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鼓声咚咚地响起。
声传八方千里,气动九霄云海。
震天的声响中,卢格踏前一步,身后的玄甲营同样亮出了手中的武器。云阳的大军犹如潮水般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仿佛要将他们吞噬殆尽,将他们身后的城池摧枯拉朽地付之一炬。在这种距离下,对面每一句喊杀声他们都听的清清楚楚,云阳的士兵脸上挂着狂热的笑容,仿佛已经看到拿他们的人头换赏钱的辉煌未来。
云阳领主眯起眼睛,远远地望着御西城的军队。
他悬着的心并没有放下,因为玄甲营也好,望东营也好,那些士兵虽然如死一般的沉寂,但是并没有在重压之下崩溃。就好像拉满的弓弦,一点一点绷紧到极致,要么啪地一声断掉,要么必然会射出一支贯穿苍穹的利箭——
果然,在双方的距离进一步缩短时,御西城的军队终于动了。
那一刹仿佛有雏虎咆哮的声音,裹挟在风雷惊动的气势中。面对着数量是己方五倍的军队,他们就这样义无反顾地冲了上去,没有人知道他们等这一刻等了多长的岁月。过往的人生里他们确实曾如蝼蚁般苟且偷生,但如今亦将如英雄般千万人吾往。
兵戈相见的那一刹那,云阳领主的心骤然间下沉了几分。
御西城的军队依然没有散乱。
有人战死,有人重伤,有人被砍翻在地生死不明,但是无人败逃。
他们做着自己的工作,他们有序地补上了牺牲的同伴所在的位置,他们踏出沉重的一步,硬扛着云阳的大军向前走去。玄甲营的推进速度十分缓慢,但动起来的他们就如同沉重的碾车,长刀劈在他们的头盔上也变得卷刃,马匹撞不开他们前排的巨盾,铁箭射不穿他们身上的铠甲。他们的两翼在慢慢瓦解,但所有人却犹如一把铁凿硬生生地在云阳的军队中凿出了一个缺口。
和他们相比,望东营那边的战斗就简单多了。
喊杀声震得人耳膜生疼,短兵交接的刹那无数热血洒在空中。断了的头颅尚未落下,身后的人已经踏过尸体继续前行。轻甲之间的交战拼的就是你死我活,牺牲了防御换来的机动性让他们有了大展拳脚的空间,但也让他们的伤亡相较于玄甲营有了一个大幅增长。
但是不要紧。
杀!杀上去就完了!
要注意的只有身前的敌人,周围的袭击交给周围的同伴去应对。
只要专注于杀人就可以了,伤亡什么的根本无所谓,只要这条命能换掉两个以上的人,此生便并不算虚度一场。会有人记得他们的名字,会有人照顾他们的家人,会有人传承他们的故事。那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我的命,想要的话就送给你们。
但我经受了比你们更严格的训练,见到了比你们更辽阔的风景。
所以,我的命比你们的更加贵重。
要拿去的话,就要付出更多的人命来进行交换——
便宜算你们两条好了。想要吗?那就来吧。
拿命来换命吧!
玄甲营刚前进不到百米的距离,望东营已经直接顶着云阳的军队杀出去了四五百米。一地的狼藉无人收拾,血腥味将每个人的眼睛都染成了红色。所谓流民,其实就是一群无家无靠的孤魂野鬼,那么到底是谁把他们变成了这个样子?是谁夺走了他们的田地,是谁霸占了他们的家产,是谁欺侮了他们的妻子?
是谁曾把他们踩在脚下,是谁像呵斥猪狗般对他们随意打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