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19章(1 / 2)

涉于春冰 半缘修道 1773 字 9个月前

冬天天短,宣睢早起上朝的时候天都没亮,宮人点着蜡,宋檀伺候宣睢洗漱用膳,看他趁着夜色上朝。

离天亮还有一会儿,宋檀打着哈欠,迫不及待地回到东暖阁睡回笼觉。

床帐放下来,一点亮光也没有了,门窗紧闭著,生怕人家看到这端庄肅穆的太极殿里有宋檀这么个不成体统的東西。

宋檀这一觉睡到天光大亮,日头明晃晃的,映射在云母窗户上,发出刺眼的光。

屋里炭盆烧的很足,宋檀裹着外袍,赤脚站在地毯上,往窗子外边看。积雪堆在墙角边,屋檐下留着冰凌。

箐蘭来给他送衣服,他盘坐在榻上往腳上套罗袜,问道:“什么时辰了?”

“再有一会儿,陛下就下朝了。”箐云端来热水,宋檀挽起衣袖洗脸。

箐蘭候在一边,自袖中拿出一份單子,道:“邓厂公着人送来一些东西。”

宋檀抬起头,接过箐蘭手中的單子。

打开才知道,这不是邓云送来的东西,是有人走了邓云的门路,送给宋檀的礼物。

宋檀觉得有些新奇,他叫人把东西拿进来,他想看看。

送东西的是位没落侯爵,老侯爷死的早,和同期的公侯比不得。他自己没什么大能为,一个儿子科考又屢试不第,不得已走些别的门路,邓云因此与他相熟。

送来的这些东西,多以金钱布帛为主,其次是香料。可是在太极殿只能熏苏合香,所以这些香料也没什么大用处。余下就是字帖等物,大约他從鄧云那里得知宋檀

在练書法,送来了许多名家字帖和笔墨纸砚。

宋檀大略看过去,目光停在几刀纸上。

“这个纸,”宋檀忽然抬头问箐蘭,“这些东西我能留下吗?”

箐蘭还没说话,宣睢的声音从那边传过來,“看上了什么?从前不见你问人要东西。”

宋檀起身相迎,宣睢摆摆手,走到那幾刀纸面前。

“这个纸有什么特别?”宣睢问道。

“这个,”宋檀面露回忆之色,“是我家乡的纸。”

宋檀的家乡有山,山上竹子多,那样的好竹子,适合用来造纸。

他们那个村子,家家户户都会造纸,宋檀的父母也会,散发着特殊味道的泥浆弥漫在宋檀模糊的童年记憶里。

“村上有个秀才女儿识字,从古书里抄出一个方子,做了一種姚黄纸。”宋檀道:“那种纸淡白細膩,摸着十分柔软,比平常做的纸贵,能卖上好价钱。”村里人靠这门手艺过了个豐年,第二年夏天,黄河决堤,村子被整个淹没。宋檀的父母死在大水里,他随流民入京,辗转进了皇宮,这是后话了。宋檀拿着一张纸,对着窗子,嘩哗作响,“没想到,十年过去了,还有人会做这种纸,而且做的这样好。”

宣睢问道:“是谁送上来的?”

宋檀看了眼單子,“安平侯牵的头,送纸的是一个叫张文瑞的户部官。”

六安适时道:“张文瑞是永懿五年的进士,一直外放,今年才调回京。”

宣睢点点头,神色若有所思。

宋檀拿着纸,殷切的问他,“这个纸我能留下吗?”

宣睢温和的笑道,“都留下吧,这么一点东西,有什么不能留的。”

宋檀便叫箐蘭把这些低都收起来,“安平侯送我这些东西,是有什么事情要我帮忙吗?”

宣睢笑道:“你可真是个菩萨,刚收了人的供奉,立刻就要为人辦事。”

“我不敢亵渎菩萨。”宋檀忙念了两声佛。

宣睢失笑,攏着宋檀坐在榻上,漫不经心地撚着他的头发,“安平侯有什么所求,朕心里清楚,你不必管,恩典该落到他身上的时候自然会落下。”

宋檀歪一歪头,把头发从宣睢手里拽出来,心想只收钱不出力,真是没有比这儿更好的事了。

宣睢这是刚下朝回来,抱着宋檀说了一会兒话才去批奏折,书房里,邓云已经将张文瑞的卷宗拿了来。

他是个本分的官儿,汤固在时一直也不得重用,辗转做了七八个县的县令,政绩都不错。他能想到送姚黄纸合宋檀,只是打听到了宋檀的籍贯,送个家乡特产。

宣睢看过,放下卷宗,道:“姚黃纸不错,挑好的送进宫吧。”

邓云称是,立刻就下去安排。

早上还寂寂无名的姚黄纸,晚上就已经成了贡品,还是陛下钦点的贡品。皇宮要用,王公大臣自然也要跟上步调,文人墨客若没两张姚黄纸的信箋,不免落了下乘。一时间,姚黃纸在京中供不应求。

送纸的张文瑞喜不自胜,风风火火地迴到家,冲着娘子喊:“叫乡亲们尽快做纸吧,这种纸不愁卖了!”

大雪化的差不多了,宋檀挑一个好天气出宫去了。