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景淮没有再理睬他,打马离去。只有城门吏脑中闪过一丝困惑:从定国公府去“第一楼”,需要经过城门口吗?不过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很快他的心思又被城门口的喧闹吵嚷吸引了过去:“都别挤、别挤,说多少遍了!那谁家的孩子,抱起来!这么小不怕被人踩死呀!”
而严景淮离开城门口后也果真去了“第一楼”,定了一桌上等的火锅食材和几壶好酒,让人一个时辰后送去定国公府。
天刚擦黑,一辆马车停在了定国公府门前,车帘打开,柳敬诚从车上下来。严景淮早等在门口,恭恭敬敬将其迎了进去。
“恒肃兄,这次多亏了兄长帮忙,否则小弟可就要遭殃了!大恩大德,无以为报,请兄长受小弟一拜!”花厅之上,严鼎说着对柳敬诚纳头便拜,严景淮也跟着跪了下去。
“哎呀,伯镇,言重了、言重了!其实我也没帮上什么忙,不过是提醒了你一两句而已,主要还是你自己清者自清。”柳敬诚一边扶起严鼎,一边自谦道。
“话不是这么说的,如果没有兄长提前透露的消息,小弟又如何能御前奏对得当呢?该谢还是要谢的,这样,便让景淮代我磕个头吧!女婿拜老泰山,天经地义!”
严鼎这话倒也有理,柳敬诚便不再推辞,踏实受了严景淮一拜。
随后,严鼎请柳敬诚入席,下人们端上酒菜,支起火锅,气氛顿时融洽起来。
“诶?怎么没见景润啊?还有你那个小儿子,也不让他出来见见我?”柳敬诚随口问道。
严鼎举着酒杯的手忽然一滞,严景淮忙道:“二弟着凉了,身子有些不爽,没让他出来,怕把病气过给了世伯。三弟在边关小地方长大,有些没规矩,总要调教些日子才能出来见客!”
柳敬诚轻轻“哦”了一声,便没有再多问。
花厅之上,推杯换盏,饮酒行令,好不热闹。公府后门此时却悄悄打开了一条缝,一名年轻人从门里探出头来,见四下无人,强忍伤痛,踉踉跄跄逃离了定国公府。
花厅中的三人对此一无所知,仍旧在吃吃喝喝、说说笑笑。柳敬诚已经醉意深沉,话也难得地多了起来,从小时候的点点滴滴到如今的丝丝缕缕,无一不是话题。严鼎今日兴致也很高,大概是因为虚惊一场、死里逃生,难免多了些感慨。
直至子时初,下人来报,说是大长公主府派人来寻岐国公。严鼎不敢怠慢,忙让人将来人带至花厅。柳敬诚眯着惺忪的醉眼一看,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崔林。
“崔......崔大兄?”柳敬诚说着便要站起身来,身形却摇摇晃晃似要后仰摔倒,严鼎连忙伸手去扶他腰间,没想到自己同样站立不稳,一下和柳敬诚撞了个满怀,二人双双跌倒。
“哎呦,大老爷,您这是喝了多少呀?”崔林忙上前扶起了柳敬诚,“得了,别喝了,跟老奴回去吧!唉!这府里病倒一个,这儿又醉倒一个......”
“病?谁病了?母亲病了?”柳敬诚顿时酒醒了一半。
“可不是吗?要不老奴干嘛非得这个时候来寻您呢?殿下又不肯吃药呢!您快回去看看吧!”崔林一脸的焦急,连连摇头叹气,显然对祁清瑜病了不肯吃药这件事极为无奈。
“那......那我这......这就回去!伯镇、名雨......贤婿,多......多谢款待,改日再聚啊!改......改日我请你们啊!”
严家父子没有了留客的理由,只能送柳敬诚离开。
“恒肃兄......客气......瞎客气......我......送你!”严鼎挥了挥手作势要去送柳敬诚,却怎么也站不起来了,只好尴尬地笑笑。
“世伯小心脚底下,慢点儿......”严景淮代父送客,一路恭恭敬敬将柳敬诚送了出去,目送他上车离开后,便匆匆回到花厅。
“父亲,崔林说的不知是真是假?是否会有诈?”只有父子二人的时候,严景淮沉下了脸。
严鼎也收起了伪装出来的醉意,端详着手中刚刚从柳敬诚腰间盗出的令牌沉思片刻道:“应该不假,大长公主不爱吃药的习惯是从小就有的,听你祖父提过一次。再说了,崔林有什么理由骗我们呢?放心吧,虽然没能留住他,但是醉成那个样子了,不会碍事的!令牌已经到手,也算是目的达成了,你去吧,按计划行事即可!”
“是,父亲!”严景淮转身要走,却又被严鼎叫住。
“景淮!”严鼎望着酷似自己的长子,一时竟有些不舍。
“父亲还有什么吩咐?”
“记住,如果事有不谐,立刻带他走!不要有半分犹豫,也不要来救我!只要你活着就行!”严鼎语气坚定,却又充满了悲怆的味道。
“父亲......”严景淮喉头哽咽,无语凝噎。
“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