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个人也表示赞同:“是啊,农时短暂,平民们都忙于耕种自己的土地,谁来种我们的地?”</P>
“怎能禁止土地买卖呢!那些贫民手里又没有钱,唯一值钱的就只有土地。若今后他们想借钱,该拿什么来做抵押?他们没有抵押物,我们的生意还怎么做?”</P>
“即便不考虑那些平民,我们自己有时也需要资金周转。如果手中的土地无法出售,不也意味着土地不值钱了吗?”</P>
“原本我还以为青阳县主是个英勇之主,没想到她竟如此糊涂,竟然帮着那些低贱的贫民来压迫我们这些中坚力量!”</P>
“是啊,果然唯女子和小人难养也!一个女人能有身份治国的才能?真是异想天开!”</P>
有人将这个问题挑明,所有的地主们都纷纷意识到这项政策对自身利益的损害,纷纷开口指责起青阳县主来。</P>
张老爷子见差不多了,这才出来忧心忡忡道:</P>
“蒋族长所说的,也正是我担忧的问题。今天请大家来,就是想让大家一起想个解决办法。”</P>
作为当地拥有田地最多的望族,张家还把控着府城的米粮生意。</P>
一旦青阳县主的政策推行到府城,他们的利益受损必然最为严重。</P>
有人问道:</P>
“我听说青阳县主她不仅仅在羊坡县分田,其他地方的乡绅地主们难道就不反对吗?”</P>
张老爷子解释说,其他地方要么是边陲之地,如青阳府等地,要么是刚从沙国抢回来的地,如晋阳县,江州城等地,大量拥有土地的人早已跑到南方。</P>
加上北方战事刚刚停歇,形势尚不明朗,谁也不确定沙国是否会卷土重来,世家大族基本上不可能为了这种地方的土地远赴边疆去找青阳县主闹事。</P>
广阳府的地主稍微多些,但因为之前闹天灾,人口锐减太多,青阳县主基本没有动那些地主老爷的地,分出去的土地都是从贪官土匪那里查抄来的,与当地大族基本没有冲突。</P>
其他方面,似乎也没人去找青阳县主闹事。</P>
所以这次,他们江阳府没有前例可以参考。</P>
众人七嘴八舌地议论了一番,都没想出个好主意。</P>
最终还是张老爷子出来拍板道:</P>
“依我看,青阳县主恐怕是想讨好民心,但又没有考虑周到,这才行了如此鲁莽之举。青阳府那些人没闹事,她便以为咱们也这般好打发。”</P>
“这样吧,不如咱们先礼后兵。我听闻青阳县主如今就在惠阳关,咱们联合其他府城的望族,一起前去拜会她,表明我们的态度,看她怎么说。”</P>
众人觉得这话有些道理,纷纷表示赞同,在张老爷子的安排下,分头前往各地游说。</P>
于是,江阳府的世家子弟纷纷牵头,联合其他府城的望族,共同派遣了一批家族英才,一同踏上了前往惠阳关的路途,期望能够联名请求青阳县主的接见。</P>
然而,青阳县主并非他们这样地主乡绅想见就能见到的。</P>
他们首先试图接触的是惠阳关的守将谢常德,可是当他们为谢常德带了丰厚的礼物,却依然无法获得谢常德的接见。</P>
显然,谢常德知道这件事的复杂性,避免同他们一起卷入这些纷争之中。</P>
因此,他们只能退而求其次,转而去羊坡县拜见负责分田地工作的官员吴韦。</P>
吴韦曾是青阳府治下的一名县令,因去年秋收产量大幅增长,考核成绩优异,受到周诸城的青睐,被调到了总长府,并受到了周诸城短暂的培养。</P>
此次,周诸城便让他随薛杉杉外出,主要负责各地的分田地工作。</P>
吴韦本身为县令,且经历多次分田工作,因此此次也是轻车熟路。</P>
在完成了惠阳关的任务后,他便来到了羊坡县。</P>
加上薛杉杉带出来的文官本就稀少,使得吴韦成为了地位最高的人物。</P>
“吴大人,这份微薄的礼物不成敬意,请您笑纳。”</P>
张老爷子命人将一箱箱的厚礼抬了上来。</P>
然而,吴韦见到此景,脸色却愈发严肃,他义正词严地拒绝道:</P>
“我们县主麾下的官员皆秉持廉洁奉公之道,无需这些世俗之物。有何事,便请张老直截了当地告知。”</P>
青阳县主坚决打击贪腐送礼之风,他绝不会因为这种事情而自毁前程。</P>
张老爷子碰了一鼻子灰,心中颇为不悦,但仍勉强压住怒气,表示他们仰慕青阳县主,是前来投靠拜会新主,希望能当面求见,并献上由乡绅望族们联手准备的大礼,以表达忠诚之心,他请求吴韦能代为引荐县主。</P>
吴韦仔细观察他们的神色,一看便知他们还有未尽之言。</P>
只是县主如此忙碌,他若要引荐人前去,自然不能让他们四处打转,浪费县主的时间。</P>
否则,便是他这个做臣子的不尽职了。</P>
“张员外,我看你们并非仅仅是为了拜见县主,恐怕还有其他目的吧?既然如此,不如直言,否则你们这样遮遮掩掩,我是绝不会向县主引荐的。”</P>
话已至此,张老爷子也知道吴韦是个难啃的骨头了,只好强颜欢笑道:</P>
“我们几个府城的乡绅地主,对县主的敬仰之情出自真心,投靠也是真心实意。只是这分田地一事,有些细节方面还想与县主商榷,希望县主能给我们一个当面陈述的机会。”</P>
他们遵循礼仪,已将礼数做到如此周全,明确表示对县主统治城关平原并无异议,甚至愿意效忠。</P>
如果青阳县主仍然一意孤行,那他们将不得不采取行动,届时青阳县主对他们也无可指责。</P>
分田地,商榷......</P>
吴韦立马便明白过来这些乡绅的来意了。</P>
他也曾主持过多个地方的分田地工作,前面的地方都顺利进行,唯有在地处城关平原的羊坡县遇到了阻力。</P>
这很正常,城关平原土地肥沃,涉及的利益远非边陲之地可比,就连之前的晋阳县也比不上。</P>
那些存活下来的乡绅地主们,自然会拼了命的争夺利益。</P>
前几天,他才在县主的授命之下,无视当地的宗族势力主持分田。</P>
然而,短短时间内,几个府城的乡绅地主便联名找上门了。</P>
这事情牵涉太广,处理不当可能会引发严重后果,已绝非他所能决策。</P>
略一思索,他便答应了张老爷子的请求,特意亲自回了一趟惠阳关,将此事面陈给青阳县主。</P>
听了吴韦的汇报,薛杉杉并不感到意外。</P>
她早已对当前夏国土地肥沃地区的现状有所了解,例如江南、城关平原、江川平原等地,土地集中率高达百分之九十。</P>
普通民众手中的土地寥寥无几,大部分人都需向望族和地主们租借,承受着高达五成甚至七成的地租。</P>
交完地租再交朝廷的人头税,所能剩下的收入微乎其微。</P>
即便在城关平原这片千里沃土上,平民百姓依然生活困苦,面黄肌瘦,甚至每年冬天都有许多人因冻饿而亡。</P>
薛杉杉深知,既然已下定决心改变这片土地的现状,便不能容忍这种情况继续发生。</P>
分田地给普通百姓,虽会触动地主乡绅们的利益,但目前人口较少,耕地充足,冲突尚不严重。</P>
因此,无论是青阳府还是羊坡县,薛杉杉的政策都相对温和,未触及他们手中的土地和奴仆。</P>
她仅征税两成,他们可保留五成作为成本,收益依然可观。</P>
然而,事实证明,即使她已尽量减轻冲击,这些人依然不满。</P>
政策尚未推行,他们便已聚集起来反对。</P>
见薛杉杉神态冷漠,吴韦心中不安,斟酌着提议道:“县主若不想见,臣可直接回绝他们。”</P>
“让他们来,我倒要看看,他们有何话要对我说。”</P>
薛杉杉冷冷回应。</P>
她想让这些人亲自听到她的态度,以免他们心存侥幸,四处行贿她的官员,败坏风气。</P>
接见这些地主乡绅的地点选在惠阳关军营。</P>
尽管薛杉杉并未将将军府全权让出,但实际上她很少使用,除了主院外,其他地方都让谢家人正常居住。</P>
日常办公和操练,也都在惠阳关大营进行。</P>
相较而言,天平山的营地略显局促,如今大部分兵力仍在惠阳关操练,天平山仅留下一万左右负责防守。</P>
张老爷子等人被领着走进军营,路过一片校场,远远便听到士兵们列阵训练时的喊杀声,威风凛凛。</P>
那乌压压的人头,估计有好几万。</P>
看着这番景象,他们都感到心中一阵发虚。</P>
张老爷子与其他几个郡的代表人物交换了个眼神,明白这是青阳县主给他们下的马威。</P>
然而,他们孤身前来,为了保住小命,只得屈服于这个下马威。</P>
张老爷子更是悔恨不已。</P>
他原先以为,如果不亲自来,或许不够资格见青阳县主,或者让县主觉得他们没诚意。</P>
如今目睹青阳县主的庞大军队,他才意识到,这一趟实在太过危险。</P>
青阳县主毕竟等同于一国之主,一旦他们触怒于她,不管之后如何,他们这几个身处险境的人,恐怕都难以保全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