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只说是宫里的韩都知带的队!”
杜延年心里一惊,韩炎、御前侍卫!这是谁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难道与今日之事有关?
杜延年在心里飞快地盘算着。今日发生了两件事,一是举子罢考,二是百官跪谏。举子罢考之事应该跟袁家扯不上关系,但是宫里那件事——柳明诚!对!席安弹劾柳明诚的奏折!
想到这里,杜延年心里大概有了数,正欲安慰妻子两句,却被前来回事的管事打断。
“老爷,宫里的韩都知来了,还带着几名御前侍卫!”
“啊!”一听又是御前侍卫,袁迎顿时惊呼了一声。
杜延年顾不上安慰心怀恐惧的妻子,连忙来到前厅,果然见韩炎和四名御前侍卫正候在那里。
“杜相,陛下有口谕,命奴婢带御前侍卫护送您立即进宫!”
“臣遵旨!”皇命难违,杜延年只好先放下家事,匆匆随韩炎进宫。四名御前侍卫分列两侧,将杜延年围在中间,倒似是押送一般。
袁迎和心悦赶到前院时看到的正好是这一幕,袁迎的眼泪“刷”地就流出来了。
“心悦,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杜心悦此刻却冷静地多,略一沉吟道:“娘,我爹应该没什么事,这大概是做给别人看的!不过——”
“不过什么?你快说呀!”
心悦面露为难之色,犹犹豫豫道:“袁家——怕是真的要出事了!”
袁迎一愣,旋即醒悟了过来。她本也是聪慧的女子,刚才不过是关心则乱,如今听心悦这么一点拨便恍然大悟,大悟之后却是更加心惊,颓然地跌坐在了椅子上。
万岁殿前,杜延年被拦了下来。
“杜相,陛下口谕,让您先在殿外跪着,等里边完事儿了再叫您进去。”吕元礼客客气气道。
“你是说跪着?”杜延年微微皱了下眉。
“是!”
“谁在里边?”
“嗯——”吕元礼略一沉吟,看看左右无人,凑近低声道,“是向阁老,刚提过来的!陛下亲审!”
“知道了,多谢!”杜延年边说边笔直地跪了下去。
吕元礼忙侧身让开:“您客气!”
正如吕元礼所说,大殿之内受审的正是向栉。
“朕不明白,你为何要收受汪臻父子的贿赂?朕再给你一次解释的机会!”御座之上祁翀神色复杂地望着跪在地上的老臣。
“臣一时鬼迷心窍,有负皇恩!”向栉声泪俱下,一副悔不当初的模样。
一丝失望从祁翀的眼中迅速划过,他轻叹一口气道:“你还是不肯说实话呀!节之,当初朕初封秦王,是你去望州宣的旨;回京之后,明面上虽未有过多来往,但朝堂之上你也曾帮朕说过话,这些朕都记在心里。朕早知你有些贪财,却依然任用你为辅臣,无非是觉得有这份旧情在,不愿意让帮过朕的人落得个可悲的下场,所以睁只眼闭只眼而已。可你呢?当你和汪臻、张子器、孔永烈他们沆瀣一气、密谋逼宫的时候,可曾念过朕的一丝好?”
“臣不明白陛下所言何意,密谋逼宫一说又从何而来?”向栉闻言反而收敛了眼泪,镇定地反驳道。
“你那一日当着朕的面认了罪,当时确实把朕骗过去了。不过,事后朕越想越不对劲儿,赠书指题这一点做的也太过明显了吧?以你的圆滑老到,万不至于轻易被人拿住把柄才是!
于是,本着勿枉勿纵的原则,朕又深挖重查了一下,却发现了几条惊人的线索!”
祁翀说到这里略作停顿,见向栉眼珠微动,笑了笑继续道:
“其一,就在南征大军过江之后,你将家里的几个子侄都塞进了南征军中。本来嘛,官宦子弟趁着打仗混点军功以图升迁,这倒也不算什么,可问题是,你向家子侄不往最易立功的前线凑,却躲在已经攻占的州县做文官,甚至官职也都不大,大多是县衙佐官而已,这不是很奇怪吗?
平原商号的情治系统最初是项国公建立的班底,朕接手后教了他们一些刺探方法,又经连述夫妇一番细心调教,便养成了只要有疑点就绝不放过、务必追查到底的好习惯!于是,他们不厌其烦,将向家子侄到江南后的一举一动都复盘了一遍,果然发现了猫腻!
原来,你们向家这些子侄趁着政权交替、衙门混乱之际,利用自己的职务之便更改了大量的官府土地登记底档,也就是鱼鳞图册!许多原本就无主或因战乱而失去主人的土地便被你们登记在了新主人的名下!
而且,你们很聪明,没有直接将土地登记在向家名下,而是在江南找了个代理人,而这个代理人就是祝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