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志刚嘿嘿笑着,他说:“有时间到江山来玩,老板,那天你在厂里,待了都没有十五分钟,就被邱县长拉走了,彩娣和两分他们都说没有看到你,大家都很想你。”
张晨说好,有时间我一定去,代我问彩娣、赵志龙和两分、“工人阶级”他们好。
“好好,老板,我一定转告,你自己也要保重。”赵志刚说。
挂断电话,张晨又轻轻地叹了口气。
雯雯转头看了看他,没有作声,而是加快了车速,开到一号路的尽头,她往右一打方向,车转上了二号路。
张晨蓦然发觉车已经到了二号路,赶紧转回头去看,雯雯说别看了,什么都没有了。
张晨看到的一眼还是废墟,雯雯伸出手,把他的脑袋拨正回来。
“别看了,看了很难过的。”雯雯喃喃地说,“那么漂亮的工厂,说没有就没有了,也不知道在搞什么。”
是啊,也不知道在搞什么?
张晨觉得自己这大半年,一直就处于一种很不真实的状态,浑浑噩噩的,每天被雯雯带到这里,带到那里,出席各种各样的活动和讲座,连电视里的选秀节目,张晨都去当了几次评委,他每天见了无数的人,微笑地握了无数的手,但对不起,他一个都没有记住。
再接到电话,对方自我介绍说是某某的时候,张晨一脸的茫然,雯雯把电话从他手里拿过去,热络地和对方聊了起来,聊完,这才和他说,你是不是傻,我们和钱行长昨天不是刚刚见过,你就忘了?真是贵人多忘事。
张晨笑道,不是忘事,是我这个贵人,根本就不记事,你他妈的每天介绍那么多人给我认识,我记得过来吗,我就是头牌,也没有这么好的记性。
“什么头牌?”
雯雯问,然后想到了,大笑,她说好好,你就是头牌,你就保持头牌的派头。
张晨拿眼瞪着她,雯雯嬉皮笑脸的,她说,别瞪我啊,老板,我可没有说,你这个头牌,可是你自己说的。
正说话间,张晨的手机又响了,雯雯拿了过去,看也没看就接了起来,娇滴滴地说:
“你好,我是张晨老师的助理,请问你找张晨老师有什么事?”
“去你的助理,去你的老师,雯雯,让张晨接电话。”谭淑珍在电话里骂。
“好好,淑珍姐,我让张头牌接电话。”雯雯大笑着,把电话扔还给了张晨。
每次有什么活动,张晨表示反对出席的时候,雯雯就有一百条理由反对回来,让他最后不得不出席。
最理直气壮的理由就是告诉他,你现在还在保鲜期,珍贵的保鲜期,你一定要珍惜这个保鲜期,相信我。
好吧,我相信你。张晨觉得,自己没有不相信雯雯的理由,这个大大咧咧的女孩子,心地其实很纯正,她说她在为自己着想,肯定就是在为自己着想,至少从她的角度来说是这样的。
如果放在去年的今天,张晨自己也不会相信,那个那么排斥上台,更排斥上台讲话的自己,现在已经对讲台或舞台都已经麻木了,麻木到他连讲稿都不需要准备,上台就能开讲,而且每次,用雯雯的话说,老板你讲得太棒了,我都听入迷了。
雯雯曾经看着他,疑惑地问:“老板,你是怎么做到的?”
“什么怎么做到的?”张晨问。
“就是,我看你也没有讲稿,事先也没有做准备,但是你怎么做到每次上台都不一样,都能够讲出新意。”雯雯说,“老板,我都已经录音交给出版社了,他们会整理出来出版。”
张晨突然就想到了他们刚到海城的时候,在海城公园,关于找工作,金莉莉有一段精辟的话,金莉莉说,这个应聘,就和女人那个一样,第一次提心吊胆,想东想西,一次过后,好了,就爽了,怎么怎么来,无所谓了。
张晨忍不住笑了起来,雯雯转头看看他问,你笑什么?
张晨本来想和雯雯说,这上台讲话,就和女人那个一样,第一次提心吊胆,想东想西,一次过后,好了,就爽了,怎么怎么来,无所谓了。
“没有什么。”张晨终于没有和雯雯说。
九月的下沙,学生们都回来了,寂静了一个多月的大学城,开始热闹起来,雯雯减慢了速度,沿着学源街继续开着,这条路的尽头,就是他们今天的目的地:“浙江传媒学院”,张晨今天是应邀,来这里给他们讲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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