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石花了两秒钟才清醒过来。
本就因为冷水刺激的大脑在那一刻几乎完全宕机,短短的六个字就好似他在做实验时炸裂的那些刀剑,冲击力瞬间夺走了他全部的思考能力。
而在反应过来的瞬间,流石猛地一用力,尽管他的全身都被手腕粗的铁链捆住,一腔的愤怒却是根本就束缚不了的。
“秀——兹——!!”
暴怒的吼声在狭小的监牢中回荡着,震得每个人的耳朵都嗡嗡作响。
回应他的是一记重拳。
流石的左眼被打的浮肿起来,睁都睁不开,右眼目眦欲裂,布满了血丝。在挨了一拳的情况下,流石没有半分的衰颓,反而拼命地挣扎。如果不是被铁链绑了个严严实实,他现在必定会使劲浑身解数朝秀兹扑过去,哪怕不是对方的对手,哪怕被活活打死,他也要从对方身上撕下一块肉来。
可此时此刻,他的愤怒中却带着浓郁的绝望。
他只是个普通人,没有挣脱铁链的力量,连挣扎都显得如此可笑。
秀兹也需要一个途径来发泄这些年的怒火,现在的流石已经有了当沙包的价值。他喜欢殴打那些会反抗的人,尽管为了安全起见,他只打算给他反抗的心,不打算真的给他反抗的力量。
困兽犹斗是他喜欢看到的,但身为吉平田本家的公子,他的命比流石值钱多了,不可能以身犯险,与他堂堂正正地打一场。
因此无论流石怎么叫,等待他的都只是秀兹单方面的殴打。
等到流石胸口和腿上的衣服都洒上了大量的鲜血,秀兹停下了手,继续说道:
“三年的流浪还没让你清醒一点吗?流石,我跟你注定不是一路人。出事后,我第一时间找到我的父亲,布置好了一场天罗地网,把所有的事情都嫁祸到了你的头上。如果不是你还有一点价值的话,我完全可以当场杀掉你。但我想看看,让卡丽莎痴迷到那样的锻造技术,到底会是什么样子。所以我放你走了,让你能够继续你的研究。”
流石没有说话,只是凶狠地瞪着他。秀兹说完之后,流石快速向旁边的纳鲁瞥了一眼。
秀兹擦着拳头上的血,微笑着说道:
“但只是放你走的话,局面会变得很不可控。所以我加派了一个人到你的身边,监视着你的一举一动,确认你完成你的研究之后,把你骗回来。说实话,阿茉能把你带回来,我很欣慰。但哪怕她下不了手,你也不可能顺利离开与风城了。”
流石对纳鲁说道:
“我以为你是个忠心的人。”
纳鲁脱了帽子,朝他深深一躬,说道:
“我是个忠心的人,但比起流石大人,我优先忠于吉平田家族。我在这里长大,一生都在这里生活。在家族没有命令的时候,我会尽心服侍流石大人,但一旦家族有需要,我以家族的利益优先。我能够为流石大人做的,就是帮流石大人瞒着潜入的事情,直到流石大人做出想要离开的决定,再把一切报告给吉平田家族。”
流石没有回答。
秀兹冷笑道:
“不必奇怪,流石。那年你从我身边夺走了卡丽莎,如今我也会从你手上夺走一切。你的容身之所,你身边的管家,你的女儿……说起你的女儿,可比你懂事多了。”
秀兹抬起头,就像是想起什么开心的事一样,一边在屋子里踱步,一边说道:
“刚开始,我只是觉得她长得很像以前的卡丽莎,才决定收养她的。但这三年,我觉得她真的太棒了,是我最喜欢的模样。在对锻造的热忱上,她与她的母亲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但她比起自己的母亲更有眼光,能看出我的种种优点,对你这个亲生父亲恨之入骨。等把她养大了,我会和她结婚。卡丽莎没有死,死的只是一个变质了的庸俗女人而已。真正的卡丽莎还在我的身边,我将永远地拥有她。”
提起阿茉的瞬间,流石身上的怒气瞬间消散了不少,转换成一种悲哀。
然而当秀兹说到要强娶她的时候,流石再度开始剧烈地挣扎。
秀兹仍然火上浇油着:
“这些年,她对我几乎言听计从。有的时候我喝多了酒,把她看成卡丽莎,用酒瓶把她打的头破血流,她都会一边哭一边趴在我的脚边道歉。我当着别人的面骂她的老妈,她都会站在我的一边,替我说话!这三年,我彻底把她调教成了我的专属奴隶。要不了多久,我会让她在床上也同样的听话。”
“你做梦——!!”
秀兹一拳把流石砸的满嘴是血,让他那破破烂烂的嘴唇光是说话都要承受极大的痛苦。
秀兹病态地笑着,捏着流石的脸,说道:
“来,求我。承认你与我相比什么都不是,承认卡丽莎瞎了眼才会看上你!”
流石深深地低着头。
脑袋嗡嗡作响的时候,他忽然想起来了许多年前,自己的师父布罗驮斯因为给狗看病这件事,不许他回乡祭奠父母。在布罗驮斯的眼中,流石的父母还没有家养的狗重要。
以前的他面对的是身份上高出自己一头的师父,现在的他面对的是身为贵公子的秀兹,以及秀兹背后为他撑腰的整个吉平田家族。有些事看起来变了,其实没有变。他确实变强了,但眼前的BOSS却始终稳稳地高出他一个等级,让他的每一次挑战都像是蚍蜉撼树。
整个吉平田家族高高的围墙就好像一层结界,将他困死在这里。没人关心他的死活,等以后当他的死讯传出去之后,不知道要有多少人拍手称快,不知道会有多少铁匠拿他的事来教训自己的学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