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上呀!”沈正努了努嘴,“你十天半个月都不来一次,来了还拿乔别扭上了,就你这鬼样子,啥时候能让赵婶子喜欢上呀,赶紧过去!”
沈正伸手一推。
沈县令猝不及防,差点一头撞在门上。
程弯弯正在收拾碗,吓了一跳,忙问道:“大人,您没事吧?”
“无妨。”沈县令站直了身体,“咳,我在这里是等赵里正,他、他说有要事要禀报。”
这话一出说来,沈县令就恨不得一巴掌扇在自己脸上。
正事什么时候都能说,和穗孺人单独说话的机会,却只有这一次。
他正想改口解释一下。
里正就匆匆走来了:“大人,还好您没走,这事儿草民得赶紧跟大人说清楚。”
村里人多嘴杂,煤炭的事情容易被传成各种版本,私自采煤的事,不能让县令大人从别人嘴里听说,必须得他来禀报,虞夫子说,这叫负荆请罪,亦是坦白从宽,会从轻发落。
程弯弯点头:“进去炕上说吧。”
她抬步去了赵四蛋的房间,这张炕就是给男人坐的。
沈县令和里正坐在炕上,她则坐在旁边椅子上,烧炕之后整个屋子里都暖和,坐椅子上也不觉得冷。
“咱们村也是差点就冻死人了。”里正开口说着大河村的情况,“不过大年初一那天,后头的矮山突然烧起来了,我和大山娘去山上走了一圈,看到了好多黑石头,虞夫子和贺师父说,这黑石头叫乌金石,民间叫煤炭,可以燃烧。”
他取出一个原煤放在桌子上。
沈县令也算是见多识广的人,每三年都会去一趟京城述职,自然是见过这玩意儿。
他有些怔愣:“这东西,不是北方才有吗,大河村怎么也有?”
“所以说,这是老天爷保佑我们大河村呀!”里正感叹一声,“大河村福泽连绵,老天垂怜,所以送来了煤炭,因为这东西,家家户户能取暖,所以熬过来了这个苦寒的冬天。大人,草民深知乌金石乃朝廷的东西,民间不得私自开采……但草民还是善做主张开采了许多,所有的罪责,草民一个人来承担,还请大人不要追究其他村民的责任!”
里正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赵里正,请起来!”沈县令亲自将他扶了起来,“若不是赵里正深明大义,大河村定会有人冻死冻伤,在人命面前,煤炭不值一提。煤炭是朝廷用来炼铁等,能昼夜不停燃烧,在大河村发现此物,此乃大河村的福气!这件事,我要尽快禀报给知府大人!赵里正就等着受赏吧!”
里正错愕:“大河村私自开采煤炭之事,不追究了吗?”
“物尽其用,救人性命,这是善事,为何要追究?”沈县令开口,“在本官看来,人情大于法理,赵里正,你没有错,反倒是立了大功!”
他正了正衣冠,“本官得赶紧回去写折子,明天一早就去湖州禀报此事!”
他说完就出去了,步履匆匆。
程弯弯本来想把蜂窝煤机的事情顺道给说了,但仔细想想,沈县令也不懂这些,还不如等具体开采的时候,再和开采煤炭的专业技术人员聊一聊。
她将沈县令送出去。
夜色漆黑,寒风凛冽。
“爹,这就急着走吗?”沈正满脸不解,“太晚了,留下来睡一夜吧。”
他在这里有属于自己的房间,他爹和袁师爷在他床上挤一挤,他过去和阿福挤一挤,老爹留下来住一夜,明天早上还能和赵婶子培养一下感情……
“不了,必须回去。”沈县令虽然沉稳有余,但同样也是风风光光的性子,他裹上披风,“马上就子时了,回去也不早了,天亮之前写好折子,天一亮就得去湖州……小正,你留下吧,袁师爷,上马,走了!”
袁师爷的嘴角扯了扯。
他们家大人就是太把公事当回事了,明天再处理会怎样呢,住一夜会怎样呢?
看样子,大人这辈子都不可能娶到穗孺人为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