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員</span> 他们沿着两边都是木栏杆的栈道,走到头,走上了防波堤,这个时候,太阳离海面还有一座金茂大厦那么高,但阳光已经柔弱了。
摸一摸防波堤的石头表面,还是温的,但已经不那么烫手,向南摘下头顶的草帽,看了看它,犹豫了一下,包天斌笑道,没有关系,就拿它垫着坐,我们又不是黎族人。
向南嘻嘻一笑。
三个人把草帽垫在屁股下面,在防波堤上坐了下来。
海上的风吹得越来越紧,三个人的脸都被阳光映红了,还勾勒出了一道毛边,但现在的阳光,就好像只是涂抹在脸上的油彩,一点也不觉得灼热。
他们看着眼前的大海,海面上有一星一点的渔船,它们走在了归来的路上,但又好像是被固定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太阳越落越低,也越落越大,他们都好像可以目测出它下降的距离。
离海平面不再是一座金茂大厦,而是杭城中心那么高的时候,太阳的下面,海面上出现了一个光斑,那是太阳的投影,有一点点的红色开始从海天交接处,从里往外渗透出来,原来白色的云,开始变暗,变成了黑色,天也已经开始有些暗下来。
那一块的光斑在慢慢扩大,从亮色开始变成了红色,仿佛是被烧熟了,烧透了,那一点点下落的太阳也开始转红,把它的光线朝自己收敛,变成了围着自己的一圈红色的光晕,横亘在天边的那些云彩,四周镶上一圈亮红色的边。
太阳的个子还在长,不停地长,从一只碗那么大,长成了一只盘子那么大,接着长成了一只脸盆那么大,向南觉得太阳真是高兴,真是开心啊,她好像都可以听到它嘻嘻的笑声。
张向北扭头看看向南,他看到向南的眼睛熠熠闪亮,红色的太阳在她的眼睛里跳跃着,向南目不转睛地盯着它看。
海面上的红色铺展开来,面积越来越大,从远处,一直铺到了他们眼前的防波堤下,连拍打着堤岸溅起的浪花也是红色的,这红色还朝上一直铺展,现在连天空也是红色的,海天一色的艳红,也不知道是大海染红了天空,还是天空染红了大海。
空中的那些云彩也亮了起来,四周是一圈的亮红,中间变成了暗红。
太阳越来越红,越来越大,太阳大起来的时候,离他们的距离好像也变近了,他们可以看到在那一片的红色之中,那些归来的渔船已经变成暗红色的剪影,太阳就要落到它们的身上了,红色的海水鼓噪起来,朝上面涌动,似乎是想去舔这草莓红的太阳。
太阳快接近海面的时候,一抹云移动到了它的前面,把它从中间隔断了,太阳好像是在躲避着它,继续下落,从云下面钻出了它圆圆的身子。
三个人都屏息静气,向南伸手拽住了张向北的手,紧张得手心都是汗,张向北也紧张了起来,他们看到太阳马上就要落到海上了。
红色的太阳和海面接触的那一刻,太阳和大海似乎都吓了一跳,往后缩了一下,太阳重新跃离了海面,但很快,它们就进行了第二次的接触,这一次,大家都从容了,太阳不怕被海水凉到,大海也敞开了怀抱接纳它。
他们死死地盯着那里看,看到太阳终于把自己无声地浸入了大海,接着,下落的速度开始快了起来,而这个时候,海天之间的一切,包括他们三个人都是红色的。
向南轻轻地吁了口气,接着,她听到张向北也松了口气,两个人互相看看,都轻轻地笑了起来,再转回头,太阳只有半个还在水面上,那一刻两个人都恍惚了,不知道现在是凌晨还是傍晚,不知道这太阳到底是要从海里升起来,还是落下去。
太阳终于落进了海里,所有的红色,也都跟着被沉入了海里,他们看到海上的那些渔船,点亮了一盏盏的渔火,接下去,天就黑的很快。
“好看吗?”包天斌问。
“我都快要看哭了。”向南说。
“这里的日出,是不是也这么漂亮?”张向北问。
“这里看不到日出。”包天斌说。
“为什么?”张向北不解了,问。
“这里的海背朝着太阳啊,日出是在山的那边。”
包天斌说,张向北哑然失笑,是啊,这么弱智的问题,自己居然会问,你以为这太阳是乘坐电梯,上上下下都是同一个门。
“走吧。”
包天斌站了起来,张向北和向南也站了起来,转过身,蓦然发现,身后的渔港和沙滩,都已经沉浸在夜色里,栈道和公园里的路灯亮了起来,更远处的莺歌海镇,也被灯光点亮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