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47 二皮(1 / 2)

张向北醒来的时候,听到那边向依云已经起来,好像是在做早饭。

张向北躺在那里,他的头顶就是黑板,黑板上面,红色的油光纸刻的“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八个字,有三个已经不知去向,但贴过字的地方特别白,清晰地留有“好”“天”“向”的字迹。

“学”字的一半已经从墙上剥落,挂了下来,有风从敞开的窗户进来,这耷拉在墙上的“学”字,在风中一起一伏,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又像是它自己在发出“学学”的声音,孜孜不倦。

张向北坐了起来,他坐在床沿上发了会呆,然后开始穿衣服。

听到动静,隔壁的声音停止了,向依云支棱起耳朵听了一会,然后隔着布问:

“你起来了?”

张向北说对。

“去洗脸刷牙,我在煮饺子。”向依云说。

张向北说好。

他站起来,走到了脸盆架前,把毛巾和牙膏牙刷牙杯,放进了脸盆里,退回到床边,从床头柜里拿出自己的双肩包,打开,从里面拿出一把剃须刀,也放进脸盆,开门走了出去。

上午七点多钟,阳光已经把门前的篮球场晒得明晃晃的,张向北看到有三个人在篮球场上,其中的两个,就是昨天跟着他们的小女孩,两个女孩子蹲在那里,手拿树枝在地上画着什么,眼睛不时就往这边瞟,张向北知道她们这是在等向依云,不禁笑了起来。

还有一个家伙,看上去三十几岁,头发蓬松,脚上趿拉着一双布鞋,脸面因为脏而模糊,已经是六月了,他身上好像还穿着一件宽大而又肮脏的棉衣,他正围着向依云的车子转,不时就把脸贴到车窗上,朝里面看着。

张向北以为这是个脑子坏掉的人,每个村里,好像都有一两个这样的人,精神不太正常,但也无害,张向北当下也不以为意,任他继续围着车子转。

两个女孩,看到有人从门里出来,都马上站了起来,见是张向北而不是向依云,两个人失望地叹了口气,重新蹲下,用树枝在地上胡乱地画着,眼睛继续不时地瞟向这边。

张向北走到水池边,刷牙洗脸,没有镜子,只能凭着感觉刮胡子,刮完伸手在下巴摸摸,有没刮净戳手的地方,补刮了两下,再摸,好像可以了,他把所有的东西都收进脸盆,拿着脸盆往回走。

向依云那边的门打开了,向依云走了出来,她本来是想出来看看张向北有没有好,结果看到了那两个女孩,女孩们也看到了她,赶紧站了起来,向依云朝她们招招手说:

“你们过来。”

转身在门里消失。

两个女孩赶紧噼里啪啦朝那边跑去,张向北站住了,饶有兴趣地看着她们,等她们跑到门口,向依云重新出现在门口,手里拿着两包奥利奥,给她们一人一包,两个女孩一把把奥利奥抓在手里,还抱在了胸前,生怕被人抢走了。

她们连谢谢都忘了说,转身就跑开,从张向北面前跑过去的时候,张向北看到,她们的脸因兴奋而红扑扑的。

围着车子转的那个家伙,看到向依云出来,他也走了过来,叫道:

“向大姐,什么时候发钱啊,饭都没有的吃了。”

这家伙话一出口,张向北听明白了,原来脑子不是不正常。

向依云瞪了他一眼,骂道:“滚,饿死活该!”

“你这个臭逼,你怎么……”

这家伙勃然大怒,破口大骂着朝向依云那边过去,张向北左手拿着脸盆,右手伸出去一挡,挡在了这家伙的胸前。

“走开!”张向北喝令了一声。

他拿眼瞪着张向北,张向北说:“别找事,信不信我揍你。”

这家伙看看张向北,比自己高出半个头,打架自己肯定不是他对手,最关键的还是,这是个从来没见过的外地人,打了自己,人家马上就可以消失,自己等于是白挨了一顿打。

这家伙顿时泄了气,嘴里愤愤地骂了一句“我以后和你算账”,转身悻悻地走,经过向依云车子的时候,用力砸了一拳丰田越野的引擎盖,结果把自己的手砸痛了,龇牙咧嘴的,张向北和向依云两个看着,忍俊不禁地笑。

“饺子好了,快来吃饺子。”

向依云说,张向北说好,拿着脸盆走进了向依云那边,他看到向依云的床铺已经整理得整整齐齐,两碗饺子放在饭桌上,桌上还有一瓶剁椒。

两个人坐下来吃饺子,张向北问:“刚刚那人是谁?”

“二皮,村里有名的无赖,整天好吃懒做的。”向依云说,“这个家伙,村里人就没一个不讨厌他的,父母亲已经不在,一个姐姐嫁到了外地,也不认他了,快四十岁的人,还是光棍一条,家里穷得连张床都没有,几块砖头上放一块从这里拆去的篮板,就算是床了。”

张向北这才明白了篮板的去向,他问:“就他这个条件,不在我们‘随手帮’的帮扶范围之内吗?你们没办过他?”

“帮过,帮到了不敢再帮。”向依云说。

张向北问:“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