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德悠且长,人命一何促。百年未几时,奄若风吹烛。’
就在意识彻底归于消弭之际,精神恍惚的张角似乎听到了熟悉的话音,他想张嘴说话,可是浑身没有半点气力,声音就像是堵在嗓子眼,怎么扣都扣不出来。
紧接着强烈的抽离感遍及全身,他连挣扎的时间都没有,这股未知的伟力就像是剥洋葱那般将他的精气以及魂灵从身体里剥离,眼前朦胧模糊的光景彻底熄灭。
“叮——!”
“柯城人民广播电台,现在为您报时,现在是京城时间十二点整,亲爱的听众朋友,欢迎收听午间新闻。”
柯城?
广播电台?
午间新闻?
无数的疑惑,犹如剪不断理还乱的线团,束缚住张角,令他心头一惊,不知从何处而来,突兀生起一股新的力气,使他睁开了,周围的光景争先恐后的涌入眼底,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纤丝毕现,就连远处一孺子跌倒在地,手里的橘子滚落时沾染的灰尘都清晰无比。
好在他见过比这凄凉百倍的场景,他及时换上笑容,反手握住老者的手,奇怪的是老者的手,虽然粗糙,但与大汉农夫相比,要‘细嫩’一些。
“这”
揉了揉眼睛,张角还觉得不太真切,仿佛从一生那么长的梦里惊醒,他再度放眼望去,这回他总算搞清楚不真切的地方在哪里!
怪哉,怪哉。
对于油然而生的念头,张角也觉古怪,不过当务之急,并非深纠这些事情,他换回原本的口吻,关切道:“老丈,您这是怎么呢?有什么需求,都能与我说道说道。”
衣角被拽动的刹那,沙哑低沉的话语也落进耳里,张角转身一看。
宽阔的街面,因功能的不同被切割的泾渭分明,两旁是来来往往的行人,中间是提供跑马的道路,奇怪的是没有见到半点马匹的踪影,来来往往的行人脸上全然没有丝毫的匆忙惊慌,他们有说有笑,朝着一个方向涌去,更令人感到不解和惊奇的是,身着短褐的青年竟与戴冠着袍的士子勾肩搭背,亲昵的仿若一母同胞的兄弟。
怪哉,怪哉。
更令他感到新奇的是,周围的房舍虽无比接近大汉的形式,但又有哪个地方的屋舍有这般整整齐齐,俨然一新?
“麻烦,让让。”
“?”
是须发斑白,披着破烂短褐的老者,老者盘腿坐在地面,用干瘦的脊背依靠墙壁,他的面色很差,眼眶四周弥漫着黑色的晕,眼睛布满血丝,嘴唇干裂,老者抓住自己衣角的手臂,细瘦的犹如干枯的树枝,又像是被剃的干干净净的排骨,没有一丝一毫的肉,仿佛风一吹就能折断。
出乎张角意料,面前的老者既没有惶恐,也没有说话,反倒是眉头拧成了个川字。
身后更是飘出陌生的话音,走南闯北的张角习得过多地的口音,但身后的口音陌生得不似他记忆中任何一种。
张角只觉喉咙无比干涩,目光热切,就连肩膀都在微微震颤,他心道,难道这就是黄天,这就是太平之世吗!!!
“喂喂喂,小伙子,怎么叫你你就是不应呢?”
所有的激动,热切,因老者而被击得粉碎,张角抿抿唇,心道,原来是我想多了么?
张角似乎意识到什么,他低下脑袋一瞧,他的衣着平平,但也比短褐要好许多,一摸脑门,似乎系着头巾,揭下来低头一看,瞳孔猛然一缩,暗道,不好,黄头巾!
他心底清楚的很,教众称他为大贤良师,但在大汉眼底妥妥反贼中的反贼,如今身处之地,不知道是哪里,但他的身份很有可能还是黄巾教众,若是因为这层身份牵连老丈,那可就大事不妙
不对!
方才的担忧瞬间被张角否决,若真是这样,方才的那些人早就将他捆起来送官了,又怎么会视而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