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梦,安言很清楚的意识到这一点。</P>
在梦境中,他又从令人疼痛的昏迷中醒来。他睁开眼复又闭上眼,虚弱无比。然而,他什么都没有声张,只是默默调整着呼吸,因为这样的疼痛和经历他早已习以为常。他现在要做的就是闭上眼睛,装作没醒来,等待着人来将他推出去然后蒙混过关。</P>
他绝对不能被别人发现,他实际醒来的时刻要比应当醒来的那个时刻早。</P>
这次的梦境单调且短暂,但安言从梦中醒来后,感到自己出了一身的汗。这次没有梦到七七吗?安言在黑暗中静坐了一会儿才想到。自七七来后,他经常会做梦梦到过去,也许这是一个征兆,或许离最后的时刻不远了。</P>
安言重新躺下去,翻了一个身尝试让自己重新睡去。</P>
安言不知道,几乎在同一时刻,七七从梦中惊醒。</P>
七七没想到自己竟会梦到可怖的过去,在梦境中,她神志不清地躺在床上十分痛苦。她觉得自己快要痛苦的死掉了,她想呼救,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一点声音,整个世界都没有一点声音。</P>
就在她觉得自己要在这种痛苦中彻底陷入黑暗时,有声音响起来了。</P>
是谁?是安言吗?安言?七七循着声音艰难地撑开眼皮,真的看见安言躺在同她一样的病床上正缓缓被人推出去。</P>
安言!安言!七七睁着眼睛朝安言离开的方向一遍遍呐喊。安言!安言!她呼喊着,力量竟然真的不知道从身体的哪个角落里一股股涌现。然而,等她再睁开眼的时候,她已经回到了那个关押她的屋子里。</P>
七七猛地惊醒,坐起来打开灯。</P>
怎么会梦到这样一个梦,七七抱紧自己,梦里痛苦的触感还真实地留在她身上。</P>
安言,安言!七七如梦中一般无声地叫喊着然后猛然抬头看向自己的房间门口,确认她就与安言同处于一个屋檐下后,她才彻底回过神来。</P>
“安言,安言。”七七低声呢喃着,流下眼泪。</P>
她刚刚梦到安言的那个时候,她已经知道了一切。她知道安言这个名字意味着什么,可她无法做到与别人一样那般憎恶着安言。相反,她向往着安言,安言这个名字是她无望的未来里唯一的救赎。</P>
把眼泪擦掉,七七看向床头柜。她盯着它然后拉开了抽屉,第一层抽屉里放着两瓶不同的药,她拿起其中的一瓶拧开服下。重新关掉灯后,她在几分钟内沉沉睡去。</P>
“七七姐?七七姐?”</P>
听到小苏的声音,七七睁开眼睛,原来天已经亮了,她又一次被人喊醒了。</P>
“七七姐,你快起床吃早饭了。东西都放在桌子上了,我现在要和爸爸一起出去。”小苏在门外喊道。</P>
“好,我知道了。”</P>
得到回复,小苏转身跑开,七七坐起来又将另外一种药塞进嘴里后才起床。</P>
“爸爸,我这次没有擅自进七七姐的房间哦。”等两人一起出了家门,小苏才说道。</P>
“小苏真乖。”</P>
“当然啦。”小苏吐了吐舌头。</P>
这晚,宋新君的书信又送了过来。</P>
这封信散发着微弱的光芒停留在安言的枕头旁,安言拿过他,打开床头灯。这封信不同于往日,字又多又密,还写的很长。比起以往的信件来,它更像是一封真正的信件。因为它的开篇便是安言。</P>
安言,写这封信给你不是因为事情有了一些新的进展而是恰恰相反,我们陷入了新的困局。三天前,我们进入北川,一来到北川就有消息称十一出现在了张家村,但我们什么都没有发现。</P>
但是,就在同一天下午,何队从安全局回来后又向我们明确表示十一一定是藏匿在了北川,要我们耐心等待。如今,三天过去了,我们将北川寻了个遍,十一的踪迹仍旧一无所获。</P>
周谌昨天半夜来找我,说我们在追捕十一这件事上陷入了困局,我认为他说得没错。可我认为,我们陷入的困局并不在此,我并不真的担心找不到十一。从玖都出发之前,方叔就告诫我一定要小心行事,谨慎观察。所以,我尽可能的观察了我身边的每个人每件事。安言,我相信你一定知道方叔让我务必跟你一直保持联络的用意,所以我会将一切我认为困惑的事情告诉你。</P>
我有很多困惑,在这其中最大的困惑便是去张家村出任务的人是宋罗和陆远,我记得我告诉过你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固定搭档,何文东和宋罗,陆远和周谌,我和陆离。我和陆离一直是搭档包括现在,并且我们住的也是同一个房间。所以我后来私下去问了何文东,为什么让宋罗和陆远一起去张家村。</P>
何文东告诉我说这是他们自己的要求,我又去问了周谌。因为当时我和陆离是最后到的川山客栈,他们做出这个决定时,我并不在场。周谌说的和何文东告诉我的差不多,周谌说,当时情况紧急,一收到消息,宋罗和陆远就异口同声地说自己要去,于是何文东便这么做了。</P>
这我勉强可以理解,但这只是我困惑的开始。宋罗和陆远一起配合出了张家村的任务之后,他们的组队就结束了。可恰恰只有这么一次组队,之后他们之间的关系就有点古怪了。</P>
在六个人的队伍中,我和周谌的关系较为熟稔,陆离和陆远也是。因此我们不出任务的时候遇到,我是说早上一起吃早饭时,或者夜晚回来在走廊撞到时,我们总会表现出朋友之间的反应,比如说吃早饭时,周谌远远地看见我就会叫我和他坐在一起,陆远也是,他甚至还会给陆离多准备点好吃的吃食。夜晚就不用说,大家撞到就会多寒暄两句再匆匆赶回自己的房间。</P>
安言,我之所以这么说主要是想告诉你,我们这样是正常的。哪怕我与其他人再不熟,见面也总会点个头或打声招呼,尤其是在早上一起吃饭的时候。因为客栈的早餐是定时定点供应的,所以我们六个人接连三天几乎都是坐在一起吃的早饭。吃过早饭后,大家也会前前后后地一起聚集到队长的房间,听队长发布各组的任务,然后我们才会和各自的搭档一起出任务。</P>
所以古怪就古怪在这三天中,我从未见过宋罗和陆远有任何语言上的交谈。</P>
安言,一开始我就说了,我想不通为什么最后是宋罗和陆远一起去出的任务,也对他们的任务结果有些疑问。所以我对他们两人的行为都格外注意了一点。当我发现他们两人对别人都很正常,但唯独不跟对方交谈的时候,我就知道问题来了。尤其是在有一次,我撞见过他们用眼神交流之后,我就觉得问题大条了,他们在故意避着对方,但同时又有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P>
安言,我想你明白,我和陆离一起去出任务一起去搜寻同一片区域,但这不代表我们时时刻刻都黏在一起,有时也许我们相距五米, 五十米甚至或者五百米,我不能时时刻刻都知道别人在干什么。</P>
安言,现在是半夜两点,陆离睡得正熟,我也得睡了,一有进展我会再通知你。</P>
我知道别人也肯定在找机会传递着各种各样的讯息。</P>
安言,我言尽于此。</P>
安言看完了这封长长的信,揉了揉眼睛。他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把信纸放在了那本书里。在这封信里,宋新君的描述未免太过主观,但在某种程度上又不得不承认他的直觉可能是准确的。</P>
安言睡眼迷蒙,他又打了一个哈欠后关上灯闭上眼。</P>
天一亮,林暖穿好了外套,简单拍拂了几下就往屋外走去。她穿梭在陆府萧瑟的走廊和屋檐下,来到一扇紧闭的屋门前。她不进去站在外面问:“父亲,您在吗?我是林暖。”</P>
“是阿暖啊,外边儿冷。快些进来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