计划,不然就是某项海外活动;也许是中东纠纷的事,要不然就是海上钻井平台。无论是什么项目,只要她想保密的话,那就别告诉我好了。反正我所真正关心的并不是她的老公。

“我懂得。”我向她点着头,装作若有所思地说。

“那么等你长大了,想当什么呢?”她关心地问道。

哎哟,这话可真够伤人的。在她眼里,我不过就是个小屁孩。不错,我是个未成年的孩子,不过反过来说,15岁的我认为自己已经是相当的成熟了。当时我肯定气得脸红了。她可能发现她的话伤害了我的感情,显得有些吃惊,于是赶忙说:“对不起,我的意思是问,等你离开学校以后想干什么?”

“噢,”我的情绪恢复了正常,“我想当一个飞行员,去驾驶宇宙飞船,就像罗穆卢斯号那样的宇宙飞船。等到那时候,可能我们就要去木卫二或者木卫三,而不是去火星了。”

霍顿夫人显得十分吃惊:“你一直在注意着飞往火星的航天工程吗?前两次成功登陆火星以来,我没想到这些天还会有这么多人会对航天项目这么感兴趣。”

“你不是在开玩笑吧?”这下子该我吃惊了,“在全世界,宇航员已经被当做最好的工作了。”

“噢,恐怕未必人人都这样想,”她淡然说道,“此外,现今宇宙飞船已经是全自动飞行的了,不再真正需要驾驶员来十操十纵了。”

可能她以为我不过是天真的幻想,其实我是认真的。

“好了,无论当不当驾驶员,对我来说任何与宇航有关的工作都是伟大而光荣的,”我满怀豪情地说,“我认为他们才是真正的英雄。”

霍顿夫人踌躇片刻,好像是想要告诉我一件什么事情,不过她只是脸上露出了甜美的笑容,赞许似的注视着我,又给我倒了一杯茶。

“戴维,你愿意每个星期都来帮我割草吗?我老公忙于工作,一时回不来。而我又玩不转这个割草机。好像你挺懂行的。我愿意让个朋友帮我干这个活,而不想出去雇个陌生人来干。”

她把我叫做朋友,这个美十女把我叫做朋友,这可是我在塞金市十交十的第一个朋友。我怎么会拒绝呢?

她递给我10美元,作为替她割草的报酬。这点钱似乎少了点,干这么多的活,又是在这么个大热天,但是我没吭声。毕竟,活都是割草机干的,而且开着她的割草机也挺好玩的。何况她还给我喝了冰茶。这茶沁人心脾,回味无穷,我这辈子没喝过这么好喝的茶。此外,还有她在我身边。

我情愿一分钱也不要,白给她干活。

两个月过去了,整个暑假我承包了我家和霍顿夫人家全部修整草坪的活计,也在她的车库里喝了不少可口的冰茶。我们常常坐在一起促膝谈心,聊天气,说邻居,家长里短,鸡十毛十蒜皮,还有得克萨斯州。她的原籍是明尼阿波利斯市,她常常思念那里,说那里的冬天才真正是够味的冬天。我来塞金时间不长,还没见过德州的冬天是什么样子,不过,还是和她共享了思乡之情。

我还利用一些空余时间发挥我的聪明才智,将我卧室的天花板画成了漆黑的天空。开始,我父母亲觉得我是在瞎十胡十闹,说了我几句,但见我还是我行我素,只好听之任之,放手不管了。后来我在黑黑的屋顶上又画上了闪烁的群星。接着又沿着屋顶的对角线画上了黯淡的银河。天花板中央固定着的灯此时就成了太十陽十,我还画上了沿着各自轨道围绕太十陽十运行的九大行星。在地球和火星的中间,我贴上了从电脑上复制打印下来的罗穆卢斯号宇宙飞船的小图片,每个星期都要将其位置修订一下,以显示出它离火星越来越近了。是啊,干这种事情是挺讨厌的,但是我乐此不疲。

霍顿夫人说得不错,宇宙飞船是不需要人用手来驾驶的。我查询了宇航局的公共信息数据库,得知罗穆卢斯号宇宙飞船前两次火星之行的乘员中,有一个地质学家,一个生化学家,还有两个飞行工程师。说是工程师,实际上基本就是技师,任务是确保在长达两年的火星之旅中所有设备的运行正常。

我既不喜欢生物学,对烂石头也毫无兴趣,如果我想成为宇航员的话,恐怕就得当个飞行工程师了。看来我应该好好学十习十文化知识,争取长大当个工程师,就像我爸爸一样,或者说就像我的邻居霍顿先生一样。

由于学校还没开学,我在附近还没十交十上什么朋友。夏天天气这么热,很少有人出外,所以我也就没有什么机会认识新朋友。结果,霍顿夫人就成了我单调生活中唯一的十精十神安慰了。我开始每周不止一次地为她割草,维护她的割草机,擦十拭机器,磨快刀片,更换润十滑油、火花塞以及过滤器。这样我就能经常见到她,并且能更经常地与她共享冰茶了。处于青春朦胧期的我不可救药地迷恋上她了。

只要我不看火星频道的时候,我就花好多时间从家里的窗户往外边偷十窥,企盼能够看到她来往的倩影。除了割草的日子,我很少见到她走出房子,也从未见到她的门口出现什么来访的客人。那么,恐怕她也是非常孤独的。她的老公怎么会离家这么长时间呢?

一天清晨,我还在睡梦之中,就被一阵喧闹的电话铃声吵醒了,是霍顿夫人打来的。

“戴维,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大忙。”电话里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一些颤十抖,“事出意外,我接到一个电话,得马上离开,需要有个人帮我看几天家。”

“没问题,霍顿夫人。说吧,你让我干什么都行。”

哪怕是她让我为她重新粉刷一遍房子都行。

“我把一把房门钥匙藏在后院里,”她说,“墙那头有一个天竺葵的罐子,钥匙就在那下边。”

她是那么信任我,我为此感到自豪。“你需要我干什么呢?”我迫不及待地问道。

“请你帮我接收邮件,别让水流得到处都是,好吗?可能还得把空调十温十度调低一点,十温十度调节器就在厨房与楼梯中间的墙上。哦,还得浇浇屋里的花草植物,包括大厅里和各个角落里的。”

“好吧,”我满口答应,“还要我做些什么?出什么问题了吗?”

“是有一点小问题,”她说,“但是我想不太严重。过几天我应该就能回来了。对不起,匆忙之中打搅你了。不过我知道你是靠得住的。我只有依靠你了。”

她的话让我心潮澎湃,豪情万丈。她把我当做朋友,而不仅仅是邻家小孩。我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情况让她仓促离家。是紧急的医疗手术,还是家中有亲戚亡故了?但是我不想打破沙锅问到底了。

“谢谢,霍顿夫人,”我说,“你把我当做朋友,我很高兴。”

“你是个好孩子,戴维。”她说完就挂上了电话。

哦,她还是把我当做小孩子。但是无论如何,我十爱十她,我会永远地十爱十她。

房门钥匙就在她所说的地方,即在那个天竺葵的罐子的下边。我拿出了信箱里的邮件,从后门进了她家的房子,进到了厨房。整整两个月里,我不过是在院子里为她割草,顶多进趟车库,还从来没进过她的房子呢。

在把邮件扔到厨房里之前,我随意瞥了一眼。有封信是来自某个电子公司的账单,信封上写着理查德·凯斯先生收。理查德·凯斯先生是谁呀?这个名字听起来怎么这么熟悉啊?还有两个邮寄广告宣传品,是寄给罗斯玛莉·霍顿的。最后,还有一封寄自圣安东尼奥市的伦道夫空军基地,是寄给理查德·凯斯上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