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下午，林如从上海出差回来，听闻张父生病的事，吓了一跳，“爸爸住院了，你怎么不跟我说呢？”</P>

张令说：“你不是跟着交响乐团在上海合奏音乐会嘛，不想让你操心那么多。”</P>

“对不起，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我却顾及不到。”林如想了想，“要不我还是退了吧，专心照顾家里，反正我们也打算要孩子了，迟早会退的。”</P>

“别！你的事情更重要，我喜欢你坚持自己的梦想。”</P>

林如点点头，“好。”</P>

张令又说：“说起梦想，我今天还挺难过的。”</P>

“怎么了？”</P>

“梅杨说，我们得把项目授权给海外。”</P>

林如不解，“什么意思？”</P>

张令解释道：“就好比我们有一个小孩，我的初心是，既然生下来了，就要把他独自抚养长大，现在却不得不替他找一对外国养父母。”</P>

“啊？为什么要这样做？”</P>

张令苦笑道：“因为没钱。”</P>

“可是我们不是已经上市了吗？我以为不缺钱。”</P>

“短时间内看是这样的，但我们还没有实现盈利，这是致命伤。”</P>

“我不太懂商业上的事，怎么样才算盈利呢？”</P>

张令说：“做创新药的周期很长，从实验室研发阶段，到药监局获批上市，起码要8-10年时间，这十年全是净投入，必须等药物上市了，用到患者身上了，才能回笼资金，但上市了也不一定就卖得好，像王叔叔他们去年上市的一款药，花了30亿研发成本，却只卖了5000万。”</P>

林如惊讶道：“为什么会这样？”</P>

“因为我们国家目前还太穷了，人多，方方面面都要用钱，医保的钱有限，在全民医保的前提下，如果这药进不了医保目录，基本上就等于鸡飞蛋打。”</P>

“啊？”</P>

张令顿了顿，继续说道：“不过，就算进了医保目录，也不一定能赚到钱，因为患者的数量是固定的，市场空间就那么大。”</P>

林如皱眉道：“那要怎么办呢？”</P>

“出海，把药卖到全球，尤其是美国，美国是全球最大的药品消费国。”</P>

“既然终点都是美国，你为什么还难过呢？”林如分析道，“我刚刚算是听明白了，如你所说，做创新药九死一生，我们投了那么多钱进去，十年都看不到回报，这个周期太长了，假如这个药在最后阶段临床试验失败，没能上市，又或者我们资金出现了问题，那岂不是前期的所有努力都打水漂了？”</P>

张令点点头，“是的，所以从理性上来说，我觉得梅杨的思路完全没问题，毕竟要做大事，先得生存下去，只是感性上接受不了。”</P>

“为什么接受不了？”</P>

“我做创新药的初衷是，完全由我们自主研发一款新药上市，而不是做到一半，就想着卖身给别人。”</P>

林如说：“这不是权宜之计嘛，都有这么一个过程，我爸爸小时候跟我说，不管黑猫白猫，只要抓到老鼠就是好猫——”</P>

张令打断她，“这是邓主席的话。”</P>

“是的。”林如点点头，“我的意思是，只要这款药最终能上市，它能利国利民，也能拯救全世界的癌症患者，那就是大功一件，你何必在乎这个孩子是谁养大的呢？反正是我们生出来的不是吗？我反而觉得，越多人愿意养他，说明他越优秀，如果别人都看不上，那才是我们的悲剧。”</P>

张令恍然大悟，“有道理啊！想不到你比我还通透。”</P>

林如笑道：“是你当局者迷了。”</P>

“那就希望梅杨崔迪下个月的美国之行，能有一些收获。”</P>

林如无奈道：“你看看你，上一秒还在发愁，不想卖儿子，下一秒就变得这么果断，你这状态转换还挺快。”</P>

张令捏了捏林如的脸，“谁叫你这么会安慰人呢？”</P>

“讨厌，我去洗澡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