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预报是错误的呢?”
“那更好……而如果不是呢?”沃罗洛夫再次猛烈地敲打了一下座键,随即放下了话筒。“通讯联络断了。您知道着意味着什么吗?电话电缆被破坏了。看来,岩层已经开始移动了。”
“那好吧。”斯柳萨连科终于同意了。“小心没坏处。”
他拍拍报务员的肩膀说:
“去,用无线电……”
“我们已经失去了整整4分钟的时间。”沃罗洛夫说。
仪器室里突然变得静悄悄得。显示器得荧光屏上没什么变化,与西涅哥尔斯克城连在一起得警报信号在继续闪烁预示着灾祸即将降临。
报务员回来了。
“联系不上……”他焦急不安地说。“这样大的干扰还从来没有过。”
“大概空气里已经充满电了。”一个工作人员说。
“这也是强烈地震的预兆。”另一个人说。
马列耶夫又看了看沃罗洛夫,他脸色苍白,一只手抓住十操十纵台的边缘,好像害怕跌倒。
斯柳萨连科对马列耶夫低声说:
“在西涅哥尔斯克城里有他的……”
“他的妻子?”马列耶夫问。
“未来的妻子……列娜,我们的大夫。她昨天进城里去了,明天才回来。”
马列耶夫哆嗦了一下。多么简单而平常的话:她进城了,明天回来……。但如果相信仪器,那就回不来了。11级地震!谁也回不来!……毫无办法,自然灾害嘛。甚至连报警也不可能。
仪器室里的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也许可以开汽车去?”报务员没有把握地建议道。
沃罗洛夫立刻反对说:
“180公里的山路!来不及了!”
聚集在仪器室里的人都把目光投向斯柳萨连科,似乎站长会有什么办法。然而,他却默不作声……
马列耶夫则在想,沃罗洛夫刚才给他讲的东西也许用得着。
好像是回答他的想法,在一片寂静中响起了沃罗洛夫的声音:
“准备积极干预系统!”
斯柳萨连科惊异地扬起了浓眉:
“可是……”
“这是唯一的办法。再说试验曾经获得成功。”
“那是试验,全部过程只有一分钟。而试验结束以后我们花了整整一个小时才使您恢复知觉。”
“原来是这样,”马列耶夫想,“怪不得沃罗洛夫不回答我的问题。”
“我再说一遍,其他办法是没有的。”沃罗洛夫果断地说。
“但这是必死无疑啊!”
“可能……但只是对我一个人来说……”
“您甚至什么都来不及准备,您没有足够地时间。”
“应该够!应该!”沃罗洛夫猛地转向正等着看辩论如何结束的工作人员:“准备吧!”
仪器室里的人全都行动起来:一些人站到十操十纵台旁开始十操十作,使装置进入运转状态;另一些人从壁橱里取出一个带有许多导线的头盔,把它接入应力检查系统和控制系统。只有沃罗洛夫一个人带着心不在焉的神情,仍然一动不动地站着。可能他已经为这场非同一般的游戏设想各种各样的方案,这场游戏几分钟后他将要参加进去。再这场游戏中,他的对手将是大自然本身,赌注则是成千上万人的生命。
斯柳萨连科走到沃罗洛夫跟前,突然十温十和地把一只手放在他的肩上:
“放弃还为时不晚……米哈伊尔,谁也没有权利要求你这样做,况且积极干预系统——这个趁早别搞……科学幻想作品。”
沃罗洛夫与自己上司地关系从来不是十分亲十热的,大概正是斯柳萨连科的这个亲切的“你”字忽然使他回到现实中来。他同样亲切地回答说:
“你是希望我试一试,还是不要我试?”
互相称呼“你”,使他们之间地关系变得亲密起来。斯柳萨连科用力的抱十紧战友的肩膀:
“我理解……列娜在那儿。”
“列娜?……”沃罗洛夫冷漠地说。“那儿有20万人!”
马列耶夫明白了,现在真正的长不是斯柳萨连科,而是沃罗洛夫。在危急关头常有这种事:实际的领导者不是官方机构授予权力的人,而是有能力找大正确的解决方法和带领人们跟随自己前进的人。看来,斯柳萨连科也有这种感觉。
“开始!”沃罗洛夫命令道,并坐道十操十纵台前的转椅里。“而您”,他对报务员说,“快去,还是要尽力设法联系上,发出警报。”
两个人手里拿着已经接入控制系统的头盔走近沃罗洛夫,按照他的手势小心翼翼地开始十操十作。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年轻女人急匆匆地走进了仪器室。
“出了什么事?”她惊惶不安地问,大概已发现气氛非常紧张。
手里拿着头盔在沃罗洛夫头上摆十弄地工作人员呆住不动了。地震学家在圈椅里欠起身十子,脸色骤变:
“你……今天。”
马列耶夫明白了,这是列娜。
“这里到底发生什么事?”姑十娘十再次问道。
有人默默地指了指显示器的荧屏。看来她马上明白了这一切,因为她怔了片刻之后,突然扑向沃罗洛夫,抓住他的手说:
“你想干什么呀?”
他愧疚地微微一笑,没有作声……
“不!不!”她大叫起来,“我不让……不!”
他抓住她的手。
“列娜……”他们的目光相遇了。
她再也不说一句话,只是后退了一步,站在那儿木然地看着沃罗洛夫。
马列耶夫不由自主地开始端详这个姑十娘十。她说不上漂亮,但在她身上有一种令人注目地东西。薄薄的绒线衣和浅色牛仔裤紧裹十着她那苗条的身躯,长长的头发披散在肩上,细长的眼睛和稍嫌宽大的颧骨使她的面孔带有亚洲人的特点。她双十唇紧闭……
“应该这样,列娜,”沃罗洛夫轻声说,再次微笑了一下,但已经不是愧疚,而是十精十神振奋的笑。
她看来也控制住自己,不大明显地向他点点头。
沃罗洛夫重新向自己的助手们示意,他们便开始把头盔固定在他的头上。现在,他看来像是来自某个外星世界的生物。他被导线缠着,坐在圈椅里,变成了复杂电子系统中的一个关键十性十环节,准备与大自然融为一体。然而,他的思想大概仍旧在这儿,在仪器室里。他慢慢地转过头,再次看了看列娜。她又向他点点头,随即跑出了房间。
一秒钟后,坐在十操十纵台前地沃罗洛夫伸出一只手,用猛烈的动作接连按下两个红色的大按钮……
马列耶夫不由自主地把目光投向信号盘,接着又转向显示器荧光屏,以为那儿会立刻出现什么变化,但一切仍旧是原来的样子……
过了一分钟,两分钟……什么变化也没有。即使有什么变化,那也是看不见的,甚至仪器也难以察觉的。沃罗洛夫则产生了一种奇怪的非现实感。仿佛他正飞向科学幻想中的遥远的未来,又像是回到了古印加人和埃及人觉醒神秘的宗教仪式祈求大自然的时代……人类竟敢与大自然作对!可是,现代人已经掌握了各种科学知识和技术手段……
沃罗洛夫继续一动不动地坐着,闭着眼睛,好像陷入了很有吸引力地梦中。他的面孔发白,鼻子也变尖了,像个死人一样。只有方格衬衫上地衣兜正合着呼吸地节拍一起一伏。
列娜很快又回来了。她穿着白大褂,手里提着医疗救护箱站在仪器室门口,和大伙儿一起等待着……
仪器室里发生了某中种变化。虽然着变化难以觉察,但确实是发生了。也许是沃罗洛夫那发白的手指更紧地握住了圈椅的扶手,列娜的身十子往前倾的更厉害了,斯柳萨连科脸上的眉十毛十则扬得更高了。马列耶夫与其说是看到,不如说是感觉到了这一切。
信号盘上很快出现了数字,图表上得线条开始萦回,甚至背向信号盘坐着的人也以一种本能的直觉窥伺到这种变化,把头转了过来……
马列耶夫想,自然力本身是死的东西。自然灾害……当地球上还没有人的时候,这些灾害是可怕的吗?飓风、水灾、地震……说它们可怕是对谁而言?只是出现了人之后,自然灾害才有了明确的含义……马列耶夫清晰地想象着,仿佛他眼前正在放着一部电十影:强大的电脉冲顺着无数电缆正奔向周围的各个地区,使岩石变形——或者挤紧,或者分开,使随时都可能爆发的地震渐渐缓解。紧接着,这一内心的电十影屏幕上又出现了另一镜头:人的脑子。受控的电脉冲正从人脑奔向四面八方,而关于岩石状况的情报和各种反馈信号又在往人脑集中……
仪器室里又发生了某种变化。现在大家都看着显示屏,屏幕上正慢慢地变换着数字。取代灾难十性十地11级地震预报变成了9级……然后9级又让位于8级。数字继续快速地递减:7级,6级,5级,4级。知道这时数字的跳动才停止了。
马列耶夫把目光投向仍然一动不动地坐在圈椅里地沃罗洛夫。他的面孔变得更苍白了。突然,地震学家握住圈椅扶把的两只手十抽十搐了一下,仿佛已付出了最后的力气。
就在着一瞬间,大家感到一阵轻微的摇晃和震动。聚积在地壳里的应力得到减弱,变成了没有破坏十性十的4级地震。
沃罗洛夫的手指松开了,两手无力地垂了下来。列娜大叫一声,拿着准备好地注射器扑向沃罗洛夫。她掀起方格衬衫地袖子,给他打了一针。助手们急忙解十开系带,力求最快地卸下头盔。当这一切都做完时,沃罗洛夫的头毫无生气地晃了一下,向后一仰,靠在了椅背上。
列娜几乎和沃罗洛夫一样脸色苍白,她跪在他身旁,试图摸十到他的脉搏。随后,她慢慢地放开他的手站起来,木然地呆在了那儿。人们默默地围住圈椅,像士兵们围着在战斗中牺牲地战士。他倒下了,但取得了胜利。
马列耶夫感倒有个人抓住了他的手——是斯柳萨连科站在他身边。
“老实说,我过去不相信这个。”他低声说,沉默了一会儿有补充道:“他解救了整个城市。您应该写一写……”
马列耶夫感到一阵痉十挛使喉咙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对,应当写。”他哽咽着说。“人类智慧的伟大力量……还有十精十神的力量……”
马列耶夫又看了看表。指针指着9点43分。如果没有沃罗洛夫,那么再过4分钟就会发生将夺去千万人生命的毁灭十性十地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