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勤学译
银河联邦初级训练学校是为弗摩浩特三号上非公民的地球人开设的。这是第三年。同学们两个一组按照他们自己所选定的专业方向,消失在宇宙中。
当马丁向学校发回信号告知他和贝慈已经到位,并准备开始一天的工作时,他想到,麻烦的是他们缺乏足够的定位能力。但是他们想,反正导师也对他们鞭长莫及。
一旦有这样的想法,那无处不在的危机将证明他们的想法是多么错误。
“早晨好,”显示器上出现了字样,“下面是任务安排,请记录下来,以备研究。”
随着这些文字的出现,对面的那面墙变成了一个屏幕,非常具体地显示出他们的导师和授课的那间宽敞、低矮、昏暗的房间。导师身边有两架控制台和八堆乱七八糟、五颜六色的东西。马丁起初以为那些是艺术品或是些家俱,但当他看到老师拿起一个放到嘴边时,他猜想,那些很可能是食物或是一些芳十香的植物。
接着,显示器上又出现了一条文字:“任务提要。你们继续进行TRD/5/23768/G3,并进入第四行星的轨道。对诸行星进行研究,与其高级生物进行联系。考察一下,这类生物是否可以被接收为银河联邦的成员。有问题吗?”
马丁咽了一下口水。他知道这种行为只不过是心理反应,但他的肚子好像比身十体的其他部位要别扭得多。在旁边的桌子边上,贝慈正在戴眼镜。她实际上并不需要眼镜和任何其他的感官上的辅助装置,因为所有地球使者都接受过联邦的高级医疗和再生处理,以保证他们能适应要去的那些星球上的生活。但在某些特别的情况下,贝慈还是戴上眼镜,因为眼镜可以使她觉得更明智些。
“没有问题,”她静静地回答,并看了看马丁,他也没题,“这一阶段的问题只是想得到更多的信息。”
“很好。那个星球叫作特莱地,那里的人们是这么称呼它的。那是颗危险的行星,甚至它的居民也这么认为。他们居住在赤道地带的一块大面积的陆地上,并有一串岛屿通向北极陆地。那里的技术很落后。特莱地是二十七年前——按你们的记年方式来算——被联邦探索飞船发现的。由于当时登上特莱地的那些人与特莱地人在生理上差异太大,所以未能与他们进行公开的接触。你们有问题吗?”
马丁提出了一个非常明显的问题:“如果是因为对于特莱地人来说,探索船上的人们看上去太可怕而不能进行直接的接触,为什么不采用间接的接触,把言语转变成文字形象,就像对地球采取的那种办法,或是像你现在对我们采取的联系办法?”
“特莱地人对重要的事情非常认真。他们决不通过中间人或中介物来做出重大决定。查明他们这一行为的原因,也是你们这次的任务之一。”
“那我们得和他们面对面地相会了,”马丁说道,他觉得嘴里非常干,“我们只有和有关的一个人见面行不行?”
“见机行十事吧。”
“没有问题,”贝慈说道,声音有些颤十抖,“他们的头脑真不简单。”
“在任务顺利完成之前,通讯网络不能到达特莱地。你们驾驶极速飞船去。实地探测由马丁负责,贝慈将留在飞船上负责监视,确保任务的顺利进行。有问题吗?”
马丁抬起眼睛盯着屏幕,觉得自己已经开始出汗了。他说道:“这……这真是一项非常重要的任务。”
“这是不言而喻的,不成问题。”
贝慈在他身边神经质地笑道:“导师,他想说的是,为什么让我们来?”
“三个理由。第一,你们两人对未来的打算比一般的人更多犹豫不定,而这次任务不论是否成功,都要使你们打消这些犹豫;第二,你们最近才被接收为联邦公民的新成员,你们对这项任务的好奇心比那些老成员强;第三,特莱地人和地球人之间有许多惊人的相似之处,这会为你们的联系提供方便。”
“除了呼吸相似的空气外,”贝慈反对说,“其他一点相似之处也没有。他们十分丑陋,太缺乏美感,视觉上无法让人接受,并且——”
“请原谅,我想这些差异只是表面现象。”
“对你来说,也许是这样。”马丁暗想。
“你们将会认识到,你们是在进行一次适应十性十测试。如果我不是只为你们提供基本的信息,而直接为你们提供帮助的话,那么,就会降低这次测试的价值。”
“有问题吗?”
“能给我们提一些建议吗?”他问。
“很明显,你们在这里度过的三年中,已经得到了足够的建议、指导和训练。我的建议是记住所学过的一切,并将它们运用于实践。这任务不会用很长时间。贝慈运用飞船传感系统和计算机系统。马丁注意一下第一个联系人的人选和如何开始询问。
“通过对某一个成员的询问来全面了解其文化是有可能的。所有必要的设备你们都可以使用到。在这些设备的十操十纵方面,你们已经得到了良好的训练。你们一旦肯定了特莱地人有成为联邦成员的可能十性十,我们就将决定你们的极速飞船船长和联系人的职责。
“你们对此全权负责。”
这一星系中十共有七颗行星,其中只有特莱地有人居住,并有卫星的残余在围绕。由于这颗卫星接近了洛希极限(注:洛希极限是从行星中心算起2.44倍于行星半径的距离。)而被主星的引力拉得支离破碎。这颗行星转轴,没有按中轴的方向倾斜,它的卫生的轨道是和它的赤道平面相一致的。这些按轨道运行并经常相碰的碎石还没有形成一个固定的环行天体,因此特莱地赤道上的陆地常被陨石雨袭击,这些陨石使长期在野外生活的人生命受到威胁。
“情况不总是这样,”马丁指着眼前的传感显示器说,“那个布满陨石坑痕迹的灰色的条纹曾是一个机场的跑道。那几堆碎石、锈铁一定曾是码头上或是工业联合企业的设备。这里的文化想必至少和地球加入联邦之前一样先进,那时月球还没有崩溃。”
“它好像不只有一颗卫星,”贝慈若有所思地说,“这些转迹和按轨道运行的成堆的碎石说明……”
“区别是在学问方面,”马丁插嘴说道,“我们现在面临的是一个一度相当先进的文化,这个文化在遭受到陨石雨的极大破坏后,过去的技术似乎全部丧失了。问题是,我在什么地方着陆?”
贝慈显示出一张极地的放大照片和一些相应的数据。上面有一个像是科研设施的东西,一座小天文台,一个非核能源基地,还有一条修得相当好的路,很明显这是条供应线路。马丁想,和那里的居民取得联系不应该太难,因为那里的天文学家已对天外来客作好了思想准备。但天文学家不能代表所有的居民。而且,对那一星球的估价不能只根据它的居民中的知识分子。他要在大街上和一个普通的特莱地人十交十谈。着陆地点最后定在距一座“城市”10英里远的一条路旁,这座“城市”座落在赤道大十陆的一条幽深肥沃的山谷里。
“我说,保护装置怎么办?”贝慈说道。
他们商量了几分钟,考虑是否能在他踏上地表时使用船上的保护系统,后来还是决定不用。他是要去和一个技术落后,并且不属同类的人取得联系,无缘无故出高科技会把人吓住,这对他没有什么好处。
“那么好了,”马丁最后说,“我唯一的保护装置就是着陆器的保护罩。我手里不拿任何东西,穿工作服,带一个头盔,再带一个美观点的面甲、背一个特莱地式的背包和一个小药箱,还有常规生活用品。特莱地人对穿着的要求不是十分严格的,我应显示出我与他们生理上的差异,并且让他们知道我没带武器。”
“翻译器放在我的领章下面,”他继续说,“头盔里要装上传感器和监视、照明装置,还有隔断翻译器的装置,以免我们有谈话被特莱地人听去。你的设备能十操十纵这些吗?”
贝慈点了点头。
“我没忘什么吧?”
她摇了摇头。
“别为我担心,”他尴尬地说,“不会有问题的。”
但她仍不说话。马丁向她伸出手,小心地把她的眼镜取下来,合好,放在控制台上。
“我准备,”他轻柔地说,“明天出发。”
马丁并不打算秘密着陆。他是夜里到达的,着陆器外面闪着光,走得比较慢,以免被人们认为是一颗大流星。然后他焦急地等待着居民和附近那座城市当局的反应。
他焦急地等着,逐渐变得不耐烦,他又等了特莱地星球上的一整天。
“我真希望,现在我周围有一群人,”马丁不耐烦地说,“但是,他们只是从这里路过时看我一眼。我得想办法拦住一个和他十交十谈。我现在打算离开着陆器,向道路方向移动。”
“我看见你了,”贝慈在极速飞船里说,然后又警告道,“到达那条路只要几分钟,被陨石打中的可能十性十不大,但是我们的计算机也很难预测出每一颗陨石的落点。”
马丁担心那些在轨道上撞击而成的零星碎石,还有那些不是倾斜,而是垂直落下的陨石。但是当马丁在考虑会见第一位特莱地人的时候,这些曾砸在特莱地周围和地表的卫星碎片,这些让贝慈感到头疼的陨石,渐渐地停止了下落。
特莱地人的文化也许是发展到了进行太空飞行的边缘,而且还在那黑暗的极地进行着天文学的研究。他们也许考虑到了外星有智能生命的可能十性十。这种想法或许从特莱地人的史书里面提到过。但是一个普通的特莱地人应该知道这种情况,不应该一见到马丁这样弱小的并显然无抵抗能力的外星人,就要因恐惧而采取敌对行动。
当马丁和贝慈在飞船上讨论的时候,他们的想法是那么美好,那么令人满意。现在马丁可有点说不准了。
“能见到路上有人吗?”
“有,在你北边一英里的地方,一个人骑着一辆三轮车,拖着两个轮子的挂斗,沿着你的方向,往城里去。六分钟后,你可以看见他。”
他等着,为了使自己能平静些,他查看着沿路修起的墙。像特莱地大多数道路一样,这条崎岖的路是南北走向的,这墙可以使行路的人们免受从西南倾斜而来的陨石的袭击。
路边的墙是当地弄来的石头筑成的,平均四米高。道路曲曲弯弯的很少有直的地方,像顶风中的航船走的路线一样。
传来一阵短促、不安的嘶嘶声,之后是砰的一声。在着陆器和道路之间的一小块地面,发出一道闪光,并升起一十十团十十尘埃。当马丁掉头向道路方向看时,见到那个蹬车的特莱地人。那人紧十贴着保护墙,快速地蹬着车子向他驶来。
马丁走到路边,企图拦住车子。他一点不知道这辆车的刹车系统怎么样,他有被这辆带挂斗的三轮车撞倒的危险,这种危险要比被陨石打中大得多。他希望,他的举动能被看作是礼貌的表示。当那辆车在他身边慢慢停下来时,他伸出双手,然后又放下。
“你好吗?”他轻柔地说。翻译器马上把这句话用特莱地语大声、清晰地转达给那人。
那人看上去象是一只四只胳臂的大袋鼠和全身长满稀稀疏疏黄十毛十的青蛙的杂十交十后代。由于这家伙的个头儿大,加上马丁又缺少自卫武器,所以马丁十分警惕,他注意到那人肌肉丰满的长十腿,和爪子一般的脚,还有大张着的嘴和里面的大牙。那人有四只手,每只手六个指头,指甲弄得较短并且涂成鲜艳的蓝色,这大概是为了便于拿起一些小东西也为了装饰。他身穿一件粗纤维面料的深棕色的斗蓬,领口系着,整个衣服披在背后。背后还有特莱地人风格的背包,这大概是为了把手脚解放出来蹬车和掌车把。因此,他无疑是一种有一定文明程度的生命,那大张的嘴和可怕的牙齿只不过是惊讶和好奇的表示,不是愤怒的吼叫或是进攻的表示。
马丁紧张地想到,他也许还有点怀疑,所以又对他问起话来。
“如果你不是有什么紧要的事情要做,”他慢慢地说着,翻译器发出特莱地人那种声音,像是喉音很重的呼噜声,又像是刺耳的鸡叫,“如果你能十抽十点时间和我谈谈,我将不胜感激。”
那特莱地人发出了一声尖十叫,这叫十声没有被译出来。但后面几句译了出来,是:“陌生人,如果你不到保护墙那边去的话,我们的谈话就似乎应该简单些。我当然很高兴能和你谈谈,了解你。你到这里来所乘坐的那机器和其他,我们都感兴趣。但是,首先,我有一个问题……”
他停了一会儿。只有这么短暂的接触,马丁没办法看清他的面部表情,但是从这个特莱地人肢十体的某种紧张和尴尬来看,这一定是个重要的问题。最后,他问出来了:“谁拥有你,陌生人?”
小心点,马丁想着。这家伙对“拥有”的理解和马丁的理解大概不太一样。这问题会不会包含十着对他的国家、民族或雇主的热十爱十和忠诚?这个特莱地人用的是不是当地的土语,而这土语翻译器又只能直译?在弄清这个问题的确切含义之前,他也不回答。
“对不起,”他说,“你的问题我听不太懂。”
还没等那特莱地人回答,马丁便首先做了自我介绍,并开始描述他祖先的星球。他说的地球是加入联邦前的那个地球,而不是刚刚形成时的光秃、无人的星球。进而,他又谈到了他的着陆器和在他头顶上、轨道中的极速飞船。当特莱地人忽然表现出担心陨石的时候,他肯定告诉对方,不必害怕。他还告诉他,他自己并没有为此而带任何保护装置,也没带任何自卫或是进攻的武器。
他说完之后,特莱地人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道:“感谢你告诉我这些,尽管和传闻差不多,也是有十分重要的意义的。轨道上那个飞行器里的人拥有你吗?”
他听到监听他们谈话的贝慈忍不住地笑了。
“不,”他说。
“你拥有他吗?”
“不,”他又说道。
“有时候,你确是这样的。”贝慈说道,“当心,从城里来了个蹬车的,向你的方向来了。车身涂有棕色和鲜黄色,后面拖着挂斗,还插个小旗,车上有两个人。他蹬得很快。大约二十分钟后会到你那里。”
马丁关掉翻译器,说道:“你认为是地方警察吗?我无法决定该怎么办,除非见到他们,那时再问他们是谁、是干什么的才行。但现在麻烦的是我眼前这位朋友对我属于谁拥有问个没完。他说的传闻是什么意思?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认为这个问题这么重要,我也没法直接回答他。”
他打开翻译器,继续解释他和贝慈的关系。他并没有特别地讲他们的分工,而是详细地讲了人类的社会问题、文化十习十俗和生育繁殖。但是,那特莱地人的四只胳臂有两只忽然抱在一起。
“再次感谢你这有趣的传闻,”他慢慢地说,好像是怕马丁不能真正领会这个词的意思,“你回答了一些我还没有问的问题,但是该回答的还没有答。”
这时已经可以看见那辆棕黄色的三轮车了。马丁马上说道:“那辆有旗子的人力车正在飞快地接近我们。他们是有要事吗?”
特莱地人盯着那车,表现出很紧张的样子:“那是海主和地王联络的旗子。他们的使命和我们没有关系。”
“只是两个邮递员。”贝慈松了口气。
“……你的情况还不太清楚,”那人继续说道,“把你们带到这里来的那个飞行器,是不是由你和你那个伙伴拥有?”
“我的情况……!”马丁想着,似乎明白了点,他大声说道:“那飞行器不是我们个人财产,我们只负责十操十纵。”
“但你们是由什么人拥有的,大概是由出于他们的目的而命令你们来这里的人所拥有。”他说的很快,并又加了一句,“你们必须服从他的指令?”
“是的,”马丁说道。
特莱地人发出大声的咯咯声,翻译器没有译出,后面的话译出来了,他说:“你是个十奴十隶,马丁,显然地位较高,因为你被允许使用这样的设备。但是,你仍是个十奴十隶……”
当那家伙的一只大手向他挥过来时,马丁本能地向后退了一步。但当离他下巴只有几英寸远的时候,他停下了,手指指着他领子上的联邦标志:“……那是你主人的徽章吗?”
马丁首先想到的是坚决否认他是个十奴十隶,可又一想,这么做也许会把情况弄得更加复杂。而且,实际上说有主人,也不错。
“是的。”他说道。
那特莱地人拉了一下马丁的手,他粗十大的、十毛十绒绒的手腕上露出了一个镯子。那镯子上有一块平平的、椭圆形金属,上面有由几种颜色构成的复杂的图案。
“我也有这个。”他说,“但你这个标志又小、又有怪味,还不显眼,挺适合你这个值得信任并担负责任的十奴十隶戴。但是你刚才为什么回避那些有关你身份的问题?”
“我不太清楚你们的拥有概念。”马丁诚实地答道。
他记得他们的导师曾反复告诫他们。在与外星人十交十往的情况下,一定要说实话,虽然不能一次都把实情说出来。恰当的实话比十精十心编造的、外十交十词令式的谎言更能减少麻烦。
“我讨厌我所听到这些,”贝慈说道,“联邦不存在十奴十隶制和任何形式的——”
她还没来得及继续说下去,那特莱地人便说道:“现在我明白了,你刚才以为我是个主人,所以很谨慎。我也以为你是个主人,因此也很小心。我们同外星人的十交十往是件十分重要的事情,这不能让十奴十隶来办……”
“要我的主人自己来办?”马丁问。
“这正是我的意思。”特莱地人说。
马丁想到了他的导师,想到了他那巨大、笨拙的身躯和那庞大而永不休止的维护生命系统。他谨慎而真诚地说道:“请不要认为我这么想是对我主人的嘲笑或不忠。我的主人的体重实在太大,也上了年纪,此外,他还需要时间和十精十力来完成他的其他计划。”
“因为我们现在是面对面地谈话,所以我能相信你所说的这些都是真实的,除非我的主人给了我其他的指令。”特莱地人说着,他的态度已有了明显的变化。他又加了一句:“但我的主人不会接受你说的任何事情。”
“出于以上原因,”马丁接着说,“我被指派在你们的这个世界着陆,并收集你们和你们的文化资料,这样我的主人就会知道是否可以建立友谊和文化的十交十往。”
“你的主人似乎缺少聪明和智慧。”特莱地人说道,“你的主人最好只送来无线电收发设备。”
“这已经试过,”马丁说,“但没成功。”
“那自然。”特莱地人说。
很明显,情况有了些麻烦。特莱地人给马丁的印象是属于一种等级观念非常强的十奴十隶文化,在这种文化中,主人只与其他的主人或是神灵对话,当主人对十奴十隶训话时,十奴十隶必须完全听从,而且可以不相信以前地位较低的人所说的一切。
马丁想道,这样可真够蠢的。他大声地说:“如果我是个主人,你又会怎样?”
“如果你是位主人,”特莱地人回答道,“那么我将一言不发,除非我要说的内容经过我的主人审查。你要知道,不是由主人传授的知识是不可信的。我能给你提供的唯一帮助是安排与你对等的主人会面。还有,如果你是主人的话,我们就不会像刚才那样,自十由十交十谈了。”
“我们能否再继续谈谈?”马丁焦急地问道,“我还有点问题,也想回答你的问题。”
“可以,马丁。”特莱地人说,“可以继续,直到我向我的主人报告了你的到来和我们所谈论的一切,他会估计出这一切的价值,并以此为根据来给我指令。”
“我的好奇心使我并不急于作汇报,”他又加了一句,“我的名字叫斯科塔。”
“谢谢你,斯科塔,”马丁松了口气,气氛好像又变得友好了,但他还需要进一步弄清楚这种主仆的关系。他说,“你准备当面作汇报吗?在哪儿汇报?”
“谨慎点……”贝慈提醒道。
“很幸运,不是,”斯科塔说,“我得通过无线电汇报。设备就在城里。在我主人的教育联合十体中。”
“你是位教师吗?”
马丁简直不敢相信他会这么幸运。斯科塔教授什么课是无关紧要的,因为很多科目都有基础训练,这是毫无疑问的。这个特莱地人很有可能给他们提供完成这次任务所需的一切资料,也许只要几个小时就能完成任务。
“确切地说,只有主人才能教课,”斯科塔回答道,“这是法律。我传授的是一些被公认的知识,并根据学生的年龄情况进行适当的缩简。学生是那些淘气的小家伙们,他们很少对自己所接受的东西产生疑问。你知道,即使是主人的话,经十奴十隶们一传也会变得不那么可信了。”
“我很想见见你的学生们和城里的其他人。”马丁说,“我能不能会见一位主人……?”
马丁真想把舌头咬下来。他不加思索地说出了最敏十感的东西,他觉得空气又一次紧张了。
那特莱地人发出了一声轻柔地声音,这声音没法译,好像是一声叹息。
“陌生人,”他慢慢地说道,“你的到来是对我们主人们的侮辱和冒犯,原因很简单,你的主人很少考虑这个世界和这里的人们,他把一个十奴十隶作为使者送到我们这里来。就我所知,没有比这更大的侮辱了,我难以想象主人们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但我很愿意带你进城,”斯科塔继续说道,“实际上,我很急于这么做,为的是继续我们的谈话,以便在官方指令忘记这次会面之前尽可能多地了解你们的人民和你们的文明。但我要警告你,进城对你来说是十分危险的。”
“这危险是来自十奴十隶们,还是主人们?”马丁问。他开始喜欢这个看去十分可怕、四条胳臂,高得出奇的家伙。他对目前的情况心里还没有底,但他能肯定他是个诚实的人,并多少对他的安全表示关心。
“如果得到主人们的指令,十奴十隶们会阻止你,”特莱地人慢慢地答道,“但只有主人们有武器,也只有他们能杀人。如果你愿意爬进我的车里,我会把你带进城。”
“别去,”贝慈说,并列出几条理由。
“我已得到信息,”马丁听完贝慈的理由,就接着对斯科塔说,“这一地区的陨石活动由于三方面的因素很快会增多。由于不知道你们的时间单位,所以我无法把时间说得更确切。按照轨道中飞行器上的仪器——”
“这不可靠,”斯科塔插嘴说。
“是的,”马丁马上说道,“但那些仪器是由我的伙伴监视着的,她自然为我的安全担心。”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这样重视这条信息,”特莱地人说,“我不觉得它重要。信息是通过一个设备传到你伙伴那里,再通过另一个设备传到你这里。再通过你传到我这里。事实和信息之间出现误差的可能十性十很大,所以我无法相信这一信息。”
“你也许相信不久将从天上降下更严重的灾难。”斯科塔接着说,“你现在是否想回到你那安全的飞行器里去?”
在马丁的另一只耳朵里响着贝慈的声音,她更加直截了当地叫他回到飞船上,并说他可以在另一个时间和另一个特莱地人十交十谈。但马丁想继续和这个人谈下去,他这种强烈的愿望连他自己也觉得惊奇。
“如果我回到飞行器里去,”他说着,用词上非常小心,“我会给你留下个设备,以便继续我们的谈话。但出于两个原因,这么做是不会令人满意的。我不能拜访你们的城市,别人也不相信我们十交十谈过。如果通过你的经验,你能保证这条路的安全,那么我会和你一起进城,并继续与你面对面地十交十谈。”
特莱地人十大声呼叫着:“陌生人,你终于按照特莱地人的思维方式思考问题了。”他开始蹬车,保护墙飞速地向后掠去。斯科塔说着,但注意力并没有离开那条路:“我还能向你保证,你可以和我面对面说话,也可以对着我的脖子后面说话。”
特莱地人只有两次把车移到道路靠外的一边,这当然不安全,但他得让路,以便使迎面来的车走里边。这样的走法似乎取决于迎面的车上飘着的旗帜和车上的人们所戴徽章的大小和位置。
一面旗帜和由一个肩章上戴一个大的徽章的特莱地人驾驶着颜色奇特的车子说明他是个低等级的十奴十隶,是一个普通工人或是这种地位的其他人,徽章戴在袖子上的十奴十隶较为高级一点。徽章戴在手腕上的是高等级的十奴十隶。
道路弯弯曲曲,以便利用小山这一自然屏障,躲避陨石嘶嘶的撞击和爆炸带来的危险。马丁不时地看着空中云层下面陨石划出的条条白热的轨迹。他感到大地传来的震动,没有减震弹簧的车身使他感觉到地面高低不平。路外边突然盖满了爆炸后的岩石尘埃。
“想必这就是你说的那颗大灾星,”斯科塔说着,“主人经常警告我这类事情,但是连他们也很难准确地预言出来。”
“他们为什么把陨石比作灾星?”贝慈问,“难道陨石和主人的鞭子一样会令人感到痛苦吗?”
一辆飘着小旗的大车子沿着路边行驶,在他身旁擦身而过,马丁现在知道那小旗是农业主的标志。之后,他向斯科塔问了贝慈提的那个问题。
“主人们说,”特莱地人回头看了他一眼答道,“那是为了时刻提醒我们,不要完全相信那没有亲身经历过的事情。当然,主人们说的话除外。”
他又问:“主人是否给十奴十隶们,特别是像你这样的高级别十奴十隶,一点自十由?”
“我们有自十由。”特莱地人答道。
“但是主人们命令你们该做什么、该想什么,”马丁有点异议,“只有他们有武器,只有他们掌管惩罚权,只有他们有权决定人的死活。”
“那自然,他们是主人。”
马丁意识到他们又说到敏十感的话题了,但他实在需要听到答案:“经常使死刑吗?处以死刑的都是些犯什么罪的?”
“有时候,由于主人们自己的原因,他们互相处死对方,”特莱地人说着,车子在一个急转弯处放慢了点速度,然后,进入了一条深谷,“这很少发生在十奴十隶们身上,除非十奴十隶毁坏了贵重的物品。至于较轻的罪,可以罚降级,或到险恶的地方工作一段时间。如果罪过不大,就由维持治安的十奴十隶来处理。”
“一位谨慎的主人一般由信得过的并且守规矩的十奴十隶来侍侯。”特莱地人接着说,“这种十奴十隶会妥善处理一些麻烦,使情况不至于发展到毁坏财产这一步。”
马丁想用几秒钟时间,把正在浮现出来的特莱地人的文化情形理理清楚。如果斯科塔把马丁对他所说的一切,原原本本地汇报给他的主人,那他的下一个问题就的确有点莽撞了,不过,他还是得问。“对你的社会地位,你满意吗?斯科塔,你不想作个主人吗?”
“你疯了吗?”贝慈刚要继续说但又停住了,因为特莱地人说话了。
“我曾多次想成为一个主人,”他说,同时又发出了一个无法翻译的声音,“但正确的观点制止了我。”
道路现在有点上坡,斯科塔用力蹬车,无力多说话,所以贝慈终于可以发表意见了。
“你太冒险了,”她生气地说,“我的建议是尽快离开。你对斯科塔说的有些话,会被认为是鼓动十奴十隶造反,主人们不会接受的。另外,我们所收集的特莱地地面信息,加之你与斯科塔的谈话,已为我们的进一步推断提供了足够的资料……”
出现的图像是清晰的,但一点也不讨人喜欢。她继续说,特莱地根本上是一个十奴十隶文化,绝大多数流动人口服侍着一小部分高等级的主人,而这些主人为数不过几千人,也许甚至只有几百人。他们很会控制十奴十隶,使这些只有极小的权力和极低地位的十奴十隶们对他们的处境还很满意。当然,也有个别像斯科塔这样的十奴十隶偶尔产生一点疑惑。十奴十隶们对自己的社会角色非常满意,他们不想成为主人,并且还给十奴十隶伙伴讲一些传统来阻止伙伴们惹麻烦,他们以这种方式来协助维护十奴十隶制度。同时,他们对主人们的话深信不疑,尽管有时这些话和他们以前听到的相矛盾。历史也由主人们来十操十纵,所以,十奴十隶们无法知道以前是否曾经有过美好的年代。
但是最为糟糕的一点是主人们掌管十奴十隶们的死活,并且全特莱地只有他们以拥有武器。
贝慈继续说:“你知道联邦是怎么看待十奴十隶制和来自政十府的任何形式的身心压迫的。他们不会对这个文化有好感。但是如果我们有办法把十奴十隶们和主人们分开,那十奴十隶们还是有可能被接收为联邦公民的。”
“没那么简单,”马丁说道,尽管翻译器关着,他还是本能地把声音放低,“麻烦的是他们对第一次见到的人和事都是那么的不信任,而有理十性十的生物之间的相互信任是成为联邦公民的一个重要要求。”
“摆脱了主人们的影响之后,这些是会改变的。你不是也认为十奴十隶们有机会决定他们是离开这里加入联邦,还是和他们的主人们留在一起吗!记住,我们的任务也包括提出一些对这里的问题的解决办法。”“那让我们问问其中一个十奴十隶吗,”马丁说。他继续通过翻译器对斯科塔讲:“斯科塔,你是否愿意到一个没有灾星——陨石的世界上去生活?在那儿,你会有农场,有自己房子,而且可以平安地到各地旅行。”
“陌生人……”特莱地人停了一会,继续说,“我认为这种事情是痛苦的,也是无意义的。主人们不赞同我们有这种想法。他们说灾星是不可抗拒的。”
“该洗洗脑子了!”贝慈厌恶地说道。
几分钟后,到了这幽深、肥沃的山谷出口,路变得宽了。斯科塔把车停在路边,好让马丁先远眺一下这座特莱地的城市。
山谷是南北走向的,用于耕种的西坡和谷底,都能免受灾星的侵害。只是陨石下落的角度为45度或超过45度时,城市才有危险,不过这种情况很少发生。城市的建筑都是紧十贴地面的,小的私人住房延伸到楼房下面,这些楼房占地面积都很大,但都不高。不论大小,每个建筑都有一堵向西的厚厚的土墙,并且重要的机器和车辆都停放在出口较小的地壕里。突然,那特莱地人指着远处沿着山谷的一个高高的悬崖。
“那是我的学校。”他说。
在悬崖的底部有一碎石堆砌成的平平的圆台,凹进去的一个较宽的开口很明显是车辆的入口。他用望远镜可以看到崖壁上大约有50个小的开口,形状都一样,看得出是人造的。
“我想进去看看。”马丁说。
三轮车被拐回到路上,他又飞快地蹬了起来。
“这里没有多少孩子。”马丁说着,车子已经进入了住宅区,“他们是不是上学去了?主人们呢?他们住哪儿?”
斯科塔超过一辆结构复杂的高轮车子,那车上有四个特莱地人,叽叽嚓嚓地蹬着车。他回答道:“在孩子成年以前,他们得从父母和老师那里学很多东西。这里没有主人。他们住在极地城市,那里没有灾星,他们也很少来我们的城市。我们挺喜欢这样,因为一个主人的到来意味着一些人要遭受痛苦,其他人也觉得很不方便。相信我,陌生人,我们必须尊敬和服从我们的主人,我们也是这么做的,但我们更喜欢没有主人的生活。”
“为什么?”马丁问。他的话让他听起来有点造反的意思。
“主人们只解决一些重大问题。”特莱地人解释道,因为去学校的路很陡,所以他每说一句都要喘口气,“他们不只来执行处罚,而且提出或修改一些指令……一个主人他是不会白白跑来的。”
“他们来这儿要走很长而艰险的路。”特莱地人最后说,“不是出于一个非常正当的理由,他们是不会拿他们的宝贵生命来冒险的。”
这个十奴十隶社会,看上去是一个自定政策、自行管理的社会。马丁简直不敢明白他们为什么愿作十奴十隶,为什么他们不造反?为什么不谋私利?为什么他们这么尊敬自己的主人,而又希望远离自己主人呢?
他想,这些主人想必是非常有能力的人。为了有个清楚结论,他还得进一步了解。
“一个外星人的来访,”他小心地问,“能不能引起主人的关注?”
“谨慎点……!”贝慈提醒道。
“是一个外星十奴十隶的来访。”特莱地人纠正着马丁的话,但没有回答。
三轮车发出隆隆声驶过悬崖底部的石砌圆台,驶向车辆入口处,马丁看见斯科塔眼睛的瞳孔突然变大了,有平时的四、五倍大。他的扩张机构想必是可以任意调节的,因为,到隧道还需要再走几秒钟。显然,特莱地人在黑暗中的视力是没有问题的。他调节了一下自己携带的图像清晰器。
隧道的墙上有几处发光的植物,沿着墙壁不时地有些小隧道口,通向一些人工洞十穴十,洞里放的是一些不明用途的机器,这些洞十穴十使得这些机器免受灾星的损坏。斯科塔告诉马丁,这都是极其重要而又难造的机器,并且,特莱地缺少金属。
特莱地人把车子骑进了一个洞十穴十,然后,他们都下了车。
“我知道,对于像你这样的陌生人来说,也许难以相信,”斯科塔说,“但这都是事实,这座学校是整个星球最好的教学机构。十交十通、农业、通讯、教育等方面的主人们,还有主人联合会都把他们的十奴十隶送到这儿来。他们来的时候还是孩子,但当他们离开这里的时候,他们可能是宝贵的人才了。”
马丁突然对这个特莱地人的身份有了新的估计,他不太像是个学校教师,倒像是个大学讲师。他想着,然后问道:“你在这个机构负责任?”
“我主管行政。”斯科塔答道。他带着马丁爬进了一条又窄又陡的隧道,“我是这里的高等教学十奴十。快到我的住处了……”
他又觉得斯科塔不像是个讲师,倒像是个学部主任。
“……呆会儿,如果你同意,”他接着说道,“我想让你见见我的几个学生。不过,这可有点危险——”
“学生们不遵守规矩吗?”
“不,陌生人,”特莱地人答道,“是我有危险,在我报告你的到来之前,其他主人的十奴十隶会先去报告。我还没解决你的食宿问题。你先在这里呆一会儿。”
“谢谢,我想——”马丁刚要接着说,突然听到了贝慈的声音。
“你别像个客人、学者似地进去,会有麻烦。”
“还有些麻烦,”斯科塔也无意地想到这种问题,“我们不清楚你的生命过程,特别是进食和排十泄。这是首要的问题。还有特莱地人对你们的疾病是否有反应和对你们的排十泄物的消毒问题,我们一无所知。我也只是刚想到这一点。这是个严重的问题,需要和我们的高等医学十奴十商量一下。实际上我们应该让医学主人来决定这件事,这太重要了。”
特莱地人带他爬上一段隧道,来到一个大洞十穴十,里面有一张大课桌和几把大椅子。书架间隙的墙壁上覆盖着闪光的植物。马丁注意到这些书整齐地放在书架里边,而且两边还有带锁的木栏杆。
由于已经提到了外星人的感染问题,斯科塔总要和他保持点距离,尽管还要问许多问题。他担心外星人的感染,可是又对外星人十分好奇。马丁不想再让他为难。
他说:“如果你能给我提供食宿,我当然很高兴。但为了使我们都能方便点,我还是想到时候回到我的飞行器里去。能不能允许我把飞行器弄到学校前边这块平地上来?这样,我就可以在这里多呆些时候。”“这样医学主人也没有理由担心。”对方还未回答,他就继续说道,“因为外星的病原体并不会影响特莱地人。特莱地的疾病也不会传染给银河系的千百种生命。这是——”
“谣言!”特莱地人插嘴说。
“当然,”马丁接过来说,“我并没有在每个星球上生活过,但我的确分别在三个星球上生活过一段时间,而没有染上他们的疾病。”他说的与事实有点出入,因为这三个星球中有一个就是这个特莱地。另外两个是弗摩浩特三号和围绕在银河系中心位置的墨玉星运转的一个没有生命的行星。
“我不信,不过我很放心,”特莱地人说,“你的飞行器停在我们学校外边,比停在城里其它地方都好,可以少引起点议论。”
“谢谢,”马丁说道,“如果突然出了问题,假如我真是一个潜在的疾病携带者,主人们怎么知道这些呢?”
特莱地人指了指墙壁的一个凹陷处,那里面有一张桌子、一把椅子和一些架子,架子上排放的东西看上去只能是莱顿电瓶,电池导线和满桌的无线电设备联在一起,看到这些设备就好像看到了传说中的马可尼装置。斯科塔对特莱地人用的摩尔斯电码作了简单的说明,马丁默默地翻译着。
“这是机械装置,它可以在遥远的距离之间传送和接收信息,而不是面对面地进行。”
特莱地人向着那些带栏杆的书架比划了一下,说道:“里面讲的传闻,不过我们中间有些人可以读。”
“你把我说糊涂了。”马丁说。
“那些书里的传闻是根据古老的传说改编的,”特莱地人说,“是主人们选出来供高等十奴十隶们学十习十用的,这些十奴十隶看了这些书,并不会引起他们对目前环境的不满,或是考虑用什么东西能阻止灾星降临到我们头上。接受不可避免的事物的好方法就是忽视它。”
马丁说道:“你是说大多数十奴十隶都忽视了?”
“我是说,他们喜欢忽视。”斯科塔答道,“对这条信息,他们并不是一无所知,但他们慢慢思考,作为脑力和体力方面努力的报偿。”
马丁想,他倒像个某种互济会成员,受人委托,并对此的重要十性十保守着秘密,委托人是那些为数不多的受十宠十的人们,他们显示出自己能够并愿意保持这种特莱地的地位。“主人们什么都知道吗?”他这句话里的讽刺意味未能被译出来。
“不是什么都知道,”特莱地人说道,龇了龇牙,“他们还不知道你。”
马丁再一次觉得这个特莱地人有谋反之意,他说:“我觉得你不想把我的到来告诉主人们,是这样吗?”
“是这样的,”斯科塔答道,“我的理由当然是自私的。在官方知道你到达特莱地之前,主人们不会对你所提供的信息的真实十性十加以干涉,我可以尽量从你那儿多听到点。我希望我所听到的不会被写下来,并被官方遗忘,只与我一个人有关。主人们必定把十奴十隶们头脑的健康放在首位,你到达这里这一简单的事实将预示着一种新的生活,这种生活要比我们现在特莱地的生活好得多。”
“幸好,我能找到正当理由,能解释我为什么不及时报告你的到来。”他接着说,“因为起初我对你的身份并不清楚,并且我有必要按照我们的方式对你进行教育,以免你会犯罪,尽管有些罪过是无意的,比如像侮辱一个主人。”
马丁想到,他并没有说谎,但他把事情说得有些过分了。
“我打算让你看看这所学校,”斯科塔说道,“但我还是最好先把你带回你的飞行器那儿,你好把那东西停到这儿来。”
“没问题,”马丁说,“我的飞行器不用我也能到这儿来。”
“有个情况,”贝慈反对说,“倒不紧急,你可以先让他带你看看学校。15小时后要来一阵密集的陨石雨。根据计算机所提供的资料,你所在城市周围24英里地将会受到袭击。所以等你把着陆器移到那里时,我建议你找个礼貌的借口,赶快离开那里。”
“着陆器的防护罩保护我——”马丁刚要说下去。
“这可不是一般的袭击,你还是回到极速飞船上来更安全些。这些灾星有些地方挺奇怪。计算机提供的数据,我有点弄不清楚,我想和你一起再研究一下。”
马丁没有马上回答,因为他已跟着那特莱地人走进一条隧道,这条隧道的墙壁和顶部都十分光滑,和他刚才看到的粗糙的岩石墙壁完全不同。他可以看到墙上有几小块地方贴着花砖,还有细细的、淡绿色的、横着的痕迹,中间还有几块暗十红色。他把头盔里面的摄像镜头对准它们,停了一会儿,这样贝慈就可以得到一个非常清楚的图像。然后他赶紧跟上那特莱地人。
“是铜钱,用铁制的锁环固定的,”马丁激动地报告着,“绝缘层早已烂掉,只留下淡绿和红色的锈迹。这是学校中较为古老的一部分,时间可以上溯到他们不再用植物照明而开始学会发电的年代,大约有上百年了。”
贝慈叹了口气:“看来你是想在那儿呆到最后一分钟了。”
“至少是这样。”马丁说道。
他们来到一个开口处,口壁上有红色的锈迹,说明这里曾经有个金属门。里面是一个方形的大房间,房间里有30多个特莱地人,这使得房间看上去不显大了。他们身材不一,有的人只有1米多高,也有的像成年人一样3米多高。墙上挂着些花毯,颜色很鲜艳,制作十精十细,画的是特莱地人十体解剖的各个部位。
看到他的到来,他们都马上把手里的活停了下来,并发出一些无法翻译的声音。他介绍说马丁是外星十奴十隶,来为他的主人收集一些关于特莱地人教学方法的资料。斯科塔告诉他们不要好奇,继续工作。
马丁觉得,很难区分任课教师和成年学生。后来他发现是知识水平较高的学生指导水平较低的学生。他在两个年龄最小的特莱地人旁边停了下来,其中一个的下颌被实十习十用的板条和绷带固定住,不能说话。他问道,前臂骨折需多长时间能愈合?
“一般是32天,老前辈,”年轻的特莱地人干脆地答道,眼睛盯着马丁领子上的联邦标志。他继续说:“如果是多发十性十或是多处骨折,或是在关节骨折,或是受了严重创伤的,时间就要长一些。如果骨折处的伤口没有及时、适当的清洗,就会腐烂,那就得截肢了。”
马丁估计这个医学学生的年龄大概也就是地球人的10岁或11岁的样子。“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他赶快说道并加了一句,“你还需多长时间才能成为一个合格的医学十奴十?”
大家又都停止了工作,发出一些难以翻译的声音。他赶紧又把这个问题想了想,看看是否包含了指责或是侮辱对方的意思,他觉得有。为了挽回这个局面,他不假思索地说道:“我很愿意回答一些关于我自己的问题,也想让你们看看我的飞行器。”
学生们都静静地注视着他,差不多有一分钟,然后一个年轻的特莱地人说道:“什么时候,前辈?”
“我不愿打扰你们的学十习十和休息,”他说道,“明天一清早,怎么样?”
几分钟后,他们来到走廊,马丁问:“我刚才说错了什么吗?”
斯科塔发出了一声无法翻译的声音。“总之,他们是要站在远处观察你那个飞行器的。但是现在你已经替你的主人发出了邀请,请他们参观你的飞行器,还可以提问。这个邀请自然会传到其他班级。我相信,陌生人,你的飞行器是非常坚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