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杨钊在中军大帐设宴款待沈璞,君臣把酒言欢,杨钊手下的将士们也终于拿到了拖欠已久的饷钱。沈璞还带来了十车美酒、十车羊肉,杨钊倒也不吝啬,当即命人都分了下去,保证每个士兵都能喝上一碗酒、吃上一块肉。整个军营喜气洋洋,好一派热闹祥和的景象。
大帐内,君臣之间同样其乐融融,沈璞将姿态放得很低,对杨钊句句奉承、时时夸赞,听得杨钊欢喜不已。反倒是徐寂冷眼旁观,越看越觉得沈璞可疑。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杨钊身形摇晃,已有明显醉意。而此时,帐外喧哗声逐渐增大,士兵们不知在吵嚷着什么。
“帐外何人喧哗?”杨钊不满地喝问了一声。
“陛下,”一名亲兵来报,“兄弟们不知出了什么状况,许多人突然开始闹肚子!”
“什么......意思?”杨钊喝得迷迷糊糊,还没完全反应过来,徐寂已经瞪起了眼睛。
“大胆沈璞,是不是你搞的鬼?!来人,将沈璞和他的手下全部拿下!”
杨钊此时也明白了过来,看了一眼自己面前的酒,突然也觉得腹中一阵不适。
“酒里有毒?”他顿时大骇,惊问道。
“也不是什么毒,不过是加了大黄、泻叶、巴豆煮的水而已,分量不高,要不了命,只不过能让你们暂时拉的提不起刀而已。”沈璞奸计得逞,不免有些得意。
“沈璞你个狗东西,你敢算计朕!”杨钊大怒,拔出佩刀就要砍向沈璞。
沈璞未着寸甲,眼看这一刀是躲不过去了,哪知刀砍到了沈璞的肩上却仿佛砍在了硬物上,没能再往下进去一分。
沈璞身后站着的中年将军——听他介绍说是他的儿子,在杨钊拔刀砍向沈璞的那一刻,便不慌不忙从腰间掏出一物,对准杨钊的胸口扣动扳机。只听“砰”地一声,杨钊前胸开花,跌倒在地,立时没了生路。那人还不罢休,左手从腰间掏出一枚铜钱又甩向那亲兵,劲风掠过,亲兵应声倒地。
眼见剧变陡生,徐寂大惊,满腔悲愤袭上心头。毕竟是从小看大的孩子,虽然不成器,可终归是有感情。如今就这样死在自己眼前,这叫他如何接受呢?!
“啊——”他大叫一声,身形晃动,左手握拳,右手成爪,直直袭向离自己最近的沈璞。
沈璞没料到这个看上去毫不起眼的老内侍竟然还是个高手,顿时有些手足无措,忙回头招呼“儿子”。可一个“常”字还没出口,他就骇然发觉——那人脸上竟然还带着一丝微笑!
来不及给他时间再躲,徐寂的右爪已经搭上了他的脖子,随着五指越扣越紧,沈璞双腿不停蹬地,下意识地反抗着、呜咽着,但这些都没能换来身后那人的丝毫怜悯,强烈的绝望感笼罩上来。
就在他意识逐渐模糊,以为自己就要命丧于此的时候,耳畔终于再次传来火药的炸裂之声。沈璞只觉得脸上一烫,再睁开眼时,徐寂满脸筛孔正汩汩往外冒血。
真该早点抽身而退啊!还是晚了!这毫无意义的一生啊!最后一丝念头在徐寂脑海中闪过,尸体随即压在了沈璞身上。
过于血腥的场面吓得沈璞面无血色:“常……常将……”
沈璞话音未落,便觉得身上一轻,随后又惊恐地发现自己的脖子又被人扼上了,只是这次再没人救他了!
“当年陷害我家,你也有份儿吧?还有在愗州,你侄子借故一再凌辱我,也是受你的指使吧?你知道这次为什么是我来而不是其他人吗?项国公说了,有仇自己亲手报!我给他赶了三年马车,他回了我一份厚礼,恩深难报啊……后悔吗?后悔也晚了......”
常愈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可沈璞已经听不见了。若还能发得出声音,他真的想说一句——后悔了!
扔下沈璞的尸体,又重新将徐寂的手放回到了沈璞的脖子上,常愈走出了大帐,此刻外面早已乱作一团。
铳声就是信号,第一声铳响的时候,沈璞的亲兵们就纷纷抽出兵器跟吴兵杀作了一团。这些人表面上未着甲,实际上外套之内都穿着布面甲,并不畏惧刀劈枪刺;而吴兵因为喝了掺药的酒,大多丧失了战力。窦元拙趁机点燃了信号烟花,四周埋伏的大军倾巢而出。没过两个时辰,杨钊的五万大军缴械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