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教仁俞理明译
作者简况
A·柯南·道尔爵士是英国作家,生于一八五九年,死于一九三○年。
出生在苏格兰中部的十爱十丁堡,曾在十爱十丁堡大学学医,于一八八二年在英国南部的朴茨茅斯开业行医,同时以写作来增加经济收入,维持生活。
一八八七年,柯南·道尔的第一部“舍洛克·福尔摩斯”侦探小说《血迹的研究》出版了。他最初的大型历史小说《弥迦·克拉克》和《怀特公司》先后于一八八九年和一八九一年出版。不过,柯南·道尔的这些书并未取得显著的成功。直到一八九一年和一八九二年《舍洛克·福尔库斯探案》短篇小说出版以后,柯南·道尔才在文坛确立了作家的地位。
大约就在这一段时间里,他写了两部较长的小说,谈传心术迷信的《述客》和《克卢伯奇案》同于一八九五年出版。这两部小说已经反映出柯南·道尔的兴趣开始集中在科学与神秘主义相结合的一些主题上面。
柯南·道尔的第一部科学十浪十漫主义的作品是《窃盗霍的所作所为》,但给人留下的印象并不深刻。一九一三年,他出版了一部《找不到的世界》,是一部最出名的长篇。在这部小说中,可敬的查林杰教授率领了一个探险队,前住仍有恐龙生存的南美洲高原进行考查。在续篇《有毒带》中,描述了由于大气被毒化污染,地球面临了灾祸。
他的两部最出名的科学幻想小说是一九一三年出版的短篇集《可怕的高度》和一九一四年出版的中篇小说《危险》。
《地球痛叫一声》是他二十世纪二十年代写的科学幻想小说。在这个短篇小说中,提出了一种观点,即认为地球也象一只海胆一样,是有生命的生物,只是因其外壳太厚,以致不能感觉到它表面上各种生物、包括人类的活动。于是付重金进行实验,不断地向地心钻洞,结果发生巨大反应,造成火山爆发,太十陽十失色、飞机迫降……故事虽不免离奇,但隐约暗示了资源开发方面的问题和作者的观点。
☆☆☆☆☆☆
我仿佛记得我那在纪事报当记者的朋友十爱十德华·马龙对我谈起过查林杰教授。他曾经和教授分享过一些冒险的经历。但我因为工作太忙,公司的订货又多,所以对专业兴趣以外的事情知道得很少。我的大致印象是,人们说查林杰是个怪杰,火爆脾气,急躁易怒。十分意外的是,我居然收到他寄给我的一封商业信函。其全文如下:
恩莫花园(比兹)十四号肯星顿
先生,
我需要请一位钻井专家。不满你说,我对所谓专家评价不高,而且我常发现一个聪明人(比如鄙人便是)比那些自诩有专业知识的人,看问题的视野更开阔,解决问题的办法更有效。那些专家的所谓专业知识,往往不过是糊口的技艺罢了,因此他们的眼光也实在短浅。不过话虽如此,我还是决定让你试一试。查阅钻井方面权威人士的名单时,你古怪的——我差点要写成“荒唐的”——名字引起了我的注意。我一经查询,使得知我的年轻朋友十爱十德华·马龙先生与你确有过从。我谨此表示愿与你会晤。你若能满足我的要求——这个要求非同寻常,我就会把一桩要事托付给你。事属高度机密,此处不便多淡。请你立即取消一切可能的约会,按上述地址于星期五上午十点半钟来我寓所一晤。敞处备有刮泥器和门垫,因查林杰太太素有洁癖。
专此布达
乔治·十爱十德华·查林杰
我把此信十交十给主任秘书让他去复。复信说,皮尔里斯·琼斯先生很乐意如期赴约。复信也是同样的商业信函口吻,写得极有礼貌。开头一句话是:“来函(无日期)收悉。”这就招来了教授的第二封信。
“先生,”他写道——他的字迹歪歪扭扭,象带刺的铁丝篱笆。“我注意到你责备我的一个小疏忽:前信无日期。请允许我向你指出,作为高昂邮资的回报,政十府在信封上盖个圆圈或这说邮戳已成惯例,邮寄日期由此可见。如果没有这个圆圈,或者虽有但看不清楚,你理应质询有关邮政当局。同时,请你只须关心我要和你谈判的正事,不要对书信的形式体例妄加评论。”
我明白,我是在同疯子打十交十道。所以我想在进一步卷入此事以前,最好先去拜访一下老朋友马龙。我和他自幼在一起踢足球,同是里奇蒙德市的代表队。我发现马龙不减当年,还是那么个活泼热情的十爱十尔兰人,而他对我与查林杰的首次十交十锋也甚觉有题。
“那算得了啥,老兄!”他说道,“你一旦和他一起待上五分钟,就会感到好象是被活活剥了一层皮。世界上没有谁能象他那样惹人讨厌了。”
“可为什么世人还这样宽容他?”
“一点也不宽容。假如你能统计一下他干的诽谤,吵的这些个架,还有在警署法院行凶打人——”
“行凶打人!”
“如果你们有争执,他不把你推下楼梯简直是上帝保佑。他是个衣冠楚楚的原始十穴十居人。我可以想象他一手执高尔夫球棒,一手枷块粗十粗的镀石。有些人不过是自己那个世纪的产物,可他却是那种一千年才出一个的怪物。他居于新石器时期,或者在那前后。”;
“可他还是个教授呢2”’
“妙就妙在这儿。他具有全欧洲最伟大的天才,又是雄心勃勃,所以能够把这一切梦想变成现实。他的同事拼命想去拽住他,恨他恨得忧心刻骨,可是就象一大群拖网船想拽嫂贝伦加里亚号巨轮一样自不量力。教授毫不理睬他们,径自向前猛进。”
“这么看来,”我说,“有一点很清楚,我不想同他打十交十道。我要取消这个约会。”
“千万别这样。你还是得准时赴约。请注意,要分秒不差,否则你就会挨他训一顿。”“干嘛要挨他训?”“嗨,你听我说。首先,你别把我刚才对查林杰这老家伙的评论太当真。无论是谁,同他多接近接近,都会慢慢喜欢他。这头老熊其实是不伤人的。啊,我还记得,有一次他背着一个患天花的印度小孩,从内地农村一直走到马代拉河边,有一百英里呐!他各方面都很了不起。如果你善于同他相处,他是不会难为你的。”“我可不愿意给他这个机会。”“那你就是个傻瓜。你听到过亨吉斯特高地的秘闻吗?就是在南海岸开矿井的事。”
“我想那是秘密勘探煤矿。”
马龙挤挤眼睛。
“唉,你高兴那么想就那么想。你瞧、老头子拿我当心腹,他不开口,我什么也不能透露。不过有一点可以告诉你,因为在报纸上已经报导了。有一个人叫贝特顿,做橡胶生意发了财,若干年前把财产遗赠给查林杰,条件是这笔钱要用于科学事业。那笔钱果真不少,有几百万英镑。查林杰在苏塞克斯的亨吉斯高地购置了一块地皮。是在石灰岩山区北部边缘地带,一块很大的不十毛十之地。查林杰用铁丝网把它围起来。那中间有一条深深的溪谷,查林杰就在那儿掘洞。他宣称,”说到这儿,马龙又挤挤跟睛,“英国有石油,他打算证明这一点。他建造了一个小小的模范村庄,弄了一批工人来住在那里,付给优厚的薪金,让他们宣誓保密。整块地方用铁丝网围起来,那条溪谷又用铁丝网隔开,还有一群纯种狼狗来警卫。这群恶犬差点儿让几个新闻记者送了命。他们的裤子屁十股上给撕得粉碎就甭提了。这是一桩大事业,汤姆斯·莫顿爵士的公司在经办,但也宣誓保密。很明显,现在是要打井公司来帮忙的时候了。这件事,又有趣又新鲜,到头来还能发财。你还可以有车和这位空前绝后的伟人十交十往。你想想,拒绝这个美差不真是傻极了吗?”
马龙的论点占了上风。星期五早上,我便动身到恩莫花园去了。我特别注意不要迟到,结果到了门口还早二十分钟。我站在街上等候,突然认出停在门口的一辆带银箭避邪徽的罗斯·罗尔斯高级轿车,肯定是莫顿公司合股二老板杰克·德文希尔的汽车。我一向知道他为人最是十温十文有礼。他突然出来站在门口,举起两手大声狂吸:“这该死的家伙!啊,这该死的家伙!”这景象着实令我吃惊。
“怎么啦,杰克?看来你今天早上火气不小。”
“你好,皮尔里斯。你也来参加这个工程?”
“好象有这么个机会。”
“啊,真叫人恼火。你来试试看就晓得了。”
“这不明接着,连你那样的好脾气也受不了。”
“是啊。他管家出来对我说‘先生,教授让我转达,他此刻正忙于吃鸡蛋。如果你另我个更方便的时间,他很可能会见你。’这就是叫仆人出来传达的话。你还要明白,我今天是来讨债的,他欠我们四万二千英镑呐。”
我惊奇得吹了声口哨。
“你这债收不回了吗?”
“不,收得回,他在银钱往来方面是信用可靠的。替这个老猢狲说句公道话,他用钱倒是挺慷慨的。不过要他付钱,得看他什么时候高兴和高兴的程度。他可不给人家留面子。话又得说回来,你还是进去试试你的运气,看看受得了受不了。”德文希尔说完活,就一头钻进轿车走了。
我不时看看表,一直等到约定的时刻。我自信身材还魁梧,又是贝尔塞斯拳击俱乐部的中量级亚军,可是从来没有如此心慌意乱地等着他接见。这不是生理上的原因,因为我完全相信,万一那疯子一时有兴要跟我动武,我是能够自卫。问题是我心里十交十织着两种感情;一怕酿成一桩社会丑闻,二怕这桩有利可图的买卖不能到手。不过,一旦幻想消失十身临其境,事情反倒容易多了。我啪地一声关上表盖,朝他家门口走去。
一个面孔毫无表情的老管家开了门。你可以说他有一种表情,也可以说他毫无表情。反正叫你看了以后觉得,他对任何意外都已司空见惯,世上无论发生什么他都无所调了。
“是约见吗,先生?”老管家问道。
“不错。”
他扫视了一下手中的名单
“您贵姓,先生?……一点不错,皮尔里斯·琼斯先生……十点三十分。一切就绪。我们得小心谨慎,琼斯先生。新闻记者给我们招惹了不少麻烦。您也许知道,教授对新闻界没有好感。请这边走,先生。查林杰教授正等着见您。”
说时迟那时快,查林杰教授已在眼前。我相信,我的好友特德·马龙把教授描绘成“找不到的世界”的人,实在是维妙维肖。我远不及他,这里就不再费笔墨了。我总的感觉是:一张桃花十心木写字台后面坐着一个庞然大物,一大撮铲形黑十胡十须,一双灰色大眼睛被垂下来的眼皮盖住一半,神情极为傲慢。教授硕十大的头颅向后仰,十胡十须朝前翘,整个样子给人的唯一印象就是倨傲不恭,好象是在对你说:“唔,你这混蛋要干啥?”
我把自己的名片递放在桌上。
“啊,是的,”他说着,一边把名片从桌上拿起来,那神气好象名片有臭味似的。“不错,你是个专家——所谓的专家。琼斯先生——皮尔里斯·琼斯先生。你得感谢你的教父,琼斯先生,我第一次注意到你是因为你的名字皮尔里斯很滑稽①。”
【①琼斯先生的名字皮尔里斯(Peerlese),英文的意思是“无可匹敌的”,姓名连在一起,就是“无可匹敌的琼斯”。——译注】
“查林杰教授,我到这儿来是谈生意的,不是来讨论我的名字的。”我说此话时尽量做出凛然不可侵犯的样子。
“我的天,依这人脾气倒不小,琼斯先生。你神经紧张动不动就要发怒。看来我们和你打十交十道要当心,琼斯先生。请坐下,别发火。我在读你们关于重新开发西奈半岛的小册子。是你亲自撰写的吗?”
“那当然,先生。上面写着我的名字。”
“不错,一点不错。不过事情并不总是那样,是吗?但我愿意相信是你写的。这本书写得还可以。用词虽然枯燥,但一些地方倒也颇有见地,有一些发人深省之处。你结婚了吗?”
“没有,先生。没有结婚。”
“那么你还是有可能保守秘密的。”
“如果我答应保守秘密,那就说话算话。”
“说得好。我的年轻朋友马龙,”——听他的口气好象特德才十岁——“对你很推祟。他说我可以信赖你。这个信赖可是非同小可,因为目前我正进行一项人类历史上的伟大实验——甚至可以说是最伟大的实验。我请你参加。”
“不胜荣幸。”
“的确荣幸。我承认要不是这种事规模宏大需要十分高级的技术,我是不会让别人参与的。现在,琼斯先生,我己得到你严守秘密的允诺,我就要谈核心问题了。事情是这样,我们生活的世界乃是一种生物。我相信这个生物也有其自己的循环系统、呼吸系统和神经系统。”
很明白,这家伙是个疯子。
“我看得出,你这脑袋,”他继续说下去,“听不进我的话,不过慢慢就会相信的。你回想一下,一片沼泽地或者石南丛生的荒地,多么象巨兽十毛十十茸十茸的胁部。这种比拟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推及整个自然界。几百年间,大地的起伏就象这巨兽在缓慢呼吸。最后,对我们这样的小人国来说,这个生物的躁动和搔十痒就是地震和灾变。”
“那么火山呢?”我问他。
“别打岔!火山就象是我们身上的热点。”
我竭力想批驳他这种奇谈怪论,可是给他搞得晕头转向了。
“十温十度!”我叫道,“陷入地下越深,十温十度就越高,这难道不是事实?地心是高十温十液体,这难道不是事实?”
他挥挥手不理睬我的争辩。
“现在郡办学校已经普及,先生,所以你也许知道,地球两极处是扁平的。这就意味着极点到地球中心最近,最容易受到你说的热量的影响。当然啰,要说两极是热带气候,简直是人人皆知,你看是吗?”
“我从未听说过你这个观点。”
“那当然。伟大的思想家有权提出创见。这个创见凡夫俗子是闻所未闻,通常很难接受。喏,先生,你看看这是什么?”他从桌上拿起一个小物件举在手中。
“我看是一只海胆。”
他大声叫道“对!”好象是看见一个婴儿巧妙地做成了一件事,露出有意夸张的吃惊样子。他说:“是海胆,一只普通的海胆。大自然用多种形式再现,只不过是体积大小不同。这只小小的刺海胆是世界的模型,世界的原型。你看它差不多是圆形的,两端扁平。让我把这世界看作一个巨大的刺海胆。你有什么异议?”
要说异议,头一条就是这种说法简直荒谬绝论,不值得辩论,但我不敢说出来。我思忖着要找出一条稍微和缓一点的理由。
“生命是需要食物的,”我说。“偌大的世界靠什么食物为生?”
“说得好极了——好极了!”教授说道,他俨然以保护人自居。“虽然你对更加微妙的地方尚嫌迟钝,不过你眼光还算敏锐。世界怎样获得营养?让我们再来看看刺海胆这个小东西。周围的水从这个小生物的腔管里流过,以提供营养。”
“那么说你认为水——”
“不,先生,是以太。地球在宇宙中沿圆形轨道运行,有如牛羊放牧。运行中以太不断地从中流过,给地球提供活力。刺海胆式的星球有一大堆,也都如法饱制,比如金星、火星等等,它们各有各的牧场。”
这家伙简直发疯了,同他争辩也没用。可他把我的沉默当成同意,显示一副恩典垂十爱十的样子朝我笑笑。
“我看我们进展得不错,”他说道。“曙光初露,一开始有点刺眼,很快就会十习十惯的,这没错儿。请你听好,我还要对手里的这个小生物再发表一两点看法。”
“我们设想在它的硬壳上有无致多的小虫爬来爬去。这个刺海胆会感觉到小虫的存在吗?”
“我看不会。”
“那么你完全可以想象,地球也一点不晓得人类在以何种方式利用她。对于植物的迅速生长.对于小小微生物的进化,地球毫无知觉。她围绕太十陽十转的时候,这些小生物就集聚在上面,就象藤壶一类生物集聚在古代船舶上一样。这就是现状,这也是我想改变的现状。”
我吃惊地望着他:“你想改变这个现状?”
“我想叫地球知道,至少有一个叫乔治·十爱十德华·查林杰的人要让她注意注意,实际上,是叫她非注意不行。这将肯定是第一次有人给她打招呼。”
“那么你怎么进行呢,先生?”
“啊,我这就言归正传了。你已经说到点子上。我再次请你注意我手上这个有趣的小生物。在保护十性十的硬壳下面全是敏十感的神经。不难看出,假使一个寄生微生物想要引起海胆的注意,就得在硬壳上钻一个孔,去刺激海胆的敏十感器官,是吗?”
“当然啰!”
“再让我们用常见的跳蚤或蚊子盯人皮肤来举例说明。我们也许感觉不到跳蚤、蚊子的存在。但是一旦它们的吸管刺穿了我们的皮肤,也就是说我们的硬壳,我们就会不愉快地感觉到有东西在给我们找麻烦。现在你对我的计划大概开始明白了吧。猜到几分啦?”
“我的天!你想打个井钻穿地壳?”
他闭上眼睛,说不出的骄傲自负。
“在你面前的,”他说,“就是第一位要钻穿这层厚皮的人。也许可以说是已经钻穿了这层厚皮的人。”
“你已经钻穿了?!”
“在莫顿公司的有效帮助下,我认为可以说是已经钻穿了。几年来坚持不懈的努力,没日没夜地于,使用了一切型号的钻机、钻孔器、破碎机、炸药,我们终于达到目的了。”
“真是钻穿了地壳?”
“如果你认为这令人吃惊,那没什么。如果你认为这实在不可信——”
“不,先生,不是这个意思。”
“你完全可以相信我的话,我们已经钻穿了地壳。深度正好是一万四千四百四十二码,大约八英里多。这一点,你也许会感兴趣:我们在钻探过程中发现了大量的煤炭矿十床十,从长期看来,光煤炭就可以抵销这项工程的开支。主要的困难在于下层石灰岩冒十水和海斯汀流沙,不过我们也都已经克服了。现在已到达最后阶段——这一阶段正好是你,皮尔里斯·琼斯先生的差事。先生,你就扮演蚊子的角色。用你的钻孔器代替蚊子叮人的吸管。脑力劳动已经完成任务,思想家退场。上场的是机械专家,一个手持金属节杖的‘无可匹改’的机械专家。我的话你明白吗?”
“你说钻了八英里!”我叫了起来。“你是否知道,先生,五千英尺已几乎被认为是打井的极限了?我知道在西里西亚北部有一口六千二百英尺的深井,但已经称得是奇迹了。”
“你没听懂我的话,皮尔里斯·琼斯先生。要么是我没解释清楚,要么是你脑子山了十毛十病,不过谁是谁非我不计较。我完全知道打井的各种极限,但是如果我只需要打直径六英寸的井,我就不会去花上几百万英镑打这口巨井。我只要求你准备好一根钻杆,越锋利越好,长度不超过一百英尺,用马达驱动。一根用重物撞击的普通撞钻就完全行了。”
“为什么要用马达驱动?”
“琼斯先生,现在我是下命令,不是作解释。我们大功告成以前,你的十性十命就维系于这根远距离电动十操十作的钻杆上。这种情况可能发生——听着,可能发生。我想要你去这样安排,没问题吧?”
“当然可以。”
“那么就去准备吧。目前还用不到你亲自到场,但你的准备工作现在就可以做起来。我另外没什么要说的了。”
“但是有必要,”我要求道,“让我知道要钻透的是什么土壤。砂层、粘土和石灰岩处理方法不一样。”
“姑且说县一种胶状物质吧,”查林杰说。“就这样,目前我们就当你的钻杆将钻进胶状物质中去。好吧,琼斯先生,我还有重要事情需要考虑,就此与你告别了。你可以起草一份正式合同,说明费用多少,找我的工程总负责人签订。”
我鞠了一个躬转身出来,可是没到门口,好奇心又留住了我。那时教授已经用羽十毛十蘸水笔在纸上挥笔疾书了。我的打扰使他很不高兴,抬起头来瞪着我。
“唔,先生,怎么回事?你早该走了。”
“先生,我只是想问问这个非同寻常的实验的目的是什么?”
“走吧,先生,快走!”他愤愤地叫嚷起来。“摆脱卑俗的市侩十习十气和实用主义吧,扔掉你那渺小的唯利是图的生意经吧!科学探求知识。不管知识把我们引到何方,我们还是要探索追求。我们要彻底了解人生是什么,人生的目的是什么,以及人类所处的地位是什么等等。难道这不就是人类最伟大的抱负吗?去吧,先生,去吧!”
他的一大把黑十胡十须又一次戳到纸上弯成弓形,叫你分不清哪是头哪是十胡十须。羽十毛十蘸水笔发出的声音更加尖厉刺耳。就这样,我离开了他这个怪人。想到我作为他的合作者参与那桩奇妙的事业,我脑子不禁又一阵发晕。
我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看见特德·马龙笑容可掬地在等着,要听我这次会晤结果的消息。
“喂!”他嚷道,“也不过如此吧?没有打人吗?你对他一定应付得很策略。你觉得这位老先生怎么样?”
“是我碰到过的人中最令人讨厌,最盛气凌人,最偏执和最自负的了。但是——”
“说得好!”马龙叫起来。“说到后来我们都有这个‘但是’。当然,他正是如你所说的那样一个人,而且还不止此。但人们认为这样一个伟人不是我们的尺子所能衡量的。因此,我们在其他任何人那里所不能忍受的,在他那里就受得了。是不是这回事?”
“唔,我对他了解得还不够深,还说不上来。但我愿意承认,如果他不是一个只会盛气凌人妄自尊大的人物,如果他的话确有道理,那么对他当然要另作别论。不过,他说的话真是可靠吗?”
“当然可靠。查林杰是说到做到的。好吧,在这件事上你们究竟进行得怎么样了?他把亨吉斯特高地的事告拆你了吗?”
“告诉了,非常粗略的一个大概。”
“那么我可以告诉你,整个工程是异常的庞大,从构思到实施都是如此。查林杰讨厌记者。但我得到他的信任,因为他知道我报导的东西只限于他授权的范围。我有他的方案,或者说部分方案。他老谋深算,叫人无法摸十到他的底。不过无论怎样我已有足够的了解,可以向你担保亨吉斯特高地是一桩实实在在值得干的事业,而且也快竣工了。我劝你目前只需静观事态发展,同时把你的工具准备妥当。你很快就会从我这儿或者他那儿得到消息。”
后来,我是从马龙那儿得到消息的。
几星期以后,他一大早就以信使的身份来到我的办公室。
“我从查林杰那儿来。”他说。
“你们俩就象舟狮①和鲨鱼一样。”
【舟狮是一种鱼,喜欢和鲨鱼游在一起,吃鲨吃剩的食物。——译注】
“我很自豪,对他能有点用处。他真是个奇才。现在,他一切都弄好了,就瞧你的啦。他等着很快就响铃启幕。”
“啊,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不过我还是把准备工作都做好了,还装上了卡车,随时可以动工。”
“那么就马上动手。我推荐你时,说你十精十力充沛,从不误时。所以请你别拆我的台。你和我一起乘火车走,路上我要给你讲讲怎么进行。”
那是个令人心旷神倍的春天——确切地讲是五月二十二日早上,我们进行了这次重大的旅行。这次旅行把我带上了一座后来具有历史意义的舞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