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要是买断的话,需要多少钱?”刘立杆问。
“八百万。”阚处长说。
刘立杆和张晨马上摇头,刘立杆也去过半亩田的专卖店,知道那里只有六百多平方,还是老房子,这样的房子,在淮海路上多的是。
“我听出来了,那厂房其实是没有用的,最多只能当当仓库,值钱的就这门市部,门市部的房子,老不说,也只有六百多平方,老实和二位说,我自己就是做房地产的,这样的房子一万多一平方,不值。”
“不止那一个门市部呀,我们还有个第二门市部,在卢湾区,那里还有三百多平方。”曹厂长说。
“那也不值这个钱。”刘立杆摇了摇头,心里想的是,这可是上海,房子要是便宜,早就卖掉了,还会来找张晨。
阚处长说:“我们是这样想的,这张老板的专卖店开在那里,生意也不错,就是价钿高一艾艾,也是划算的,不然,这搬来搬去,对张老板来说也是麻烦。”
曹厂长也说:“对对,张老板,这‘抓大放小’,可是国家的政策,属于不可抗力。”
两个人这话,就有威胁的意思了,属于不可抗力,那就是按照协议,即使对方提前中止协议,也是没有赔偿的义务的,你那么多钱的装修花下去,等于白花了。
张晨觉得,这曹厂长今天来找自己,是一箭双雕,一是看看自己有没有可能买下那个破厂,二是通知自己,有这么回事,即使过段时间通知你们搬家,那也是执行国家的政策,你别想让我们厂赔。
张晨当即心里就有些动怒,想站起来拂袖而去,刘立杆似乎知道了他的心里,伸出手,在他的大腿上按了按。
刘立杆说:“两位领导,要么这样,不是说还有一个什么第二门市部吗,我们现在过去那里看看,再到厂里看看如何?”
阚处长和曹厂长都说好,站了起来。
“两位是乘什么交通工具来的?”刘立杆问。
“公交错。”曹厂长说。
刘立杆的骚包奔,被谭淑珍开走了,张晨去停车场,开过来小昭的宝马,看到宝马,曹厂长和阚处长都笑了一下,似乎老板开宝马的,这事谈成的可能性,又高了一些。
曹厂长说的第二门市部,离他们工厂不远,就在徐家汇路上,过了黄陂南路,还不到卢湾工人文化宫,曹厂长就叫张晨,停车停车,就格的(就这里)。
张晨靠边停车,四个人下了车,看到路边有一幢一层楼的老房子,横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地方国营上海朝阳内衣厂第二门市部”。
店堂里光线昏暗,摆设陈旧,里面两个营业员,趴在玻璃柜台上打盹,曹厂长在玻璃上敲了敲,两个人抬头看看他们,只是坐直了身子,并没有站起来。
店里面实在没什么好看的,整个格局,站在门口就一目了然,张晨和刘立杆,两个人转了一圈就走出去,站在门口,朝四周看看,发现这地方倒也还算热闹。
当着工业局领导的面,曹厂长觉得这两个营业员,有点不太像话,就站在那里,把她们批评一顿,两个人都是一脸的不屑,这只耳朵进,那只耳朵出,批评到后来,曹厂长自己也觉得没趣,戛然而止。
张晨几乎都听到了她们在背后骂:“阿缺西,十三点!”
有没有搞错,我们才是工厂的主人翁,睡个觉怎么了?
四个人上车,开去工厂,从徐家汇路过去,不用曹厂长指点,张晨也知道怎么走了。
他们沿着徐家汇路继续朝前开,穿过重庆南路和鲁班路的那个十字路口,不再跟着徐家汇路左转,而是径直开进泰康路,到了思南路右转,一直开到瑞金医院,左转进了建德路,快到前面瑞金二路的时候,张晨把车停在了弄堂口的建德路上。
有了上次的经验,张晨这次就没有开车转进弄堂。
四个人下车,走进了弄堂,到了菜场门口右转,沿着一条弄堂朝瑞金医院方向走,就看到了那座旧教堂。
站在教堂的大门口,朝里面的缝纫车间看看,刘立杆伸出右手的食指,在胸前划了一个十字,叫了起来,耶稣保佑,曹厂长,你们这里的内衣一定特别圣洁。
其他的三个人,都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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