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美逃避》作者:[美] 约翰·凯瑟尔(1 / 2)

李佳译

检测室里没有一扇窗户,只有几个计算机屏幕和一台扫描仪发出一些光亮。

狄安娜站在那台立体全息扫描仪的玻璃罩内,扫描器工作时发出的各种不同颜色的光线,照射在狄安娜憔悴的脸上,时而青绿,时而橙红,在昏暗的屋子里,显得诡异而神奇。

扫描结束了,狄安娜缓步走出了扫描仪,站到查尔斯医生面前。

查尔斯医生正皱着眉,神情凝重地望着电脑屏幕显示出的扫描结果,思索着什么,对狄安娜的举动浑然不觉。

“咳……嗯!”狄安娜故意咳嗽了一声。

“对不起,我在想我早上是否忘了刮十胡十子。”查尔斯抬头冲着狄安娜僵硬地笑道。

“噢,很遗憾听到您这样说。”狄安娜似乎知道了些什么,无奈地微笑道。

查尔斯医生转头冲着房间里的一个护十士示意,“呃,盖尔……”

盖尔识趣地走了出去。

房间里只剩下狄安娜和查尔斯医生,他们走到了全息扫描仪前。这时,大玻璃罩内显示出了刚才扫描获取的全息图像——一个透明立体的人十体,在肺部有几个蓝色的明显亮点,周围呈辐射状地分布着一些较弱的亮点。

“情况有些复杂,狄安娜。”查尔斯低声说道

“那我来把情况说得简单些吧。”狄安娜指点着图,镇定地说,“癌细胞已经转移了,HER-2S迅速增长,某人病入膏肓了。”说完,她抿着嘴,缓缓地点了两下头。

“对不起。”查尔斯医生道。

“这又不是您的错,查尔斯。”

“但我觉得,我还是有些责任。”查尔斯遗憾地说。

狄安娜吸了口气,看着查尔斯,问道:“那么,您觉得我还能活多久?还能活三四个月?”

“当然。”

狄安娜目光凄楚地望着查尔斯医生,湿润的眼睛闪着悲伤的光芒,她的嘴唇抿得更紧了,她苦笑了一下,开口说道:“您可真不擅长撒谎。”

“我们下次再见。”查尔斯医生无奈地低下头,柔声说道。

“但愿我能活到那时候。”狄安娜说完,快步走了出去。

……

在一个豪华宽敞的房间,狄安娜垂着头,双臂将自己的身十体无力地支撑在窗边的一张桌子上,桌上放满了晶莹剔透的玻璃器皿。忽然,她抬起头,看了看窗子玻璃中那张憔悴的脸,然后缓缓地转过身来。她踱过厚厚的地毯,在靠近屋子中央的一张大办公桌后坐下,两手托着脸颊,轻叹了一声,开始闭目沉思。

不多久,她在桌上一块白色光屏上轻轻十按了一下,台面下的第一个十抽十屉就自动伸了出来,里面装着一把手十槍。狄安娜拿出手十槍,若有所思地仔细端详着。

“笃,笃,笃。”三下敲门声打断了她的思索,她朝门口望了一眼,迅速把槍放回十抽十屉,在控制光屏上按了下,十抽十屉自动缩了回去。狄安娜深吸了一口气,又按了一下光屏,门锁自动打开。

“请进!”狄安娜一扫疲态,坐正身十体,昂起头大声说道。

房门自动转开了,走进来一位衣冠楚楚的男子,他一头银发,看起来上了年纪,但神色稳重,气度不凡。他边迈步进屋边快速地扫视了一下房间,然后颇有绅士风度地向狄安娜微笑道:“我没进错房间吧?”

“没有,”狄安娜微笑道,“您请坐吧,想喝水吗?”狄安娜边说,边起身倒了杯水。

“哦,不,不用,谢谢。我……我和您预约过吗?”男子问道。

“预约过啊,而且您来得很准时。”狄安娜将水杯递向自己唇边,喝了口水。

男子点点头,“我总为自己能遵守时间而感到自豪。”男子说着,很自然地走到狄安娜办公桌前的环形沙发前。

“这可是种被遗忘了的美德。”狄安娜对答如流地赞道。

“我一直坚持这点。”男子说。

“呵呵。”狄安娜轻轻笑了声。

“您是?……”男子问道。

“我是埃文斯医生。”狄安娜答道。

“这……这是个医院?”男子疑惑地问。

“我能问您几个问题吗?”狄安娜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提高了声音自顾自地发问,手里还拿出了一块黑色绸布。

突然,老人似乎自己想起了什么,点头向狄安娜说道:“哦,对了,是那个护十士站,是他们叫我到这里来的。”说完,他在沙发上落了座。

狄安娜从书架上取下一个林肯的小雕塑,放在老人沙发边上的茶几上,说道:“我喜欢以一个小游戏作为开头。”

“哦,怎样的游戏?”

“请您看好了。”狄安娜说着把黑布遮在了林肯雕塑上。

“您要把它给变没了?”老人看着她,微笑着问道。

“好了,您知道这黑布下面是什么吗?”狄安娜笑着问。

“呵呵,我知道。我们来打个赌好吗?”老人看着狄安娜,愉快地回答。

“这次就不用了。”狄安娜答道。

听到“这次”两个字,老人略显疑惑,神色一变但又没有太在意,他笑着说:“我想,这下面是个小雕塑吧?”

狄安娜揭开黑布,林肯的雕塑仍然在那。

“太棒了,你猜对了,呵呵。”狄安娜笑道,然后她又用黑布把雕塑盖了起来。她冲老人微微一笑,返身走到办公桌前,在控制光屏上按了一下。

老人立刻紧张地站了起来,“您不会是想把我们的对话录音吧?”

“您很介意这样做?”狄安娜问。

“您至少应该告知我,这是起码的礼貌。”老人认真地说道。

“好吧,您和我的谈话正在被录音。”狄安娜正式告知他。

老人仔细地环顾四壁,发现周遭的墙壁上镶嵌了几个黑色透明物体,问道:“这些是摄十像十头吧?”

“您的观察力可真惊人。”狄安娜答道。

狄安娜房间里的摄十像十头和录音设备直接把这里的一切输送到一间监控室里。杰斯洛和劳拉坐在监控室中,他们和其他工作人员正神情紧张地盯着八九个大小不等的屏幕,最大的一个屏幕上放映着狄安娜屋子里的情景。

屏幕中的老人说道:“我的观察力?我正在被别人观察着。”

狄安娜笑道:“我们俩都被观察着呢。”

在狄安娜房间里,老人又坐回到了沙发上,双臂舒服地放在了靠背上,翘十起了二郎腿,苦笑了一声,无奈地冲狄安娜耸了一下肩。

“您喜欢这里不?”狄安娜问道。

“这个吗,我来这里没多久,这可说不准。”老人答道。

“您来这里多久了?”狄安娜又问。

老人看了一眼狄安娜,愣了几秒,然后皱着眉,目光移向地毯,苦苦思索着,竟然像是被一个大难题给难倒了。

“那请您告诉我,您来这之前在干什么?”狄安娜追问道。

“来这之前……”老人又愣了一下,他定了定神,答道,“我在工作。”

“你在哪个公司工作?”狄安娜问。

“I·S·T国际公司。怎么了?”老人流利地答道。

“那可是个高科技公司。”狄安娜道。

“您说得对。”老人说。

“您为政十府工作?”狄安娜问。

“五角大楼。(美国国防部,译者注。)”老人回道。

“您在那里做什么工作?”狄安娜问。

“我经营一家公司。我想您应该了解这些吧。”老人说道。

“您怎么知道我了解?”狄安娜问道。

“这些东西又不是什么秘密。”老人说道,“不过至于我们做的具体工作,那就是秘密了。”

“那些您能说说吗?”狄安娜问。

“那些牵涉到国家防卫中的关键部分,必须保密。”

监视室里的工作人员听到这句话,相互对看了一眼。

“噢,我也不想让您在这里泄露什么国家机密。”狄安娜说道。

老人听了,便向前坐了坐,认真地看着狄安娜,说道:“其实保守秘密也是你们医生的职责之一,比如我们之间的谈话……”说着他看了看几个摄十像十头。

狄安娜干笑了一声,站起身来,发出一阵咳嗽,她走到墙边,拿起水杯。

“那么,您的工作看来很了不起啊。”她喝了口水,继续说道,“我猜利润相当大吧?”

“这可是个私人问题了。”老人笑道,“我在45岁就可以退休了,但我怀疑我到那时候不会选择退休。”

“您的家人怎样?”狄安娜问道。

老人脸色严肃了起来,谨慎地问道:“您想了解他们哪方面?”

“嗯,可否谈谈您的孩子们?”

老人沉着脸凝视了狄安娜几秒,略显激动,他快速地说道:“听着,关于我的生活,我不知道您到底想了解多少。政十府有正式记录,我已经结婚13年了,我的妻子叫朵瑞丝。我有两个孩子,12岁的玛格丽特和7岁的彼得。我们住在很宽敞的殖民时期风格的房子里,我有一辆双座跑车,我有红肤队的季票,我不十爱十吃十奶十酪,并且我讨厌没完没了的盘问!”

老人脸色涨得通红,连珠炮似的说了一通。

狄安娜依然平静地问道:“您叫什么名字?”

“您肯定知道我的名字!我是罗伯茨·哈佛曼。”老人说完吐了口气,抬起右腿压在左腿上,双手抱住膝盖,努力让自己平静了一下,接着,他坐直了身板,看着狄安娜问道,“您还想知道什么?”

“我还想知道很多。”狄安娜认真地看着他,点着头回答道。

哈佛曼先生激动地站了起来,质问狄安娜:“我这是在接受审讯吗?我来这里就是为了接受审讯吗?!”

狄安娜冷冷地看着他,问道:“您看那块黑布,下面遮着什么?”

哈佛曼先生顺着狄安娜的目光看了过去,还是那块盖在林肯雕塑上的黑色绸布。他却不耐烦地吼道:“这我怎么可能知道?!”

狄安娜依然冷冷地看着他,问道:“您今年多大年龄了?”

“太荒唐了!”他不屑地说道。

“这只是一个很简单的小问题。”狄安娜的语气还是那么平静。

“我41岁了。您呢,医生?”哈佛曼先生说道。

“今年是哪一年?”狄安娜自顾自地问道。

“您在开什么玩笑?”

“告诉我现在的年份,哈佛曼先生。”

“现在是2007年,或许您该买个台历了!”哈佛曼先生不耐烦了。

“好吧,现在是2007年,您是41岁……”狄安娜盯着老人说道。

他非常肯定地打断道:“对,就是这样。”

“嗯,您照照镜子吧。”狄安娜朝镜子歪了下头。

“什么?”哈佛曼疑惑道。

“请您自己照照镜子吧。”狄安娜做了个请的手势。

哈佛曼疑惑不解地走向镜子。

镜子中出现了一个老人,满头银丝,岁月的风霜在他脸上留下了无数的皱纹。他睁大了眼睛,惊慌地用那双颤十抖的手,摸十着自己布满皱纹的脸。

“我的上帝啊……”他疑惧地轻声说道。

狄安娜无奈地望着他。他颤十抖着嗓音问道:“您对我做了什么?”

狄安娜无言以对,目光落向地毯。

“您对我做了什么!”老人惊惧地吼道。

狄安娜和劳拉一边讨论着什么,一边并肩走上了通向食堂的楼梯。

“但是你也同意,他的变化并不明显。”劳拉说。

“你们一直在观察,难道就没看到任何进展?”狄安娜问。

“那老男人正在对我们失去耐心。”劳拉答道。

“我也快对他失去耐心了!”狄安娜气乎乎说道。

劳拉拍了拍狄安娜的肩膀,安慰她说:“也许,我们该试试其他方法。”

狄安娜遗憾地说道:“可我需要更多时间……”

两人走到了打饭的地方,狄安娜拿了两个餐盘,递给劳拉一个。

“谢谢。”劳拉接过餐盘,问道,“你依然认为他有可能会回忆起来?”

“我认为他根本就没有忘记。”狄安娜答道。

劳拉看了狄安娜一眼,狄安娜用坚定的目光看着她,低声说道:“或多或少,他肯定是记得些什么的。”

劳拉无奈地轻笑了一声,微微摇了下头,“那你得花很多力气让杰斯洛相信这些,还得让我也相信。”

“所以我说我需要更多时间。再过几个疗程,肯定会有突破十性十的进展。”狄安娜自信地说。

“你知道,我是多么佩服你的工作态度。”劳拉说道。

狄安娜愣了一下,微笑地问:“你认为现在我对这事已经丧失了客观十性十吗?”

劳拉微笑道:“你觉得这事一开始是有客观十性十的吗?”

狄安娜闻言扬了下眉十毛十,惊奇地看着劳拉。

劳拉看到狄安娜的表情,笑着说:“我可不是在帮哈佛曼说话。”

“这倒无所谓,并不重要。”狄安娜说。

“那重要的是?”劳拉问道。

“重要的是,我们揭露事实真相的责任!”狄安娜一个字一个字地答道。她又接着说,“他不能就像现在这样,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这时队伍已经移动到了打饭的窗口前。

工作人员为她们打上了饭,说道:“二号套餐两份,又热又可口。”他递过餐盘,“拿好,享受你们的食物吧。”

她们微笑着道谢,接过午餐,转过身来,朝一张空桌子走去,两人脸色又变得凝重起来。

“那你想让我怎么和杰斯洛说呢?”劳拉问狄安娜。

“再给我一个星期的时间。”狄安娜自信地说道。

“嘿!”劳拉摇着头,不以为然地笑着。她们走到桌边,坐了下来。劳拉说道:“他可想快点把这事做个了结。”

狄安娜也笑了一声,认真地对劳拉说:“我可比他更着急。”

“狄安娜,这里还有其他很多人需要你的帮助。”劳拉说道,“那些沉浸在痛苦中的人们,那些丧失希望的人们,你能为那些人的生命带来光明!你是位天赋禀异的医生,而且你……”她看了眼狄安娜,叹了口气,“好吧,说实话,我觉得你自己也正在放弃拯救自我的机会。”

狄安娜一直在拨十弄着食物,听劳拉说话,这时,她抬起眼来,缓缓地说道:“我在乎你说的这些人,这是我执着于这件事的原因。我做这件事,就是为了这些人。”最后,她坚定地补充道,“我还需要一周的时间。”

劳拉抬起头看着她,狄安娜那坚定不移的目光也直视着劳拉的双眼,两人相互注视了几秒。劳拉似乎被狄安娜的执着打动了,她低下头,思索着。狄安娜把面前的食物往前推了推,“永远是冷藏蔬菜和面条,真受不了。”劳拉无奈地笑了笑。

这时一位母亲带着一个孩子从狄安娜的身旁走过,她停下来,慈十爱十地给孩子擦了擦嘴,孩子用稚十嫩的嗓音喃喃地说着什么。

狄安娜看了,不由得想起了过去自己和自己的孩子嬉戏打闹的一幕……她和两个孩子,在还没有装修完的空旷屋子里追逐着,开心地笑着。十陽十光透过窗口照射进来,明亮而柔和。两个孩子奔出了门口,狄安娜想要追出去,却被门口正在干活的丈夫一把抱住,“噢,被你抓到了。”她开心地笑着。“哈哈,是你自投罗网!”

……

第二天上午,狄安娜又站在那间豪华的办公室里,她从一个药瓶子里倒出了两粒药片,和着水吞了下去,然后疲惫地俯下十身来,用左手在一个本子上写着什么。

“笃,笃,笃。”敲门声传来。狄安娜的左手继续书写着,右手在办公桌面的那个光屏上按了一下,高声应道:“请进!”她停笔看了下手表,紧接着又继续书写。

门自动打开了,走进了一位衣冠楚楚的男子,一头银发,神色稳重,气度不凡。他就是哈佛曼。他迈步进门,问候道:“您好。”

“哈佛曼先生。”狄安娜头也没抬,依旧奋笔疾书。

“他们叫我到下面的大厅里来。”

“请进吧。”

“您要我怎么做?”

“我们聊聊天吧。”狄安娜说着停止了书写,站起身来,拿起了一件外套。

“聊天?对不起,我们认识吗?”

“我是埃文斯医生。”狄安娜微笑道。

“我原本应该来做个身十体检查,例行身十体检查。这是我在这里的原因吗?”

“您说呢?”狄安娜说着穿上了外套。

“您是哪一科的医生?”哈佛曼不解地问道。

“十精十神病科。”

“哦,我绝对是搞错房间了。”哈佛曼扭头就要走。

“我认为没有错。”

哈佛曼回过头来,奇怪地看着狄安娜,问道:“怎么回事?”

“我想您自己能回答,哈佛曼先生。”

哈佛曼近前半步,似有所悟,语气肯定地说道:“是皮尔斯的事,那个该死的皮尔斯,是吧?”狄安娜坐了下来。哈佛曼双手插在裤兜里,在房间里踱来踱去,他说道:“杰瑞·皮尔斯一直是我的得力助手,直到他犯了一个很严重的错误。”

“他怎么了?”

“他擅自行动,或者说,他策划了一次失败的反叛。”

“您阻止了他那次行动,对吧?”

“嗯,我解雇了他,”哈佛曼走向狄安娜,“但是我不知道这么做能否阻止他。”

“为什么?”

“因为我现在待在这里,不是吗?”哈佛曼咄咄十逼十人地说道,“有人还在搜集对我不利的信息。”

“我似乎觉得您有妄想症的表现。”狄安娜说道。

哈佛曼看了狄安娜一眼,问道:“您对公司里的那些勾心斗角了解不多吧,医生?”

“不多,甚至一无所知。”

“告诉您吧,是我创建了I·S·T国际公司,我有完美的战略,我不希望看到自己的公司偏离正常运作的轨道。”

“哦,您有着强烈的信念去实现您的目标。”

“那是我所做的一切努力的意义所在。您制定了一个方针,就必须坚定不移地执行它。”

狄安娜站起身来,背着手,走到哈佛曼面前,“您从没怀疑过自己方针的对错吗?”

哈佛曼坐了下来,狄安娜跟着坐到他对面。哈佛曼说道:“作为一个领导者,首先要明白的就是,绝不能优柔寡断,不然会招来部下的轻视。”

“对,部下的尊重,那对您来说很重要。”狄安娜盯着哈佛曼,用力点着头。

“尊重、荣誉、忠诚、传统的价值观……”哈佛曼列举着这些词,每说一个,狄安娜就点点头,双眼死死地盯着哈佛曼。她那古怪的神情,令人难以分辨是赞同还是仇视。哈佛曼继续说道,“这些在现在社会中恐怕很少见了。”

“能阐述一下您的价值观吗?”狄安娜问。

哈佛曼神情严肃认真,正视着狄安娜,像一位老教授在教导着放十荡不羁的大学新生,说道:“我价值观的基石是,上帝、家庭和宪法、做正确的事情。如果我们平时愿意花费一些时间来维护这些基石,我们在敌人面前就会变得坚强有力。”

“噢,我觉得您简直可以去当政客了。”狄安娜笑道。

“这不是开玩笑,我确实正想在州立法机关立足呢。当然了,雄伟的宫殿得一点点造,我刚起步,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哈佛曼的脸上略显得意。

“您可真是个野心勃勃的人,我可以这么说吧?”狄安娜开玩笑道。

哈佛曼双手一摊,说道:“我只是想得到那些应该属于自己的东西。”

“我也是……”狄安娜轻声说道,收敛起了笑容,脸上流露出伤感的神色,转过身去。

“对不起,我没懂您的意思。”哈佛曼不解地望着狄安娜。

狄安娜突然暴躁起来,她挥舞着双手,说道:“噢!行了,哈佛曼阁下!我玩够了你那老一套了,你说的这一切早已是逝去的旧事了!”

哈佛曼奇怪地看着狄安娜,边说边站起身来,“你说得好像我们见过似的。”

“那你就想一下吧,我们是否见过!”

哈佛曼不胜其烦,摆着双手,说道:“行了,听着,不管这是怎么回事,我只有10分钟的时间来和你下个结论。我11点必须到达我女儿的学校,她有个表演,我答应过我妻子朵瑞斯,我一定会去看的。”

“你答应了你妻子?好像她们对你很重要啊。”狄安娜的眼眶微微有些发红了。

“如果你有孩子,你就会懂的。”哈佛曼认真地说道。

“如果我有孩子?”狄安娜双眼噙着泪水,十逼十近了哈佛曼一步,咬着牙,狠狠地说,“我有两个孩子,哈佛曼阁下!一个男孩,一个女孩,和你一样。只是现在我没有了,因为有人杀害了他们!”

哈佛曼吃惊地睁大了眼睛,苍老的脸上满是同情。他关切地看着狄安娜,张了张嘴似乎要问什么。

狄安娜没等他开口,便呜咽了起来,“就是你!就是你杀了我的孩子!”

哈佛曼不知所措,微微侧着头,双眉紧蹙,惊愕万分地看着狄安娜。

……

那天下午,狄安娜随着杰斯洛顺着一条昏暗的楼梯往下走着,狄安娜说道:“我们把哈佛曼送去做神经突触扫描了。”说着把一张扫描图谱递给了杰斯洛。

杰斯洛接过图谱,迎着光亮处看了一下,说道:“突触扫描仪……它可用来侦测大脑是否异常,我说得对吧?”杰斯洛边说边快步走着。

狄安娜紧随其后,自信地说:“基本正确。我已经编写了一个程序,把突触扫描仪改造成了一个十精十密的测谎仪。”

“好吧,我猜猜,”杰斯洛敷衍似的说,“你用它证明了他一直在说谎。”

“不,不绝对是。”狄安娜认真地答道,“但是……”

“但是什么,狄安娜?”杰斯洛不耐烦地打断道,“你已经在一个死十胡十同里转了快一年了。”

“你难道没看到他的行为吗?他一直在回避。他为自己编织了一个完美的茧,自缚在一个幻想的世界里。”狄安娜缓缓说道。

杰斯洛急了起来,“我真不知道是什么更疯狂,是他在自己的脑壳里修筑了一个避难所,还是你硬说这是真的。”

“你有没有发现,已经有好几次,”狄安娜耐心地说道,“他似乎自己也想起了什么,他感觉到了现实和他内心的截然不同。”

“噢,行了,狄安娜!”杰斯洛不耐烦地说,“你只需要每天陪他说说话就可以了。他真的疯了,他已经遭了报应。”

“他必须付出应有的代价,”狄安娜坚定地看着杰斯洛,一字一字恨恨地说道,“我绝不能让他逃避过去,逍遥法外。”

“到这周结束我就会把这工作移十交十给其他人来做。”杰斯洛说完,转身快步走开。

“可今天已经周三了,那样我就只剩两天了!杰斯洛!”狄安娜边说边追赶了上去,她拉住杰斯洛,“如果我这两天不试图强行让他恢复记忆,或许他就真的永久十性十失忆了!”

“狄安娜,我们别再拘泥于过去了,还有太多的工作要做。我们无法再耗费那么多人力物力在哈佛曼身上。”杰斯洛说道。

“你知道我们有什么不同吗?”狄安娜抬头说,“你已经放弃了,而我绝不放弃。”

杰斯洛不以为然地看了狄安娜一眼,什么也没说,转身走了。

狄安娜自己对自己说道,“我绝不放弃。”

……

隔天,哈佛曼先生又和狄安娜一同坐在了那间奢华宽敞的办公室中。

“其实,我的……咳,嗯!”狄安娜清了清喉咙说道,“我的同事们,他们对你的症状早已作出了诊断。”

“我的症状?”哈佛曼随意地在房间内走动着,他环顾了一下房间的环境,面向狄安娜说道,“我还没意识到我有什么症状。”

狄安娜继续道:“他们认为你的症状和柯萨科夫综合症(器质十性十遗忘综合症)很相似,你听说过这种病吗?”

“没有,这简直是天方夜谭。”哈佛曼不屑地说。

狄安娜说道:“柯萨科夫综合症是失忆的一种罕见形式。在上世纪70年代,有一个很著名的例子。一位名叫亚瑟·布瑞格斯的海军陆战队中士,他当时大概50岁吧,身十体健康状况很好,但是不知何故,他的记忆从1944年的9月开始就是一段空白……”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哈佛曼打断道,他扬了下眉十毛十和双手,边说边走向狄安娜,“我可什么都记得,我甚至能回忆起我走进这间屋子前的每件事。”

“布瑞格斯中士也是这么和他的医生说的。为了证明他什么都记得,他在上世纪70年代的诊室里告诉他的医生第二次世界大战正打得如火如荼,而他本人正在菲律宾服役,并且他说自己只有20岁。”

“这太离谱了。”哈佛曼耸了耸肩膀。

狄安娜继续道:“他不能记住40分钟前发生的事情,他的记忆永久地陷在1944年。”

哈佛曼同情地点了点头,“那可真不幸啊。”他走到一张椅子边坐了下来,说道,“好吧,你们把我约到这里是想干吗?调查表呢?”

“什么调查表?”狄安娜问。

“难道我来这里不是为了填调查表之类的?”哈佛曼说道,“那些恼人的调查表,问我是否感到压力太大而无法胜任工作,问我是否对自己那些天所发表的消极言论负责。”

“哦,是吗?”狄安娜问。

“什么是吗?”哈佛曼警觉地答道。

“你感到很消极?”狄安娜答道。

“听着,我知道是谁把我弄到这里来。我可不会被那些年轻的土耳其小子们扳倒,”哈佛曼说着生起气来,他站了起来,“他们对于边缘科技什么都不懂,虽然他们来自地球的边缘地带……”

“并不是你的同事把你弄到这儿来的。”狄安娜直接大声地打断了他。

“那是谁?”哈佛曼稍微安静了下来,疑惑地问道。

狄安娜看着哈佛曼,干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我可真羡慕你,哈佛曼阁下……”

哈佛曼奇怪地打断道:“你又不认识我。”

狄安娜不理会他,自顾自地继续道:“……你永远都不觉得老。你永远都不必看着朋友死去。你能无忧无虑地享受自己喜十爱十的音乐、美餐,还有一切私生活。你永远都是41岁……”

哈佛曼又打断道:“这四个月的工作可让我一点都不快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