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路支援被巨人族拖住，正面战场上自然更加难熬。

利德会不会来灵武领主不知道，但她的计划中本来也没有这一项。

哪怕军队的数量锐减、胜利的天平越来越向巨人族那边倾倒，灵武领主的神色也依然没有变过，就如同早已料定结果的看客托着一杯红酒看台上的演员卖力表演，内心深处一直都是古井不波。她的身上或许有想要取胜的急躁，但是自始至终都看不到一点慌乱。

但事实上，军队的数量一直都在不停减少。

战鬼已经不敢再率军和巨人族正面硬刚，因为他麾下只剩下不到两千铁骑，步卒的数量也锐减到了一万以下。战鬼的头脑很清醒，他知道现在局面中最重要的不是那些低等巨人族，而是金曜巨人，换言之保证嘉尔伯德能杀掉金曜巨人，一直是战场上的第一优先级。

如果军队的数量继续减少，就很难供给嘉尔伯德足够的力量，那原先的作战计划将会彻底作废，这一趟朝北行所有的牺牲将变得毫无意义。

战鬼一条胳膊锤在身侧，呼吸中已经带上了血腥味。

绝望压抑的气氛笼罩着他，但这个身材魁梧、面容坚毅的男人却依旧强撑着没有倒下。他记得自己第一天来月卫的时候，老将军龙天竺就告诉过他一句话：

——“当你撑不住的时候，转过头看看你自己的身后吧。灵武的军队还没有全军覆没，你凭什么认为自己输了！”

灵武从诞生起就是不受永天国接纳的那一个领地，孤身镇守风雪覆盖的北方，一年里大半的时间都严寒难耐。北边是巨人族的侵袭，南边是各个领地的排挤，灵武就是在这样的夹缝中艰难地成长起来的。

灵武的士兵，比任何其他领地的士兵都懂得团结，却也从心里畏惧团结。不抱团取暖的话就无法抵御人世间的严寒，但关系熟络之后，每次同伴的阵亡都会带来巨大的痛苦。灵武的新兵往往要参加几十次前辈们的葬礼之后，才能将心中的怒火都藏在眼底，在战场上不动声色地奋勇杀敌，永不后退。

巨人族自然不打算让灵武的军队再拖延时间，他们本来就是占据上风的那一方，没必要再夜长梦多。在银华巨人发出命令之后，低等巨人迅速分成两股，一部分继续追杀灵武的军队，另一部分绕路开始合围。

这种情况下，战鬼当机立断地选择回头反攻。被困住的话意味着更大的伤亡，在那之前转身反打还有一线生机。

“哥，你的身体已经撑不住了……”

战魅两只手握着手中的巨斧，对自己的兄长说道。

战鬼摇了摇头，举起了唯一一只还能动的手，握紧了拳头。他浑身的肌肉绷紧，身下的战马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的意志，四蹄奔踏，发出一声痛苦的嘶鸣声。战鬼侧过头，对战魅说道：

“若我死了，你就是月卫的大将军。”

战魅猛地握紧了手中的巨斧，深吸了一口气，说道：

“遵……命！”

战鬼将紧绷的拳头在胸前的肌肉上擂得阵阵作响，义无反顾地向迎面而来的巨人大军冲了过去。战魅咬了咬牙，握着手中的战斧跟了上去。

灵武的军队即便是伤亡惨重，但依然十分灵活。后队变前队，本来冲在前面的骑兵队伍从两翼掩杀过去，中间是步卒冲阵，整个过程不到二十秒，后面的低等巨人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遭到了当头痛击。

战鬼捏紧了拳头，不计后果地出拳，沿途砸断了许多巨人的腿骨，倒下的巨人发出轰隆隆的响声。战鬼胸前的肋骨噼啪作响，心脏咚咚地狂跳，无论是速度还是力度都已经很不正常。挥舞出去的拳头肌肉开裂，能清晰地看到黄色的筋脉与雪白的骨头。

一路杀穿了巨人族的追兵，铁骑的数量又少了大概一千人，步卒只剩下三千人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