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宗学上了一天课以后,祁翀筋疲力尽地回到宫里,只觉得嗓子冒烟、喉咙发甜,舌头总忍不住要去舔。“咚咚咚”灌进去一大碗胖大海煮的水以后,这种不适感才有所缓解。
晚上挑灯批阅奏折到深夜,困得睁不开眼睛了,直接往后一倒就“呼呼”大睡了起来,一直睡到天光大亮,这才精神饱满地起床洗漱。
刚用过早膳,杜延年便来求见,同来的还有刚刚进京的范夷吾。
见范夷吾无恙,祁翀自然很高兴。这位老先生今日却是拘谨地很,因为他是第一次进宫,更是第一次以朝廷大臣的身份见皇帝,来之前又因为过于仓促,没来得及去礼部演礼,故而处处格外小心,跟在杜延年身后亦步亦趋,生怕御前失礼。
“尧卿先生不必拘谨,”祁翀看出了范夷吾的紧张,安慰道,“今日不是正式的朝堂觐见,不必过于在意礼节。你平安无事回来,朕也就放心了。南唐那边到底是撤兵了?”
“回陛下,”范夷吾忙道,“南唐军队自西向东推进,初时还算顺利,可后来对上东吴禁军后便有些吃力了,已经攻占的两州还差点被反夺了回去,因此,南唐那边就有些消极了。臣屡屡催促他们继续用兵,但他们始终不肯再进一步。后来,南唐皇帝直接下旨撤兵了,无奈之下,臣只好先回来了。”
“嗯,不必管他们!当初请他们出兵协助,无非是因为我们的战前准备不足,需要他们帮忙牵制一部分兵力而已。如今,局面早就逆转,全部吃下江南之地已经不是难事,南唐帮不帮忙都无所谓了。东丘那边如何了?”
杜延年禀道:“陛下,严景淮的手下党羽已悉数被杀,但严景淮跑了,长兴伯还在带人搜捕之中!严鼎已重新收监,陈尚书也无恙,只是——严景润自宫了!”
“什么?自宫?”祁翀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怎么回事?”
范夷吾将当日庙中发生的事情讲述了一遍,祁翀半晌无语。
严景润以往在他眼中就是个直率、开朗、大大咧咧的大孩子,可万没想到他竟刚烈决绝至此!
祁翀心里甚至隐隐有些自责,后悔不该让景润去东丘山,后悔他低估了严鼎的冥顽不灵。
“奉孝,让太医院给他好好医治,青霉素该用就用,不必吝啬,一定要保住他的命!”吩咐完这一句后,祁翀再也没有了说话的欲望,杜延年识趣地带着范夷吾告退了。
次日大朝会,新任礼部尚书陈怀哲、学部侍郎范夷吾正式到任,恩科的事情也正式提上日程。
“陛下,据司天监所报,三月二十六至二十八乃上佳之期,宜考试,可定为会试之日。”杜延年出班奏道。
“准!不过这日子有些紧了,有些路远的地方怕是赶不及啊!传令各州县,此次参加会试的举子一律由各州县负责以公车接送,务必让他们赶得上会试之期!”
“臣遵旨!再者,内阁按圣意所定之政审令也已拟毕,请陛下定夺!”
“奉忠,宣读!”
奉忠依旨接过奏章宣读了一遍,群臣大多认为此令是针对崔、梁、裴等此前得罪了陛下被强制分家的世家,与己无关,倒也没有惹出太大争议来,毕竟,大不了分户就是了。
只有邱维屏提出了异议——倒也不是反对,只是他敏锐地发现了其中的漏洞:“陛下,臣对此令有疑问,请内阁诸相开释。”
“邱寺卿但讲无妨。”杜延年做了个请的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