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切的消息传回来时已经是初六了,因为方深甫突然回来了。
“臣奉旨监督修路,至聿州段时发现有大军异常调动,派人查探之后说是威毅军奉旨进京,而且,他们神情坦然,一路上光明正大打着威毅军的旗号,丝毫不像是鬼鬼祟祟、有所企图的样子,他们甚至还向沿途官府索要粮草补给,似乎——似乎真的是奉调行事!这恐怕也是为何沿路州县都未察觉异常的原因,而李刺史察觉异常是因为他是刚刚从京城调去聿州的,他离京之前没有听说有调动威毅军这回事,所以才疑心了。臣查探到这些以后,也认为情况有异,所以便一路换马,火速回京向陛下禀报了。臣回来之前聿州已然城破,李刺史殉职了!”万岁殿内,满身泥污、风尘仆仆的方深甫向祁翀和诸位阁臣、枢密使汇报着他了解到的情况。
“荒唐!朕从来没有下过调动威毅军的旨意,难道枢密院给过调兵的调令?”祁翀脑中闪过一丝狐疑,难道是简嵩之事重演?
“没有、绝对没有!”祁樟大概也想到了此事,顿时急了,连忙辩解道,“无旨而调动数万边军便是枢密院也是做不到的,禁军又不是厢军,调动是需要旨意和兵符的,而兵符也是在宫中保管的!”
“兵符?”祁翀心念一动,吩咐道,“让吕元礼带着所有兵符过来!”
宫中兵符由左班都知掌管,不多时,吕元礼便捧着一个盒子进来了。盒子打开,里面整整齐齐摆着八件兵符,每个都各不相同,上面一排分别标记着“神武、奋武、天武、光武”,下面一排则标记着“刚毅、勇毅、威毅、果毅”。
祁翀从下面一排中取出了威毅军的兵符,举起来给众臣环视了一遍道:“兵符不是在这儿吗?”
“陛下,能否让臣看看?”祁榛突然道。
祁翀随手递了过去,祁榛接过来仔细端详了一番,皱眉道:“陛下,这个兵符是假的!”
“啊?”闻听此言,所有人都异口同声发出了惊叫,吕元礼更是吓得几乎站立不稳。
“八叔,你再来看看其他的。”祁翀不动声色道。
不料祁榛却摆手道:“陛下,除了威毅军的兵符外,其他兵符是真是假臣看不出来,因为臣没见过。”
“那你如何确定这个威毅军的兵符就是假的?”
“回陛下,先父早年也曾担任过几年的威毅军大将军,臣与弟弟从小拿兵符当玩具玩,还曾因此被父王斥责过。这个假兵符到底假在哪儿臣也说不清楚,只知道跟臣小时候玩的那个不大一样。”
祁榛的这个理由令人无语却又无从反驳,杜延年想了想道:“陛下,兵符是兵部铸造的,兵部有图样存档,可否调出来对比一下?”
祁翀点点头,立即着人去调,小半天之后,韦乾度捧了图样满头大汗地跑了进来。
细加对比之下果然发现了些许差异,细部特征上不是这里多了一点就是那里少了一点,但差异都很小,如果不是特别熟悉的人还真是发现不了。
“吕元礼,怎么回事?!”祁翀厉声喝问道。
吕元礼早就吓得跪倒在地了,浑身哆嗦道:“奴婢......奴婢不知道啊!这......这兵符早先都是薛尚掌管的,真的假的奴婢也不认识啊!薛都知暴毙而亡,也没来得及跟奴婢交待,这兵符交到奴婢手上以后也从未动过,所以......”
“一句不认识你就想把责任推的一干二净?杜相能想到找兵部图纸对照一下,你就没想过一一验证一遍?朕将内侍省交给你掌管,你就是这样‘尽职尽责’的?”
吕元礼满口苦涩,兵符被换,这种百年不遇的事谁能想到呢?他甚至都不知道兵部有图样!薛尚暴毙这件事更是事先无人能知啊!可在祁翀面前,这些话他只能在心里想想,无论如何是不敢再过多辩解的,只能叩头认罪,承认自己疏忽。
“自己去慎刑司领二十板子!”
好在祁翀也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只是略施薄惩而已,并没有赶尽杀绝,吕元礼忙叩头谢恩,下去领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