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邦交为先,伐战为辅。御西城已经展现了强横无比的军事实力,宝剑示人之后便不必隔三差五地拿来炫耀,藏锋鞘中往往更有威慑力。一座城的得失,对于现在的城主大人来说影响甚微,但若是能形成自己的势力,收益便是一座城的千倍万倍。”
说到这里,芸叶总算抛出了自己的观点:
“当前阶段,御西城已经植根于这片土地无法撼动,展现出来的实力让任何人都无法小觑。但若是想要以此号令各个领地,还远远不够。御西城在会盟中起到的更多的是组织和平衡作用,因为现在的御西城还未上升到领地的程度,与外界的诸多领地没有根深蒂固的利益牵扯或是矛盾冲突,大部分领地对于御西城的关系还是一片空白,这就是大有可为的地方。”
“就拿云阳为例,云阳领地自永天国建国起便存在,有朋友,也有世仇。会盟中少不了各种利益纠纷,若是由云阳来主导,将来就必然陷入左右为难的境地。利用主导权偏袒自己的老朋友,把脏活累活交给自己的世仇,最终所谓的同盟只会不欢而散。但御西城不会,长袖善舞协调各方的事情御西城来做再好不过。”
“但哪怕是组织和平衡,现在的御西城也还差一些东西。首先是影响力,只是俘获云阳世子还不够,御西城需要作出更大的成果,不说让天下人信服,起码要让那些领主们认为御西城足以胜任这个工作;第二需要建立自己的使者团,要有牙尖嘴利之人能够向他们痛陈利害;最后,就是名声问题,也就是芸叶为什么劝各位不要以云阳世子为威胁强拿黑钢城的原因了。”
芸叶说的有些口干舌燥,不停地用舌头舔着干涸的嘴唇。
利德主动上前,却不是给她倒茶,而是把一瓶酒放在她面前的桌子上。
芸叶毫不犹豫地拿起就喝,一口气灌下去小半瓶,打了个酒嗝,眼神却愈发清明,口齿伶俐地说道:
“城主大人虽然一直以纨绔的形象示人,但御西城的给人的印象却与城主大人本身有所偏差。这一年的时间里,御西城北抗昭辰世仇,西防魔族入侵,已经立下了不小的功业。而云阳领主与世子几次背后捅刀,虽然都找了借口,但已经失了人心。两相对比之下,御西城的名声虽然不见得有多么出众,但在这个谁家没有点龌龊事的永天国,已经算好的了。然而诸位也知道名声这种东西,一旦形成了就很难更改,所以在御西城逐渐出名的这段时间,每一步都不能走错。”
“俘获云阳世子,证明了御西城的能力,但以云阳世子为要挟大举扩张,难免给人留下贪婪无度的印象。更何况铁是让人眼热的资源,嫉妒可以瞬间把之前积累的同情烧个干净。城主大人试想,御西城积累的名声,很大程度上是云阳败掉的名声,长兄多次不顾大义为难自己的弟弟、当父亲的欲盖弥彰地数次偏袒,这是惹人非议的主要原因。如果城主大人抓住兄长后第一件事就是报复性地榨干他所有的价值,完全不顾云阳可能因此陷入乱局,那在天下人心目中与自己的父兄又有什么两样?”
芸叶拎着酒瓶,直视着利德那双深邃的眼睛,硬是顶住来自御西城高层的巨大压力,大声说道:
“当年御西城可以不顾自己的名声,城主大人也可以不顾自己的名声,但如今天下大势如此,想要会盟就必须给天下人留下一个白莲花一般的印象!更何况御西城南接云海,哪怕将来云阳的商路断了,铁器依然可以从云海得到充分的补给,区区一座铁矿又有什么好急的?为了些许蝇头小利,在将来的会盟中贻人口实,难道不算是得不偿失?!”
芸叶喝干了杯中的酒,只觉得无数话语疯了一样地涌上来,眼前已经是天旋地转,偏偏脑子又无比清醒。
言辞过激就过激好了,她知道对面的人会听:
“不仅如此,就连淮王领地与启明领地那边的关系也要重新考虑。淮王世子精明强势,启明世子好大喜功,由此入手离间两人,联一攻一,外在的仇怨便同样不复存在。利之所至,哪里有什么放不下的,将来御西城强大起来,什么盟约、协议、名声、世俗非议,全部都丢了又有何妨?但现在就是得忍着!现在的御西城,想什么都要,就会什么都丢,黑钢城可以是御西城打下来的,但绝对不能是用世子为要挟不战而获的。言尽于此,请城主大人与诸位大臣们好好考虑一下。”
说完,芸叶一只手撑着椅背,着看坐在那里的人们。
她已经醉的有点认不清楚谁是谁了。
这很好,她可以把那些人都当成是萝卜白菜,哪个来了就招架哪个,根本不会有任何的压力。
沉静片刻后,利德站起身,笑着鼓了鼓掌,说道:
“有点意思。”
他望着喝醉了的芸叶,说道:
“但是芸叶,你其实是用未来的大饼换了现在的利益。这未尝不可,但却涉及到一个可行性的问题。御西城目前没有自己的使者团,组织会盟这件事自然是千难万险,付出了很多却未必能收到成效,放弃黑钢城的利益能带来多大的名声加持也值得商榷。两相对比之下,铁矿的收益是最为直观的。”
芸叶闭上眼睛,这次她略微沉思了一会儿,睁开眼睛,对利德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