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蛛丝》作者:史蒂芬·巴克斯特(2 / 2)

表层破裂了。

娜娃的左脚掉进了一个很浅的洞;在她的靴底下有什么东西噼噼啪啪地响。冰晶丝奇怪地十交十织在一起,向后转过来,在她腿周围划出很十精十确的抛物线。

这一摔好象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冰对着她往上倾斜,就象一扇打开的门。她伸出手,也不能阻止自己往下掉,但是能缓冲一下,她一直让面板别碰上冰。最后她停下来时,冰到了她的背部;透过衣服材料她能感觉到十十臀十十部和小腿上一阵冥王星的冰的刺骨的寒冷。

“……娜娃?你没事吧?”

她发现她心跳得厉害。“我没有事。”

“你刚才在尖十叫。”

“是吗?对不起。我掉下去了。”

“你掉下去了?怎么样的?”

“有一个洞,在冰里。”她按摩着她的左脚踝;好象没有受伤。“它是被盖住的。”

“让我看看。”

她站起来,小心谨慎地起到敞开着的洞边,举起她的资料台。这个洞只有几英尺深。“我想它被一种盖子盖住了。”

“把资料台移到离洞更近点的地方。”由戈比十操十纵的光从台上发出来,在浅浅的坑上闪动。娜娃找到了一块碎裂的盖子。它主要是冰,但在它的表面下有一个构造,是埋置的丝把冰凝固在一起。

“娜娃,”戈比说,“看看这个。”

娜娃把资料台拿到一边,往洞里看。四周很光滑。在底部有串球形的东西,很大。娜娃数了一下,有七个;只有一个没有因为她摔下来弄碎。她捡起这个完好的球体。放在手上转过来。它呈珍珠的灰白色,几乎是半透明的,里面嵌着什么东西,圆盘形,合成的。

戈比的声音听起来气喘吁吁的,“你和我想的一样吗?”

“是个蛋,”娜娃说,她急切往四周看了看,看了看敞开的坑,这个蛋、雪花的形状。突然她明白了这个情景的含义;好象从冥王星中射十出一束光,启发了她。“雪花”代表着生命,她凭直觉知道;它们挖了这些洞,放了这些蛋,现在它们的硅酸钠身十体处于休眠状态或者死亡状态,在古老的冰……

“我要下来了,”戈比很坚定地说,“我们必须讨论一下这个问题。什么也不要对内部系统说;等着我回来。这对我们来说可能意味着麻烦,娜娃。”

娜娃把蛋又放回被砸碎的窝里。

她和戈比在倒塌的断层处相遇。戈比把氮冰和水冰倒进生命维持舱的原材料加料斗中。她把她自己和娜娃的衣服用钩钩到舱里,为衣服的内部系统重新充电。然后她开始用飞船的船身来刻GUT驱动元件部分。飞船的中心总联合原理室还是很结实的,和一个蓝球差不多大,其余的驱动装置都差不多大。

“我敢打赌我能启动这个,”戈比说,“尽管它不能把我们带到什么地方去。”

娜娃坐在一块破碎的船体上,告诉了戈比关于网的事情。

戈比站那儿,手放在十十臀十十部上,面对娜娃。娜娃能听到她从头盔里的饮料口十吮十吸饮料的声音。“冥王星来的蜘蛛?让我想一想。”

“这只是一种类推,”娜娃防御十性十地说,“我是一个大气专家,不是一个生物学家。”她敲打着资料台的表面。“显然它不是蜘蛛网。但是那种物质如果有和真正的蜘蛛丝相丝的特点,也不是不可能的。”她从资料台上读道,“蜘蛛丝有钢的两倍大的张力,但它的弹十性十是钢的三十倍。它是和种液体水晶。它被用在商业上——你知道这个吗?”她用手摸十着她的衣服,“我们现在都可以穿用蜘蛛丝织成的衣服。”

“那有盖的洞又是怎么回事呢?”

“在美国有活动天窗蜘蛛,在地球上。我记得,在我还是个孩子时……蜘蛛挖洞,用丝牵线,用带着链的盖子。”

“为什么在冥王星上挖洞呢?”

“我不知道。也许只有这样这些蛋才能度过冬天。也许这些生物,雪花,只有在近日点时期,在大气层扩展和丰富时,才有活跃的生活。”她是经过思考才得出这个结论。“那样才适应。这也是为什么普尔人没有任何东西上作记号的原因。建筑队全在接近上次远日点时到了这里。冥王星的一年很长,所以我们现在只在到下一次近日点的中途上——”

“那他们怎么生活呢?”戈比急促地问,“他们吃什么呢?”

“在生态系统中肯定不止一个种类,”娜娃承认,“雪花——蜘蛛——需要硅酸钠。但是在地表上几乎没有。也许有一种生物圈——植物或掘地动物——从内部把冰和有机物带到地面。”

“这讲不通。水冰上的氮气层很深。”

“那么雪花从哪得到它们的有机物呢?”

“别问我,”戈比说,“这是你的愚蠢的假设。那网又是怎么回事?它的用途是什么——如果它是真的话?”

娜娃停了一下,“我不知道,”她站不住脚地说。尽管冥王星/查伦是系统唯一一个能在世界之间搭起蜘蛛网的地方。

戈比手里玩耍着一个驱动器上的零件。“你对什么人讲过这个没有?我是指,在内部系统。”

“没有。你说过你想谈这件事。”

“是的。”娜娃看见戈比闭上了她的眼睛;她的面部表情因为面板的微光变得不易察觉。“听着,我们要这样说:我们在这里什么也没看见,没看见什么不能用结晶作用来解释的东西。”

娜娃感到不解了。“你在说些什么?蛋又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们要撒谎?而且,我们还有资料台中的记录。”

“资料台可以丢失,或者抹去,修改内容。”

娜娃希望她能看到戈比的面部表情。“我们为什么要这样做?”

“好好想一想,一旦地球知道了这些,你的这些雪花——蜘蛛就会被保护起来,是这样吗?”

“当然,这又有什么不好吗?”

“这对我们不好,娜娃,你已经看到了普尔人反查伦搞成什么样子了。如果这个系统也有东西居住了,就不会允许一艘快速的GUT飞船来接我们。不会允许它在这里加燃料。如果它意味着进一步破坏这里的生命形式,就不允许。”

娜娃耸了耸肩。“因此我们就不得不等一艘慢一点的飞船。一艘班船,它就不需要在这里吸收更多的反应堆。”

戈比嘲笑她。“你对GUT飞船运输的经济情况不太了解,是吗?由于这个系统是由普尔虫孔十交十叉往来的,你主为象那样的班船还不多少在运行?我已经查看了舱单。能够往返冥王星的班船还只有两面三刀艘在营运。一艘正在干坞;而另一艘正开往土星——”

“在系统的另一边。”

“对,这两艘船都不可能到我们这里,我是说,用一年时间。”

我们只有一个月的供给,娜娃的胃里泛起一阵恐慌。

“你弄懂了没有?”戈比心情忧郁地说,“如果营救我们会破坏这里新的生态的话,我们就会成为牺牲品。”

“不,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戈比耸了耸肩。“有这样的先例。”

她是对的,娜娃知道,有过这样的先例,在这个系统的角落发现了新的生命形式:从水星到遥远的库伯尔物体。一旦生命——或者即使是可能出现的生命——被确认,无论如何这块领地都要用围墙圈好,当地的环境都要受到保护。

戈比说,“机智休再生的多样化,总的环境管理。这是问题的关健;关于保护太十陽十系所有的特种和栖息地的公众政策,一直到无限的将来。两个人的生命与它相比算不了什么。”

“你的建议是什么?”

“我们不告诉内部系统这些雪花的事。”

娜娃尽力想恢复几天前的心境;当冥王星和她没有太大关系,当坠十落只是一种不便。现在,突然,我们在谈论对我们生命的威胁,对生态的破坏。

什么样的两难境地:如果我不说雪花的事,在营救我们的过程中,它们的生态会被破坏;但是如果我讲了,GUT飞船不会来救我,我就会丧失生命。

戈比好象在等着一个答案。

娜娃想到了在黎明时,太十陽十光怎样俯瞰冥王星的冰地。

她决定拖延。“我们什么也不说,只是现在。但是你提出的两种选择我都不能接受。”

戈比笑了,“还不什么别的可能吗?虫孔已经被破坏了;即使是飞船也不能用了。”

“我们还有时间。几天,在GUT飞船预期发射之前。让我们寻找另一个解决办法,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戈比耸了耸肩,脸上是猜疑的神色。

她这样是对的,娜娃想,很惊讶地探究她自己的这个决定。到后来我完全愿意说出真相,让GUT飞船转向,如果我不得不这样做的话。我会为了这个世界放弃我的生命。

我想。

在接下来的几天,戈比在修补GUT的驱动器,也飞到分界面去收集更多关于阿尔科比尔现象的数据。

娜娃在冥王星的表面漫游,让她的资料台处于完全记录状态。她开始喜欢卷云的缭绕,巨大的、薄雾笼罩的查伦,有几个世纪那么长的缓慢的、无边无际的脉冲。

在每个地方她都发现了雪花毫无活力的身十体,或者它们出现过的迹象:蛋、有盖的洞。她没有发现其它的生命形式——或者,很可能,她自言自语,她没有作好准备去识别别的生命。

她被吸引回了克里斯蒂,近查伦点,那里的地形最为复杂也最有意思,在那里找到了雪花的最大密度。她想,好象雪花都有聚集在那里,向往它们上面巨大的、难以接近的卫星。但是雪花可能想从查伦那里得到什么呢?它对它们来说意味着什么呢?

娜娃在倒塌的断层处碰到了戈比,正在用生命维持盒为她的衣服系统充电。戈比好象很安静。她一直用面板罩住她的脸,背对着娜娃。娜娃看了她一会儿。“你在逃避,”她最后说道,“情况发生了一些变化——一些你不想告诉我的事。”

戈比想走开,但是娜娃抓住了她的手。“我认为你找到了第三种可能十性十,是吗?你找到了解决这个问题的另外一个办法,不用毁灭我们,也不毁坏雪花。”

戈比挣开她的手。“是的。是的,我想我知道一个办法,但是……”

“但是什么?”

“它很危险,该死的。也许还不可行。致命的。”戈比的手互相十搓十着。

她被吓着了,娜娃看出。她从戈比那边走过来。没有给她考虑的时间,她说,“我们的协议结束了。我马上就告诉内部系统关于雪花的事。就是现在。因此我们就不得不试一试你的新主张,不管它危不危险。”

戈比仔细看了看她的表情;戈比在估量娜娃的决定,也许不有她的体力。娜娃感觉她好象是一个被卸下来的资料台。时间在延伸,娜娃感到胸口很闷,如果真到了那一步,她能够保护自己吗,从身十体的角度?自己的意愿真的如此强烈吗?

我已经变了,她想。冥王星改变了我。

最后戈比向别处看去。“发出你该死的信号吧,”她说。

在戈比——或者娜娃自己有机会动摇前,娜娃拿起她的资料台,向内部世界发出了信号。她输出了所有善于雪花的资料:正文、图象、分析以及她自己的观察和假设。

“完了,”最后她说。

“GUT飞船呢?”

“我敢肯定他们会取消的,”娜娃笑了笑,“我也肯定他们不会告诉我们他们这样做了。”

“因此我们别无选择了,”戈比生气地说,“你看,我知道这样做是对的。为了保护雪花。我只是不想死,就这么回事。我希望你是对的,娜娃。”

“你还没有告诉我我们怎样回家。”

戈比透过她的面板咧列嘴笑了,“冲十浪十。”

“好了,你做得很好。现在我们脱离滑行艇。”

娜娃做了一个深呼吸,用两条腿踢开滑行艇;这个小装置翻滚开了,接收了太十陽十的光线,娜娃也在反应中打滚。

戈比伸出手,稳住了她。“你不能掉下去”戈比说,“你是在轨道上。你懂这个,是吗?”

“当然我懂,”娜娃咕哝着说。

“她们两个在太空中漂流,接近不再存在的普尔虫孔分界面。分界面本身是个导电的蓝色四面体,围住黑暗,它大得势不可挡;娜娃感到她好象飘浮在一幢巨大的、拆毁的大楼的架子旁边。

冥王星和查伦在她面前徘徊,象两个气球,它们的表面斑斑点点,也很复杂,它们的形状明显不是绝对的球形。它们的间隔只是冥王星直径的十四分之一。两个世界在颜色上是惊人地不同,冥王星是血红色,查伦是冰蓝色。这是在表面组成上的区别,娜娃不在意地想。所有那些在查伦上的水冰。

全景是极其美丽的。娜娃突然有了一种勇敢的直觉,针对不同的系统,当局呆板的总环境政策的正确十性十。

戈比把她的资料台绑在她的胸前;现在她在查看时间。“现在任何一刻,娜娃,你会没事的。记住:不管我们航行的速度有多快,你不会感到有加速度。在阿尔科比尔波的中心,太空时间是局部的平的;你还会处于自十由落体状态。会不定时的力,但是一直都很不。只需要保持呼吸,还不——”

“别说了,戈比,”娜娃简洁地说,“我都知道。”

戈比的资料台在闪光了。“那里,”她吸了一口气,“GUT驱动器已经点火了。现在只有几秒钟了。”

一点光火花从冥王星的表面呈弧形升起,在完全静止中,在母世界的内部留足迹。这是飞船的GUT驱动器,被戈比打捞上来,并装上稳定器。火焰比太十陽十还亮;娜娃看见它的光反射在冥王星上,好象它的表面是个很大的、破碎的水镜。在火焰划过的地方,氮气火舌往上翻腾。

GUT驱动器经过克里斯蒂。娜娃把她的资料台留在那里监控雪花,它传送的图象显示在她的面板一角,上面是一个火花划过天空。

然后GUT驱动器朝北急转弯。直接朝着在分界面的娜娃和戈比。

“戈比,你肯定这个方法可行吗?”

娜娃能听见戈比很粗的呼吸声。“你看,娜娃,我知道你害怕了,但不用这些蠢问题来烦我不会起什么作用。一旦驱动器进入分界面,不稳定十性十开始只需要几秒钟。几秒钟,然后我们就到家了。在内部系统中,无论如何。或者……”

“或者什么?”

戈比没有回答。

或者不,娜娃替她把话说完。如果戈比设计对了这个新的不稳定十性十,阿尔科比尔波会送我们回家。如果没有——

GUT驱动器的火焰十逼十近了,变得令人眩晕。娜娃尽量使自己的呼吸稳,让她的四肢松松的垂下——

“娜娃,”戈比轻声叫道。

“什么?”娜娃问道。

“看一眼冥王星,和克进而斯蒂。”

娜娃往她的面板中看。

在GUT驱动器的热量和光线经过的地方,克时斯蒂象个酵素。氮气在翻滚。而且,在暗淡的喷泉中,很多洞十穴十正在打开。盖子折迭起来。蛋裂开了。婴儿雪花飞起来,四处翱翔,它们和丝类似的网拖在空中。

娜娃看到了丝,长长的,闪闪发亮,朝南一直垂到冥王星上——朝北向着查伦的方向。娜娃看到了,已经有婴儿雪花从表面朝着卫星飞过了比行星的直径还要大的距离。

“这是鹅的夏天(goosesummer),”她说。

“什么?”

“当我还是个孩子时……年轻的蜘蛛结网时,爬到玻璃酒杯脚顶上去,在微风中飘动。鹅的夏天——‘蜘丝’(gossamer)。”

“噢,”戈比怀疑地说,“那么,看起来它们好象是为查伦而做的。它们靠大气的蒸了上升——也行它们没着去年的丝,到卫星上去。它们必须在每个近日点往外飞,每次都要重建它们的网桥。它们以为现在就到近日点了。这是因为驱动器的热量——这简直太不寻常了。但是它们为什么要到查伦去呢?”

娜娃的眼光都舍不得离开雪花。“因为水,”她说。好象这能说得通,既然她都看见雪花在活动了。“在查伦的表面一定有硅酸钠。婴儿雪花靠它来长身十体。它们从冥王星内部吸取其它营养物。从查伦吸收有机物……它们需要两个世界的资源才能活下来——”

“娜娃!”

GUT驱动器从她们身边一闪而过,很突然的、认人头晕目眩,然后投入毁坏了的分界面。

十一

导电的蓝光从分界面爆炸,掠过她。

有一个光球,可怕的,在她身后,前面是不规则的黑斑,就象太空中的裂缝。定时的力柔和地拽住了她的肚子和四肢。

冥王星、查伦和蜘丝消失了。但是星星,永恒的星星,照在她身上,就象她小时候在地球上一样。她看着星星,充满信任的,一点也不感到害怕。

很遥远地,她听到戈比在高喊,很激动。

潮水退去了。在她面前的黑暗结束了,露出太十陽十的光辉和十温十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