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张思和继续道:“我绝望了!我根本不可能扳倒萧家!那可是萧家!四世三公、树大根深、子弟遍布朝野、大渊一流世家的萧家!我一个七品小官,朝中没有任何靠山,我拿什么去对抗人家?这么多年来我执着于公道,可站在萧家的高墙之外,我就像一只企图撼动大树的蚍蜉一样可笑!哈哈哈哈,可笑啊!”</P>
看着张思和几近癫狂的状态,祁翀默默叹了口气。</P>
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P>
“所以你放弃了你的坚持,因为看不到希望?”</P>
“我原本想揪出那个人,然后堂堂正正地站在大庭广众之下大声宣布他才是真凶,我兄长只是个可怜的替死鬼,然后让他去承担他该承担的责任!所以这么多年来我甘于清贫、坚持操守,只为了有一天我揭露真相时别人会因为我的操守而相信我不是胡说八道,可是现在——不重要了!因为不会有那一天了!”张思和猛烈地摇着头自嘲道,“我所有的坚持变得毫无意义,所以我不再坚持了,我和那些烂人同流合污,收他们的脏钱,替他们平事儿。反正这个世界已经烂透了,多我一个不多吧?”</P>
“你的坚持的确没有意义,但它不是因为你扳不倒萧家而变得没有意义的,而是因为从一开始就没有意义!”祁翀正色道,“一个人坚持操守、秉持正直的目的不应该是想要得到别人的认可和信任,而是因为这样做原本就是对的,是发自内心的认同!如果连做个好人都要带着目的性,那岂不是太虚伪了?”</P>
“这......”张思和怔怔地看着祁翀,似乎在仔细咂摸他话里的味道。</P>
“这件事孤会去查,但不单是为了你兄长而查,而是为了公道,为了不再有更多的无辜者被‘宰白鸭’!”祁翀冷冷地看了张思和一眼,转身就要走。</P>
“大觉寺空闻法师!我从那位老讼师手里拿到的手札都放在他那里了!”身后的张思和突然喊了起来。</P>
祁翀身形略微停顿了一下算是回应,但也没有再跟他说什么。</P>
为防夜长梦多,祁翀马不停蹄立即赶往大觉寺。大觉寺就在京城之内,只不过是在外城的角落处,寺庙香火鼎盛,人来人往,络绎不绝。</P>
虽是轻装简从,但也带了大几十人的马队。祁翀一行人刚出现在山门处,就引起了知客僧的注意,忙上前施礼道:“敢问施主是烧香还是布施?”</P>
祁翀没有说话,身后的方实代答道:“找人!”</P>
“施主要找哪位?小僧可代为通传!”</P>
“空闻法师!”</P>
“空闻......法师?”中年知客僧疑惑地皱了皱眉,似乎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之事。</P>
“怎么?莫非贵寺没有一位叫空闻的大和尚?”祁翀也皱了皱眉。</P>
“有有有,当然有!呃......施主不妨先到禅房休息片刻,小僧这就去请空闻师兄。”知客僧见祁翀一身贵气,丝毫不敢怠慢。</P>
“带路吧!”</P>
“这边请!”</P>
一行人随着知客僧来到禅房,小沙弥又奉上清茶。</P>
祁翀打量着这间颇为宽敞的禅房。只见四面墙壁上彩绘诸天神佛,西侧香案上放置了一座描金油漆神龛,龛内供奉着一尊释迦牟尼佛祖的铜鎏金造像,紫铜香炉里烧的是檀香,两旁置古铜烛台一对;香案两侧挂着达摩祖师并罗汉六轴画,竟是出自前朝名家手笔;香案对面是一处坐榻,炕桌上摆放着榆木木鱼、菩提子手串等几件法器和一个鎏金小盖炉,另有棋盘、棋子、文房四宝放置在旁边;坐榻左侧窗脚下则摆放着一张琴桌,桌上置松风琴一张,再细一看这琴桌用的也是名贵的黄梨木。</P>
这禅房装饰的古朴典雅,所用之物也都价值不菲,倒令祁翀暗自惊讶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